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玉杉:“哎!?真的假的!会不会就是晓金你认识的人啊?”
赵晓金抓耳挠腮,“但我想不起来是谁的字了!哎呀!真的好眼熟,但是就是想不起来!”
梁商英拍了拍她的肩,“没事,好歹找到了一点头绪呢?也是好的。”
“对啊晓金,你慢慢想。”
结果赵晓金一直想到晚上熄灯也没想起来。
熄灯时间已到,舍友们纷纷爬上床,陈缘知听到了梁商英在偷偷骂赵晓金没用的声音,赵晓金则在呜呜呜地假哭。
陈缘知有些好奇对方的身份,好奇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又是因为什么样的机遇而喜欢上她。
——但也仅此而已。
她不打算接受对方。
无论对方是谁。因为她现阶段不想谈恋爱。
陈缘知就是这样的人。
所以面对迟迟找寻不出身份的“追求者”,陈缘知表现得既有些在意,又好似浑不在意。她的节奏并未被打乱,她依旧按部就班,一步步地完成自己阶段性的学习计划。
相比于当事人,当事人的同桌洛霓小姐,看上去比较急一点。
洛霓的急和赵晓金她们又不太一样,因为她知道那个人的存在。
“缘知,你到底怎么想的?”洛霓神神秘秘地凑近陈缘知,声音压得极低,“你不打算接受他是吗?”
陈缘知在看书,表情十分淡定,“不打算。”
洛霓思考了一下,语出惊人:“那如果对方是许临濯呢?”
陈缘知翻页的手一僵。
洛霓注意到了,她猛地一拍桌子,“你有反应了!果然!你面都没见就不打算接受那个人,是因为喜欢他吧!?”
陈缘知叹了口气,目光聚焦在书本上,“洛霓你每天都在想些什么啊。”
洛霓凑近了陈缘知,“那你回答我,如果对方是许临濯,你答不答应?”
陈缘知,“不可能是许临濯。”
洛霓扒拉她,“万一呢!”
陈缘知被扒拉了,表情变得有些无奈,“都说了不可能,哪来什么万一?”
“你怎么知道,难道你已经问过他了?”
陈缘知,“没问,用脑子想想就知道不是。他是外宿生,怎么可能起那么早就为了悄无声息地送个东西?他不是这样的人。”
洛霓只听到了她想听到的,她一拍手,一锤定音,“那就是还没问过。”
陈缘知:“……”
洛霓的表情变得有些愉悦,陈缘知看着她:“你现在很像一个精神变态的愉悦犯。”
洛霓瞪她一眼,“我是在想事情。”
陈缘知随口应和:“你在想什么?”
洛霓:“我在想,许临濯要是知道了这个事,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我靠,想想就觉得会很精彩,哎缘知,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他?能不能让我围观一下?”
陈缘知好笑地看过去一眼:“你可真是……”
她的目光先是从书本上沿离开,然后在半空中画一个半圆,看向旁边的洛霓。
然而,就在陈缘知的目光从书本上挪开时,她注意到了一个细节。
就是这个细节,让她整个人一顿。
坐在前面的严谦智,此刻正紧紧地靠在他的椅背上。
教室内的桌椅之间因为空间有限,大多都紧紧地挨着,严谦智的动作之间导致他身上的外套被挤压得鼓起一条小褶皱,此刻这条褶皱穿过了前后桌的楚河汉界,微微触犯了陈缘知桌面的领地。
——可以看出,这个人正在非常用力地靠着他身后的椅背。
陈缘知抬眸看了一眼前面的严谦智。他靠在椅子上,从陈缘知的角度,可以看见他手里拿着一本书,正在安静地看着。
现在是下课时间,教室里人声喧闹,显得有点吵。
洛霓注意到了陈缘知的停顿,“缘知?你咋了?”
陈缘知慢慢地续上自己刚刚没说完的话:“……没什么。”
“围观什么的,肯定不行。你若是胆子够大,直接去找他说?”
洛霓本来也只是开玩笑,此刻被陈缘知以玩笑回击,连忙顺梯子下来了,“别,我哪好越俎代庖,而且我和他也没那么熟。”
离上课还有一段时间,陈缘知又接着和洛霓聊了一会儿天,但这次,她一直分神留意坐在前面的严谦智。
直到上课铃声响起,陈缘知在洛霓的笑声中,目光看着严谦智的背影,心里慢慢浮出一个词:果然。
从刚刚开始长达五分钟的时间里,严谦智手里拿着的书便一直停留在那一页,整整五分钟,他没有翻动过一次书页。
这也验证了陈缘知的猜想。
严谦智没在看书。他靠在椅背上,是在听陈缘知和洛霓聊天,书不过是掩饰。
有一个异常出现,后面的其他异常便也跟着浮出水面,变得格外显眼起来。
陈缘知开始留意这个她平时从未分神留意过的同班男同学,也开始若有若无地从旁人处获取这个人的信息。
“严谦智?他成绩很好,脾气也挺好的,我上次去问他问题,他也很耐心。而且他从来不和班里那些很吵的男生一起玩,”梁商英,“感觉他这个人挺内向的。”
“啊,我同学之前和他一个班的,”柯玉杉,“听说他之前在班里都是第一第二,感觉是个很聪明的人,因为也没怎么见他很努力地学,有时候还看到他晚自习在看闲书。不过我同学说感觉他数学不太好。”
“谦智嘛,我和他挺熟的!”赵晓金,“他和我说过他父母是老师。他还有个姐姐,我感觉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吧,他对女生都挺礼貌的,而且他可好欺负了,我每次逗他他都不会反抗的!”
一个文静内向,少言沉默却天资聪颖的教师家庭子弟的形象,在陈缘知的心中逐渐搭建起来。
她发现严谦智确实有在晚自习看闲书的习惯,他的桌上有《聊斋志异》,也有《瓦尔登湖》;
她发现严谦智每次转过头把试卷和其他什么东西递给她的时候,都会用双手拿着;
她发现这个人确实有一副非常好的头脑,几乎每次在课堂上被点起来回答问题,他都能从容不迫地给出正确答案;
她发现这个人会偷偷地看她,那种隐秘且不易察觉的视线,在起初不为人知,在发现端倪之后显得那样起眼,陈缘知大多数时间体贴地假装没有看到,偶尔她也没有反应过来,会和他对上视线,出乎意料的,往往是她先挪开目光;
她发现他几乎不会大声说话,他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安静地看书或者趴桌休息,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别人来座位上找他,然后陈缘知会听见他说话的声音,低沉悦耳,和他本人看上去有几分拘谨的书生气完全不同。
最重要的是,她终于在一次发作业本的间隙中看到了严谦智的字迹。
——和那张明信片上的字,一模一样。
真相到这里已经尘埃落定。
陈缘知观察了这个人很久,也观察到了很多,可她心中始终有费解之处。
不如说,她只有一个疑问。
那就是——为什么她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和严谦智说过,严谦智却喜欢上了她?
陈缘知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向对方说明自己的态度,可是对方却似乎已经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态度变化。
某一日的清晨,一封信被装进一个纸袋子里,和一本未拆封的书籍,一同被人放在了陈缘知的桌子上,带着一整晚还未醒的风和露珠。
第一缕阳光照到它身上时,它也迎来了它所等待的人。
……
又到了难得的周末,陈缘知照例坐在教室里和许临濯一起学习。
一切如常,许临濯却敏锐地感觉到了对方哪里不太对劲。
趁着短暂的休息时间,许临濯斟酌了一番,开口问道:“你今天似乎有点走神?”
陈缘知本来在发呆,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事情,被许临濯的一番话拉回思绪:“嗯?有吗?”
许临濯看着她,语气斩钉截铁,“有。”
“比如说你刚刚就在发呆。”
陈缘知迟钝地“啊”了一声,“这样。”
然后她偏过头,看着书本。
许临濯看了她几秒,发现这个人压根没有在看书,而是换了一个角度在继续发呆。
许临濯:“……你怎么了?”
“最近发生了什么事吗?”
陈缘知似乎回了神,“……没事。也没发生什么。”
许临濯皱了皱眉,他拿出水杯,“是吗……?”他怎么觉得像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一样。
“——就是,有人和我表白了。”
“咳咳!!”
许临濯正在喝的一口水差点呛进喉咙里,他弯下腰,左手拿着水杯,整个人咳嗽了几声之后就凝固住了,一动不动。
陈缘知闻声看去,看见地上不小心洒出来的水,“哎呀”了一声,“许临濯你搞什么?”
椅子被人拉开,陈缘知站了起来,绕过桌椅去小房间里拿拖把。
等她出来之后,许临濯已经直起腰来,他看到她,第一句话就是问询:
“谁和你表白了?”
陈缘知一边挥动拖把,把地上的水渍拖干净,一边分两个眼神给许临濯:“你又不认识。”
许临濯,“你说了我不就认识了?”
陈缘知不回话了,许临濯按耐不住,又接着问了好几个问题——
“什么时候的事情?昨天?”
“你和他熟吗?”
“他是你的同班同学吗?”
“他怎么表的白?”
“陈缘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