白煜华声带微微震颤,然后一道沙哑的声音滑出喉咙口:“……谢谢你。”
白煜华看着陈缘知的侧脸,阳光斑驳地落在女孩纤长的睫羽上,她一颤动眼睫,光晕便会落入那双眼眸深处。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在目睹陈缘知亲吻许临濯之后,他的第一反应是逃走。
他那一刻在想什么呢?好像有一种还没得见天日的懵懂心思被扼杀,他刹那间看清了某种没有可能的未来。面对心里无从探知的惶惑,他除了逃走,别无他法。
如果许临濯没有出现过的话,那份懵懂的心思,也许会有大白于天下的那一日,也许会在春夏的阳光雨露里肆意生长至参天;如果许临濯没有出现过的话,他可以自欺欺人地以为,自己也能够让这颗种子结出最丰满的果实。
可惜这个世上,从来没有如果。
连发芽都未曾的事物,存在过的痕迹,自然也不会被世人知晓。
白煜华收起最后一缕落在女孩侧脸上的余光,那些还未来得及生长蔓延的可能性,也就此深深掩埋。
第145章 进取
期中考试到来的前几天, 陈缘知终于找到了机会和胡妤洙坦白了自己和许临濯的事情。
虽然时机显得有些尴尬。
当时她和胡妤洙正在走廊上聊天,刚下过雨的初秋带着些沁人的凉意。
陈缘知听着胡妤洙说话,目光转开之际恰好看到许临濯朝这边走了过来, 然后在她们二人身侧停步。
许临濯是来找胡妤洙的:“姑姑让我问你这个周六日有没有什么安排,我听她的意思, 可能是希望你回家一趟。”
胡妤洙笑了笑, 笑意很淡,似乎并不意外的样子:“估计是又有什么活动要我参加吧。”
陈缘知看着她:“可是都高三了, 她不会觉得影响到你备考吗?”
胡妤洙:“我妈可不会考虑我的想法。在她眼里,她的工作才是最重要的。”
气氛本来有些凝滞, 但马上被许临濯的突然开口打破了:“清之。”
陈缘知刷地抬起头看向许临濯。
许临濯望着她,眼眸低垂, 显得温和,语气很自然:“怎么没穿外套就出来了?”
“今天天气有点冷了,小心着凉。”
陈缘知怔了怔, 连忙开口:“嗯, 我刚刚出来的太急了……”
耳边忽然响起一声轻“啧”, 陈缘知意识到什么,顿时消音。
她脖颈僵硬地扭过头,看向了身边正似笑非笑看着他们的胡妤洙。
胡妤洙笑道:“你们这是装都懒得和我装了是吧?”
陈缘知:“……”
许临濯困惑:“清之还没和你说吗?”
胡妤洙拖长音调:“是啊,还——没——和——我——说——呢——”
陈缘知:“……对不起, 妤洙,你听我解释!”
郑业辰刚好抱着东西从走廊的另一端走来,远远看到三个人在笑闹, 便也朝这边凑了过来。
一墙之隔的教室内, 虞婉宜托腮看着窗外的四人,眼神含义不明。
她忽然开口:“臻怡, 你看那边。”
孔臻怡本来正在说着什么,被虞婉宜的话语打断,便抬头看来过去,目光也落在窗外四人身上。
初秋的阳光很是明媚,因为昨夜下过雨,空气冰凉,但四个人围在一起靠着栏杆说笑的样子,令人想到某个滚烫热烈的夏天。
她表情一顿,但没说什么,只是转回头看着虞婉宜:“怎么了?”
虞婉宜:“你有没有觉得,新同学——就是陈缘知,她和班长,好像关系变亲近了很多。”
她喃喃道,仿佛自语:“是因为什么呢?”
虞婉宜听不见他们说的话,甚至因为许临濯背对着这边,也看不见许临濯的表情,但她很确定许临濯刚刚主动和陈缘知说了句什么,两个人聊起天来的样子很自然,像是相处了很久的朋友一样。
但陈缘知在此之前和许临濯并不认识。
所以,他们的关系是在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亲近的?
孔臻怡顿了顿:“……应该是因为胡妤洙吧。”
“陈缘知,她不是胡妤洙的同桌吗?看样子胡妤洙和她挺合得来的。”
“胡妤洙和班长的关系又一向很好,陈缘知和班长关系因为这个缘故变得好一点,也没什么奇怪的。”
虞婉宜轻声笑了笑:“说的也是。”
“不像我。我和胡妤洙两个人,从高一开始,就一直合不来。”
孔臻怡却想起了什么,忽然开口:“你还在意高一时你主动和胡妤洙做朋友,结果被她冷淡对待的事?”
虞婉宜摇了摇头,弯唇笑道:“怎么可能。都过去那么久了,我早就不在意那件事了。”
“我只是想到了国庆聚会时的那件事。之前的聚会也不是没有玩过这种游戏,可是班长从来不会和女生有那么亲密的举动。”
孔臻怡下意识地说道:“那不是因为班长他有点对果酒过敏了吗?他也不想破坏规则扫兴,才去亲陈缘知的。”
她重复了一遍,带着些肯定的意味:
“游戏而已,婉宜,你别想太多了。”
虞婉宜喃喃道:“……只是游戏而已吗?”
虞婉宜没再多说什么。
但她内心却并不觉得,是自己想太多了。
她站在几步之遥外看着许临濯的日子,足足有两年之久了,她对那个人也是有一些了解的。
如果许临濯不愿意,他自有无数种办法避开那个亲吻,提出其他的惩罚来替代,在场的大家也不会有很大的意见。
但他还是选择了去亲陈缘知。
这怎么可能是她想太多?
这一边,直到上课铃响,陈缘知才把自己的隐瞒和胡妤洙交代完毕。
胡妤洙一扫之前高高端起的架子,兴致勃勃地拽着陈缘知问他们的恋爱细节:“所以你是小名叫清之吗?”
陈缘知:“是我的曾用名,我在网上的网名也叫这个。”
胡妤洙长长地“哦”了一声,语调上扬,带点不怀好意的味道:“原来如此。”
陈缘知:“怎么了?”
胡妤洙:“没什么,就是想到了许临濯高二联考写的那篇作文。”
陈缘知:“……”
胡妤洙拖长音调背诵起来:“清风劲节,之死靡他意,我心如秤,喜鹊登枝啼——”
陈缘知臊得满脸红,她连忙凑上去用手堵住胡妤洙的嘴:“你别念了!!”
胡妤洙还是没绷住,笑出了声:“缘知你脸皮还需要练练呐,你看许临濯,他就能面不改色地听完。他都敢写了,你干嘛还怕人念?”
陈缘知本来很想脚趾扣地的,闻言抬头看向了许临濯,还真是一派不动如山风平浪静。
听到胡妤洙这么说,许临濯也只是不甚在意地笑笑,“上课了,回教室吧。”
胡妤洙:“你回去不就好了?只有你是坐在前排的,我和缘知还有业辰都坐一块儿,我们从后门进去就行了。”
许临濯“哦”了一声,“排挤我?”
胡妤洙一脸坦然:“是啊。”
陈缘知:“??”
怎么就吵起来了??
许临濯勾唇:“那下次换座位,我会记得把你和郑业辰分开的。”
胡妤洙立马站直了:“你敢!”
陈缘知:“……”
最后还是陈缘知果断结束了这场闹剧:“你们都别吵了,上课铃响了好久了,快点回教室吧。”
许临濯声音温柔下来:“我听清之的。”
胡妤洙呵笑一声:“看在我同桌的份上。”
被夹在二人中间的陈缘知:“……”为什么她觉得这么累,为什么她感觉自己好像家庭里平衡婆媳关系的那个男人?
……
十月底,期中考试如期而至。
经历了三个月接连不断的周考和小测之后,高三学生们已经开始对考试产生了倦怠心理,考试的紧张感终于开始慢慢消除,但取而代之的似乎并不是坦然面对的勇气,而是疲惫之下的麻木。
清晨的考场外,很多人无精打采地立在走廊里看书,陈缘知却精神奕奕。
两年来的反复调整和尝试,让她保持了一个很好的作息习惯,早六晚十的高中生们精神状态大多萎靡不振,但她总是精力充沛。
即使她总是很安静,不出声,也不怎么笑,但其他人只看着她那双眼睛,也会觉得这个人心神明净,神采斐然。
状态很好地考完三天的考试,陈缘知从最后一个考场出来,一路回到教室,然后从辛桃那里听到了一个意外的消息。
“成人礼?”
辛桃打了个响指:“对,不过还早,应该是一月初的事情了。”
“那个时候估计我们已经考完春申一模了。”
陈缘知点点头:“肯定的,我听老师们说按现在的的教学进度,12月就能结束一轮复习。”
辛桃凑近过来,饶有兴致道:“缘知,你来参加成人礼吗?”
陈缘知困惑:“还能不参加吗?”
辛桃:“当然能啊,我们班就有人不想参加的,觉得浪费时间,也不是谁都喜欢穿着漂亮衣服满场和人拍照的。不参加的话刚好可以请假回家休息呢。”
陈缘知:“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