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下午两点。
陈缘知刚坐下来,从书包里拿出书本,活动室的门就开了。
“啊,你来了。”
陈缘知的眼眸里不自觉地涌出光亮,“快来坐。”
许临濯慢慢关上门,走到陈缘知身边坐下,“怎么?今天好像特别急?”
陈缘知翻开自己的练习册,哗啦啦地翻过几页,语气轻快,“你看,这些都是我今天上午做的,而且我改过了,错的也很少。”
“许临濯,我感觉我做题的速度变快了,而且正确率也在提高,你看,这是上次你和我说很难的题,我今天试着做了,居然做出来了!我自己都很惊讶。”
陈缘知兴致勃勃地说了一大堆,忽然停下来,才发现许临濯一直看着她的练习册没出声。
她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许临濯?”
许临濯抬起眼,冲她一笑,温浅清然,“我在看这道题。”
陈缘知凑过去看,“哪道?”
许临濯指过去,“这里。”
陈缘知,“这道题怎么了吗?”
许临濯,“你自己做的?”
陈缘知,“是啊。”
许临濯笑了一下,“这么厉害。”
陈缘知莫名觉得许临濯刚刚的笑很奇怪,像一根针似的,“怎么,我学习变好了你还有意见?”
许临濯,“我没这么说。”
陈缘知从刚刚开始就觉得许临濯的态度很奇怪,何况她直觉一向强烈得要命,“没这么说,但你有这个意思。我听出来了。”
许临濯的手从练习册上移开。他脸上的笑意变淡,“你学习变好了,我怎么可能不高兴?”
陈缘知,“可是我刚刚说了这么多,你也没有……”没有夸我一句。
他平时总是会在她进步的时候鼓励她的。
但这话陈缘知说出来,她自己都觉得矫情敏感。
她沉默了一瞬,“算了,没事。”
气氛一时间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陈缘知翻着练习册,努力忽略心里的不舒服,她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才开口,想把话题扯开:“你上午是去哪里玩了吗?”
许临濯看着她,眼眸的墨色很深,“你呢?你今天上午在干什么?”
陈缘知:“不是我先问的吗……算了。我上午就是在学习啊,也没干什么。”
许临濯:“没和新同桌聊天?”
陈缘知:“聊是聊了,但也没聊什么吧……”
许临濯低笑一声,“我还以为你们相见恨晚,毕竟你还请教了他题目。”
陈缘知下意识地想纠正许临濯的话,她想说不是她请教的,而是别人,她只是在旁边听到了。
但转念一想,算了,解释那么多干什么,许临濯又不认识他们,平白说一堆废话。
陈缘知良久憋出来一句:“……嗯,我同桌人很好。”
许临濯,“他成绩应该也不错吧,毕竟第一遍就能用简便方法算出那道题。”
陈缘知,“不知道,我没问,应该吧。”
陈缘知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许临濯一直在问她同桌的事。
他们认识吗?
陈缘知想着,那边许临濯开口说了一句:
“也不错。以后你就有两个老师了。他教你还更方便。”
陈缘知疑惑的目光投来,“那怎么可能一样——”
“没什么不一样吧。”
藤蔓自暗处滋生,宛若噬人的蟒蛇缠上了心脏。
许临濯背着光坐着,轮廓被光影描摹得模糊,只脸上那双墨瞳依旧清明粼然。
他看着陈缘知,脸上还是笑着的,却说:
“反正,清之你也只是需要一个成绩好的人帮你解题,我和他谁都行吧?”
陈缘知手上的动作顿住了。
她慢慢地抬头看过去,耳朵里嗡然作响。
陈缘知感觉自己的喉咙在那一瞬间,仿佛被一根刺卡住了。
她看着许临濯,半天才吐出一句:
“许临濯,你什么意思?”
许临濯嘴角的笑意牵不出来了,他移开了注视着陈缘知的目光,脸色平静无波。
“我说的也没错吧。如果我成绩不好,你和我还会像现在这样坐在这里吗?”
时间仿佛凝固在这一瞬,焦灼的不安燎原,余留一地灰烬。
过了不知多久,陈缘知的手才动了一下,许临濯垂着眼,刚好看到。
然后他便听见陈缘知一字一顿地说:
“——许临濯,你这个王八蛋。”
女孩猛地提起书包站了起来,把桌上的书和笔一股脑地扫进大敞着口的书包,拉链拉上的声音刺耳得仿佛一道尖啸。
陈缘知把书包甩到肩膀上,大步走出教室,“砰”地一声摔上门。
许临濯一个人坐在教室里,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寂了,化作纷纷扰扰的灰尘,落满他一身。
他微微低垂着头,抿着唇沉默,像一尊雕塑。
但不过数秒,教室后门又“哐”地一声被打开。
陈缘知的手撑着门框边,她的胸膛上下起伏着,不知是被气得,还是跑回来时太过急促。
“不行,我咽不下这口气。”
陈缘知抬眸,看着眼神惊愕地看着她的许临濯,沉声道:“许临濯,你给我听好了,我们从一开始就不是因为成绩说上话的,什么狗屁年级第一,什么利益苟且全都没有!我和你一开始是因为什么聊天的,你是全都忘了?!”
“是,我承认你很厉害,俗世意义上的强,你成绩很好也给了我很多学业上的帮助——可你凭什么说我是因为你成绩好才和你成为朋友的?!”
“我所看重的你——许临濯,你身上最宝贵的东西并不是这个,我看重的是你理智,果断,清醒,目标明确,从容自如……”
陈缘知闭了闭眼,苦涩道:
“……我羡慕你。我一开始说想去元培班,就是因为看到了你。我想成为你这样的人。”
“许临濯,我曾经以为我们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彼此的人。”
她曾经以为他们是知己,是良师益友,是两个孤独的灵魂难得地产生了共鸣,在他们无话不说的那些夏夜里。
“现在我发现我好像错了。”
“可是许临濯,我从来不是因为你厉害才接近你。你没必要做这样的假设,事实就是无论你成绩好不好,第一次遇见时对我说了那样一番话的你,之后在我每一次倾诉时都第一时间指出我心结的你,无论我说什么都能了解的你——都是最懂我的那个人。”
“即使只是因为那样的原因,我们也会成为朋友,我们也会相识,总有一天会坐在一起学习。”
“你对我来说,从来不是谁都可以随便替代的人。”
许临濯看着陈缘知,一直有些溃散的眼神慢慢聚焦。
他望着陈缘知渐渐泛红的眼角,瞳孔一缩,一下子站了起来:“你别哭……”
“我没哭!”陈缘知低吼,眼睛周围都变得通红,“我是被你气的!”
一向巧舌如簧的少年人在此刻慌张得手足无措,“对不起,我……”
陈缘知打断了他的话:“许临濯。”
她深吸了一口气:“我不知道你怎么了,也不知道你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才说了那些话。”
“但是我觉得我们现在都需要一段时间冷静一下。”
“……总之,这几天你都别和我说话了。”
陈缘知说完这段话之后,转头离开。
(作话有解读,不想被作者解读干扰的建议此处退出)
第50章 摔伤
啊, 她当时怎么就说了这么一堆话呢?
陈缘知闭了闭眼,有点绝望。
……接下来几天是军训,就算没吵架, 许临濯也肯定不会来找她的啊!
前往军训基地的车在摇摇晃晃地驾驶着,车厢里欢声笑语, 即使大家都知道这一去少不了体力上的折磨, 但难得逃离作业和功课的压力,所有人依旧有着郊游般的心情。
“缘知, 你看你看!”洛霓拉了拉陈缘知的衣袖,“那个应该就是基地吧?”
陈缘知循着洛霓的指向看去, 不远处,高高耸立的铁门前已经停了一辆大巴车, 自动杆抬起,载满学生的笨重大巴车缓慢启动,吭哧吭哧地开了进去。除了眼前这几栋建筑物, 周围都是荒无人烟的杂草地和外墙破落的平房。
坐在前面一排的朱欢寅很大声地“啧”了一下:“监狱?”
陈缘知:“……”该说不说, 朱欢寅这把嘴, 总是能以一种非常不好听的方式戳中现实。
黎羽怜叹息:“希望能分到一个心地善良比较摆烂的教官……”
陈缘知:“祈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