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比如,大学里一个班的同学几乎不怎么见面,能够经常和不同系的陌生同学一起上课,其实也不是的。
同班同学几乎天天都要见面,一天至少一起上两门课,专业课都是一个班级一个班级地上课,完全不会有陌生的同学出现;其次见得最多的就是同专业的同学,一起上通识课,再其次就是同学院的同学,一起上公共课。
两个来自不同学院的学生其实很难在一起上课,因为即使是每间学校必备的体育课和政治课,也都倾向于直接在院内组成课程班级,而不是全校打乱了分班上课。
这就导致陈缘知身边来来去去都是那些面孔,只有全校公选课才能见到不认识的人,但陈缘知修的是双学位,必须修习的课程已经够多了,基本上没有时间选公选课,于是只能作罢。
又又比如,大学里可以一个人快活,不交朋友也完全没问题,其实也不是的。
因为大学里有非常多的小组作业,如果一个人完全不社交,没有认识的人,在做小组作业时就会很被动,组不到足够的人的话,就只能被拆到其他已经组好的队伍里,不仅学术能力开盲盒,还要看人家的脸色。
但有一点是一样的,那就是所有的大学生都喜欢选给分高作业少的水课。
时隔两个学期,陈缘知终于有机会选上了公选课,是一门叫做花卉鉴赏的课程,老师获得了历届学长学姐们的一致好评,给分高,不怎么点名,人还非常和蔼亲切。
然后陈缘知在课程上第一次见到了她的朋友们。
陈缘知走进教室,刚抬起头就看到了后面一排坐的人,她顿时乐了:“你们也选了这门课啊?”
胡妤洙看着她:“我还想说呢,这么巧!”
郑业辰朝她示意:“缘知,你快来这里坐!这里还有位置!”
陈缘知坐到了两人身边,胡妤洙看着她感慨:“话说我们都好久没一起上过课了。”
郑业辰:“我今天看到朋友圈的学弟学妹说前几天是百日誓师,我也有点怅然了,感觉高三已经离我好远好远了。”
“是啊。”
那些闪光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胡妤洙:“你们来大学之前都是怎么想的啊?”
陈缘知:“我没觉得会很轻松,但也没想过会累成这样。”
郑业辰:“我也是,就觉得每天都忙忙碌碌的,比高中还忙,而且是自己觉得自己不能闲着,要去忙点什么,不像高中,是被学校和老师推着去忙的。”
胡妤洙:“但是就算和高中一样忙,也不太一样,还是觉得很空虚。”
陈缘知:“对,不知道自己在忙什么。”
大学和高中最不一样的地方就在这里,来到大学之后,价值感低的人会变得茫然无措,因为ta会突然发现,成绩不再是评判一个人优秀与否的唯一标准。
一个绩点不高的同学,可能综测很高,一排总排名反倒比许多人都高;有些同学偏科严重,总分不高,但在自己的专业领域却非常强,但带着团队打比赛拿了第一,被企业用高薪特招走了;有些同学不怎么上课,几乎见不到人,但其实是去创业了,早在毕业前就月入几万几十万;有些有某样特长,长相好看的同学利用课余时间做自媒体,两年时间慢慢红了,靠接广告也收入不菲。
学历依旧重要,但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
大多数人一开始进入大学时斗志满满,一年后发现自己忙忙碌碌地争取了这么久,但好像哪一方面都做得不尽如人意,成绩也没有特别亮眼,一下子就陷入了自我质疑的境地里,心态也慢慢趋向于摆烂。
教室里的人越来越多,临近上课前夕,人声鼎沸。郑业辰看向陈缘知:“对了,要不我们最近找个时间聚一下吧?把大家都叫出来见一面,感觉我们好久没有聚会了。”
陈缘知:“可以啊。”
胡妤洙:“确实,大家都分散到两个学校了,平常课也多,能见到的机会真的很少。”
陈缘知,胡妤洙,谢槿桦,白煜华,郑业辰最终去了清华,而彭凌泽,虞婉宜,许临濯,孔臻怡,辛桃则去了北大,姚瑞和林松鸣则是去了中国人民大学。
虽然这十几个人都在北京,但想找一个大家都有空的时间聚一下还真的很难,不是这个有社团事务在身,就是那个要帮老师干活,还有陈缘知和许临濯这种选了双学位的,那真是假期都在补课,忙得要死。
胡妤洙撑着下巴看她:“主要还是看你和许临濯的时间,你们俩有空的时间太少了。”
郑业辰:“双学位修起来是啥感觉?”
陈缘知:“几欲升天。”
郑业辰笑得拍桌:“哈哈哈哈哈哈哈!!”
胡妤洙竖起大拇指:“你俩真的是这个。”
陈缘知:“何止我俩,槿桦不也是?”
胡妤洙惊讶:“槿桦也修了双学位?”
陈缘知:“她可能没和你们说,但你没发现她一直很忙么?微信也不怎么回。”
胡妤洙:“确实,但她一向是这样,朋友圈也什么都不发。”
陈缘知想起谢槿桦的事情,莞尔:“虽然她不发朋友圈,但她最近应该挺开心的。”
郑业辰好奇:“什么什么?发生了什么吗?”
陈缘知笑而不语,胡妤洙打她手背:“快别卖关子了!”
陈缘知浅笑:“她前几天和我说,她进了她一直很想去的那个创业团队,我们学校做自动驾驶汽车的,以后估计要忙得飞起了,但我猜她肯定很高兴。”
胡妤洙一拍手心:“等等,你说的不会是那个——我们学校特别有名的计算机大佬梁瀛带的创业团队吧?”
陈缘知点点头:“对。”
郑业辰:“槿桦不是学的法律吗?怎么跑去搞自动驾驶了?”
胡妤洙:“我听说那个团队特别难进,人手几个专利和国赛金奖。”
郑业辰:“对了,我听校友会里的人说过,梁瀛学长好像也是东江中学的学生,是校友来着。”
“我记得他,特别牛,高一就参加高考了,还是那年的省状元,简直不给人活路。”
胡妤洙:“我觉得他厉害就厉害在脑子真的很好,碾压周围人的那种。”
“他家境怎么样?”
陈缘知:“我听说他家只是普通教职工家庭。”
郑业辰:“那就更厉害了,完全是靠自己走到这个高度的。”
“梁瀛学长好像今年就要毕业了呢。”
讲台上的老师打开了麦克风,底下的学生们聊天的噪声消弭,陈缘知也没再接话,玩着手里的笔,不经意间看向窗外。
鸟鸣幽微,白了一个季节的枝头冒出芽尖,似乎昭示着无边春色就要到来。
作者有话说:
下章写画画的事情!是之前没有说要写的番外,我加滴~^_^
第173章 173 番外9
◎陈缘知和画画。◎
“许临濯, 我在你家门口。”
陈缘知的电话响起时,许临濯正在家里的阳台上浇花。陈缘知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许临濯有些惊讶, 手里的水壶也停止了倾倒的动作:“清之?”
“你在门口那等一会儿,我马上过来。”
陈缘知挂了电话, 站在门口,果然没过多久许临濯便打开了门,看着陈缘知站在自己面前, 他脸上的欣喜逐渐多过了惊讶:“你怎么来了——”
陈缘知朝他使了个眼色, 悄声道:“我不是来找你的啦。”
许临濯有点怔住,此刻身后恰好传来父亲温和似水的声音:
“小缘。”
许临濯愣了愣,许致莲不知何时来到了玄关这处, 开口喊的却是陈缘知, 陈缘知也朝他乖乖点头:“许叔叔好。”
许临濯被晾在了一边, 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许致莲就开口了:“小缘到这边来。”
许临濯想跟上去, 刚走了几步便被许致莲喊住了:“小涟, 你回房间吧。”
许临濯只得停住脚步,站在楼梯下, 眼巴巴地看着陈缘知和许致莲的身影消失在二楼尽头的画室门口。
*
画室内松散地摆着几张架子, 格子里摆着水仙花, 玉石雕件, 茶饼和密封起来的酒,还有几套陶瓷茶具。墙壁是干净的乳白, 微微透着暖和的杏仁色。正对画桌的前方开了一扇落地窗, 墙上摆着几尺长的的画卷, 用玻璃框装裱了起来。
陈缘知坐在了红木长桌前, 许致莲朝她笑:“上了大学之后还有画画吗?”
陈缘知摇了摇头,有些羞赧,“没有。课业实在太忙了。”
许致莲却完全没有流露出不悦,反倒弯起眼睛:“没关系,我知道你和小涟都修的双学位。课业忙碌是很正常的事情。”
“我很高兴听到你说决定和我继续学习国画。”
陈缘知郑重地将手放在身前,眼神慢慢亮起,变得坚定不移:“因为那也是我的理想。”
“我天赋有限,很感谢您不嫌弃,还愿意花时间教我。”
许致莲温和地摇摇头:“你过谦了。”
“每个学生都有自己独一无二的禀赋,我只不过是将它们挖掘出来,如何利用,还是要看你们自己。”
“小缘,在这之前,我想问你一句,为什么你想要重新拿起画笔?”
陈缘知犹豫了一会儿:“我想找回以前画画时的那种感觉。”
许致莲:“感觉?”
“是的。”陈缘知,“那种发自内心的满足感,不是因为任何附加价值,而是只要去做,就会觉得开心的事情。”
“我想把它找回来。”
许致莲的脸上慢慢浮现出欣慰的笑容,他点着头:“好,我明白了。”
教学正式开始,许致莲将画纸摊开,开始细细讲解落笔和勾画的技巧,陈缘知边听边点头,时不时记录笔记。
陈缘知抬起头时,刚好看到许致莲的侧脸,清澹的眸,还有他眼角的皱纹。
许致莲和许临濯无疑是一对非常相像的父子。陈缘知看着许致莲,几乎可以想象许临濯未来到了这个年纪时的模样。
许致莲教学完毕,一个下午的时间也就过去了。
陈缘知走出房门时还在向许致莲道谢:“谢谢您,我明天再来。”
许致莲笑了起来:“随时欢迎。”
陈缘知刚下到第一层楼梯,便看到了在沙发上坐着的许临濯。刚刚进门时太过紧张和匆忙,陈缘知现在才来得及打量许临濯。
他戴着框架眼镜,正坐在沙发的一隅看书,垂落的黑发柔软。
许临濯穿着家居服,深蓝色的,看上去质地柔软,是她完全没见过的形象,看得出来他确实被她打了个措手不及——陈缘知心想,如果他早就知道她会来的话,会换什么衣服来给她开门呢?
“清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