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文心,“他们好大胆噢,办公室就在旁边,万一有老师突然走出来……”
黎羽怜,“我也觉得。不过他们好甜哦,那个男的叫什么……黄什么的?我给忘了,他对孙络还挺上心的,我经常看到他上来我们班送东西给孙络,什么奶茶啊信啊……”
陈缘知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孙络和姜织絮的关系一断,她和陈缘知的联系就更少了,陈缘知也就更懒得关注这人的事情。
周五下午,分班考试的成绩陆续有了消息,第一个出的依旧是语文,陈缘知下午路过教师办公室,看到一堆人围在语文老师的办公桌前的时候,脚步不由顿了一下。
这一幕格外地熟悉。
她知道,单科成绩一出,那么总成绩和总排名全出也就不远了,大概就是这一晚的事情。
“缘知?”
陈缘知从恍惚中回神,看向身边的黎羽怜,“羽怜,你叫我?”
黎羽怜好奇,“你怎么发呆了,在想什么?”
陈缘知,“……没。没想什么。”
陈缘知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今天的任务表。
第一节 晚自习,阅读理解本来要写三个,结果只写了两个;第二节晚自习数学本来要做一小节的课后题,结果差两题没做完;第三节晚自习,也就是这一节,计划是复习生物课本和教辅书,看着看着走神了。
很好。
彳艮女子。
陈缘知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实在忍不住了,自周一考试以来第一次发短信给许临濯:
“——我承认,我有在紧张。”
许临濯那边似乎是正在看手机,很快回了:“什么?”
陈缘知劈里啪啦地打着字。
“我在紧张分数。”
陈缘知没等许临濯回,接着打字:
“我紧张了一晚上,结果今晚总成绩都没下来,白紧张了。”
陈缘知等了等,许临濯那边不知道在干什么,隔了一会儿才回:
“那,我去找统分的信息组组长,让他赔你精神损失费?”
陈缘知看着这条短信:“……”
她先是无语,然后好笑,再然后手指飞舞打下一句:
“许临濯,我谢谢你。”
许临濯接茬,“——不客气。”
陈缘知正打算关上手机睡觉,结果许临濯那边又发来了一条新消息。
她点开。
“我在办公室听我们老师说,最迟明早能全部统完成绩。看到成绩以后无论考得好不好,都马上来找我,我在社团活动室。”
陈缘知的睫毛颤了颤。
“——你早上不在班里学习?”
许临濯:“班主任不来。”
陈缘知看着屏幕,银白的光沉在眼底,莹莹绰绰,显得瞳仁格外透亮。
她努力克制着雀跃的心情,但嘴角还是不自觉地上扬了。
“——好。”
……
第二天上午,看着梁商英拿着u盘一蹦一跳走上讲台的陈缘知心想,许临濯真的消息灵通,这方面他是从来没有错过。
黎羽怜开始嚎叫,“啊救命!我不想看!呜呜呜呜呜这次肯定考差了!”
陈缘知盯着屏幕,耳边是嘈杂的人声,心口的跳动宛若擂鼓。
梁商英滑动的速度很稳健,学号和排名一行一行地从投影屏的底部升起来。
陈缘知的眼睛梭巡着,一串一串地分辨。
——直到那串熟悉的数字映入眼帘。
陈缘知感觉耳边的声音一瞬间安静了下来,在她看清那串代表着学号的数字后面跟着的那个数字之后。
她的手指捏紧了书页的边缘,感觉一直以来屏住的气宛若开闸的洪流,一泻而空。
巨大的冲击让陈缘知几乎陷入自我怀疑的境地。陈缘知掐了掐手心,努力让自己的注意力不要在此刻涣散。
趁现在还没划走。
要把各科的分数和班排都记下来。
记下来。
然后去找许临濯。
……
活动室的门打开的时候,许临濯正在写题,黑发间夹着一个白色的头戴式耳机,看起来很专注。
直到他余光瞥见一抹校服衣摆,才抬起头看人,“你来了……”
许临濯看到了陈缘知的表情,还未说完的话消失在喉咙口。
他看着陈缘知在他对面的课桌上落座,女孩带来的书被她不轻不重地扔在课桌上,一坐下就把头埋进手臂里,只有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对着他。
安静无声。
许临濯摘下了耳机,挂在脖颈处,盯着陈缘知的手腕,慢慢地、试探性地出声问道:
“——考差了?”
鸵鸟式趴桌的某人,半晌才闷声回应:
“……嗯。”
许临濯垂下眼,长睫轻扫,目光滑向一边的书本和里面夹着的试卷,“试卷都带了?我看一下。”
陈缘知的眼睛是闭着的,一片黑暗里,视觉不再是获取信息的主要渠道,听觉和嗅觉便被无限放大。
那人的手先是翻开了书,哗啦啦的,是纸页相击发出的声音,然后是试卷纸被轻捏住时的碎响,仿佛屋檐漏下的雨。细细潺潺,时不时停断,复又继续。
陈缘知一边听,一边掐着自己的手,在心里给自己做建设。
许临濯只花了很短的时间就翻完了所有科目的试卷,他看得很快,因为试卷的主人已经在每道题上都标注好了分数和做错的原因,详细,字字清晰。
他心里有了数,正想喊陈缘知,一抬眼却看到那人放在额头前面的手,手指正掐着掌心,一片红。
许临濯顿了顿。
陈缘知慢慢恢复了理智,她松开了紧握的手,正想抬起头来时,感觉到有一双手抚开了她耳边的长发,然后一只头戴式的耳机罩住了她的耳廓。
与此同时,她的鼻尖嗅到了一丝熟悉的青木香,很浅,却慢慢笼罩了她,几乎窒息的温柔。
如大海的海浪般漫卷的女性嗓音,带着极淡又慵致的空灵语调,连同轻响的鼓点和细细糅杂的小提琴音,一同淹没了她的耳朵。
“sat back with the window down.(靠坐在窗户边)”
“eighty an hour and radio loud.(八十一小时,收音机声音很大)”
“the same songs with the same old rhymes,tell me to shake off.(那些有着同样旋律的老歌,告诉我去摆脱)”
《drive》.
陈缘知想起前不久背过的,这个单词除了“驾驶”之外的其他偏义。
驱使。
本能需求。
为达到某个目的而做出的努力。
陈缘知慢慢抬起头来,第一眼是有些刺眼的窗外的日光,然后看到了手臂皮肤上因为头部的长久施压而留下的红印子,再然后是那人离得很近的脸,目光相触,那人长睫垂下半覆的一对黑玉瞳正看着她,在笑。
“——好点了吗?”
陈缘知伸手摸了摸头上的耳机,意识到这个耳机一分钟前还戴在许临濯的头上,紧贴着耳罩的地方被不识好歹的血液充斥了,有些烫,敏感的神经鼓动,在跳着。
心口也鼓噪难平。
她闷声回应,声音从胸腔里滚出,“……嗯。”
该不该说,是好多了。
许临濯拿着笔戳了戳试卷,“那一起来看一下试卷?”
“我先问一下,这次班排名是多少?”
陈缘知抿了抿唇,吐出一个数字:“20。”
第二十名。
许临濯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这就是你刚刚一直垂头丧气的原因?”
这个排名只比上次高一上学期的期末考试,高了3名。
陈缘知,“这还不够我垂头丧气吗?”
这样的进步,陈缘知是无论如何都不满意的。
她并不是说希望自己马上就能冲上前十名,下下一次考试就能摸到前五,她没有想过这样的幸运。
但她至少要快一点,要进步得快一点。
如果不够快的话,要什么时候才能达到自己的目标。
……什么时候,才能去到那人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