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又突破了一层新的次元壁,短短两周时间而已,我都快忘记最开始我和X只是千里一线牵的薄弱网友关系。
我叫了辆网约车前往X给我的地址,一家名叫X的健身房。
X?
X和健身房X,应该不是巧合。
是啊,我怎么早没有想到呢,为什么他好像无时无刻不泡在健身房里,是因为他本来就在健身房工作呀,太合情合理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一路坐立难安,途中一直用点评软件搜索,同一个品牌下的健身房一共有三家,客单价稍高于平均水平,评价大体上很不错。
我将手机熄屏,心情复杂,仿佛有一扇大门在我眼前缓缓打开,有声音说:欢迎从虚拟世界来到现实世界,从此他将不再是一个名叫X的符号,而是一个有名有姓、有社会身份和社交属性的真实男人。
我真的准备好了吗?
我扪心自问,找不到答案。
现实并不会因为我的迟疑而停止,大约三十分钟后,我抵达了这座城市真正的繁华地带,X的健身会所在一个绿化高级的下沉广场里,独占临街份额。
工作人员在做结束营业前的准备,广播里在放经典的萨克斯名曲《回家》,最后几位刚锻炼完的会员断断续续背着包离开。
我的犹豫终结在远远看见X的那一刻,他徘徊在那一片繁星之下,专心等我。
心中的火焰能够被天边的繁星点燃吗?我不知道,反正管他三七二十一呢,来都来了,我连电动扶梯都没有等,本能就促使我从楼梯一路快跑冲下去。
好歹是在他面前及时刹住车了,没有直接撞在他的胸膛上。
不过也没差啦,我满足地偷笑,像是终于从浮上水面得以呼吸。X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将我拖入怀里,按在我后背的手掌力道惊人,我被迫仰头与他对视,被深邃浓郁的眼底光芒紧紧吸入。
我猜测这一刻的X一定很想吻我吧——
因为我也好想和他接吻。
一声轻飘的口哨声划破宁静,一个拎着健身包的男会员正跨在单车上,面露揶揄地看着我们。
X不动声色将我拉到他身后,朝那人打招呼:“走了啊?”
“嗯,不打扰你们了。”男会员笑着挥挥手,“下回一起打网球。”
后面陆续又有几个人跟X打招呼,X一一回应。
这一拨看热闹的人估计一时半会儿走不完,X揽着我的肩,问我:“进去吧?”
我耸耸肩,“都到你的地盘啦,当然是听你的。”
X被我逗笑,玩笑弹我的额头,我嗤嗤笑着躲开。
打闹中,感应门朝两侧打开,X将我带入内。
我克制住第一次造访四处张望的冲动,只敢余光乱瞄,瞟着瞟着忍不住问他:“你的工作是健身教练吗?”
“算是吧。”X不置可否。
“噢——”我挤眉弄眼,“可是我没有在门口墙上的教练照片里看到你哎。”
算是为先前的猜测进行试探,其实也有点遗憾,本来还想偷窥一下他叫什么名字的。
X曲起食指敲了两下我的头,笑了:“那你还问。”
我幼稚鬼俯身,被他敲得咯咯笑。
笑完了,他也正色对我解释道:“也能算是吧,偶尔也会带熟悉的老会员上课。”
我点点头,继续观摩品味不俗的装潢。路过的工作人员纷纷朝我点头致意,目光中难掩好奇色彩。我不知该如何回应,索性一律大方笑着应对。
在前台后的长走廊上遇到一对中年夫妻,他们应该和X很熟,见我便打趣问道:“哇哦,女朋友啊?”
X笑了笑,似乎不打算否认。
我理解,这种时候不方便也没有必要特意否认,不承认不否定的模糊态度就足以传达完全信息。
我也客气地朝他们笑笑,正打算错身经过,却听见X说:“还不是,正在努力追。”
我当时真的吓了一跳,赶忙拽了拽他的胳膊,低声威胁:“你干嘛这么说啊——”
没等我人身威胁完,夫妇俩就热情围上来了。
丈夫爽朗笑着说:“多考虑我们小徐啊,小徐为人很不错的。”
妻子在旁连连点头:“就是啊,人长得也帅,又会赚钱。”
丈夫接着说:“我在这家店锻炼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看小徐带女孩子来呢。”
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我从来不是容易害羞的内敛型人格,大多数时候可以算是e人,但——但我和X,完全就不是这么一回事啊!只能报以礼貌微笑,边听边点头。
“行了。”X看出我的局促,笑着打断他们,“张哥,李姐,可以了,她第一次来找我,别吓到她。”
夫妻俩见状,相视一笑,估计以为我是不好意思,便不再打趣我们,转而跟X寒暄。
闲话中,中年男人向妻子抱怨腰痛,X建议他试试游泳。我发觉X的会员好像都很信任他,他们立刻就去找游泳部的经理询问私教事宜。
告别这对热情的夫妻,X继续带着我往前走,我戳戳他:“原来你姓徐哦。”
X嗯一声,浅浅露出商人本质:“双人徐。那等价交换,你姓什么?”
从我听到刚才那对夫妻叫出小徐时就有预感X会问我的名字,我以停顿拖延:“啊?我啊?”
X按下电梯上行按钮,余光留意我的动静,“我总不能叫你一辈子海鸥老师吧。”
我闻言慌乱沉默,哎呀,好好的,突然说什么一辈子,吓死人了。
正巧电梯门开启,我快步走进。
见我闷着头不说话,X也没有再追问。
他随后跟进来,重新搂住我,我感觉肩头被他重重握了一下,好像是在向我无声传递他的失落,但他什么话都没有说。
我被X带到二楼,属于他的单间办公室,周围的一切都亲切而熟悉,首先看见的是在视频里见过好多次的黑胡桃木书桌。
我笑着走过去,摸摸桌面,轻声对它打招呼:“呀,原来你在这里。”
“坐。”X还真像模像样尽起了地主之谊,问我喝什么。
我见他有要留下陪我的架势,连忙问:“你不是在忙吗?”
身为打工人,我十分理解各人有各人的工作难处这一点,不想他因为我耽误正事。
“不急。”
X开门叫人给我倒水,说没关系,“律师正在谈。”
我错愕:“是有什么麻烦吗?”
X说没有,“我一个朋友打算转店,问我要不要接手。”
他拉着我的手在长沙发上并排坐下,很自然地对我说起他朋友的故事:“他们夫妻平时工作都很忙,今年突然发现两个上小学的孩子都快成问题少年了,这才意识到不行。他老婆还想在工作上再拼几年,他就决定自己退回家当几年家庭煮夫,先把小孩陪好教育好再说。”
“那你要接吗?”我思考着,“多管一个分店应该很不容易吧。”
“本来我没有计划扩张到另一个城市去,不过现在……”
他转头看着我,短促而轻松地笑了下,
“计划没有变化快,走一步看一步吧。”
门外有人敲门,X起身走过去,和门外人简单对话后让我稍等,在离开之前他很快说:“暂时还没考虑好,等正式敲定以后再跟你说细节。”
我点点头,顺从地不再往下问。
说实话,其实今天到这里,我已经感觉交互过深,X在我脑海中的印象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充盈起来,以前我只知道他是一个身材很好的帅哥,最多再加一项,大概能感觉到经济状况不错,原来他在本地闹市区拥有三家健身会所,他住在我所在这家店后面的高档小区里,哦,还有,他姓徐。
这些发现令我更加笃定X对我多半并非真心,他的种种客观条件在当今的婚恋市场上必然十分抢手,之所以能保持自由,要么在伴侣选择方面非常挑剔,或许是压根就没有考虑过安定下来,总之都是主动选择下的结果,难以打破。
我想,他屡次对我说出的那些令人产生浓烈排他性错觉的话,大概只是一些令彼此都感到愉悦的话术——或者,在我和X之间这段难以界定的关系里,我更愿意称之为某种暧昧魔法。
我认清现实,并且愿意享受这种短时间高浓度的上头魔法,因为我原本就没有想过明天。
夜长梦多,看着手机里提前收到的体检报告,我决心快刀斩乱麻,今晚就把X全垒打拿下。
【📢作者有话说】
本来只想快乐一发完,哎呀哎呀怎么越写越长
第18章
◎感谢大自然的馈赠。◎
X离开了大约四十分钟,途中找各种借口回来看了我三次,最后一次连律师都受不了了,非要跟过来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正在被好吃好喝地供在X的办公室里。
我想律师和他应该私下也是比较相熟的朋友,可以大方开玩笑,律师边大笑边上演崩溃戏码:“大哥,实在不行你把门反锁上行吗?跑不了!”
我和X都笑了。
我可以大方承认我此行目的不纯,于是当灵光一闪时,我没有丝毫犹豫便要求要与X片刻独处。
律师举双手投降,大呼着“烧死异性恋”退出房间,并为我们关上了房门。
X摊了摊手,玩笑道:“从你的眼神中我能感觉到没什么好事。”
“那你可感觉错了。”我长吁短叹了几句真可惜,一边走到他身前,低声问他:“那天在体检中心留的是我的手机号,你还记得吗?”
“记得,那天的每个细节我都记得。”
X很自信。
我只当他是大言不惭,贴上他一侧耳朵,怪腔怪调地,像小时候跟同学说什么小秘密:“其实我周三晚上已经收到电子版报告了,所以你放心吧,今天吃饱前我肯定不会走的。”
他听完是什么反应呢?
我不知道呀,我没有从他身上退开,我只知道他用力抓住了我的胳膊,让我整个人都因为这份毫不疼痛的折磨而感到愉悦。
外面又来人敲门叫他,X深吸一口气,放开我,“海鸥老师,你有没有考虑过,因为你现在告诉我的这件事导致我更加没有办法专注的可能性。”
“啊哦,sorry啦。”我丝毫没有纵火犯的自觉,摊开手耸耸肩,“那你只有尽量克服一下咯,毕竟那么多人等着你呢。”
敲门声又响一次,X重重看我一眼,这才打开门转身离去。
我重新在沙发坐下,手机也玩得三心二意,只是等待竟然也不觉得无聊,因为有所期待,并且知道期待一定会得到回应。
喏,当我后知后觉抬起头,我的期待正将倚未倚地斜靠在门框上看着我,安静的、危险的,不知道看了我多久。
我再一次对X的外形有了真切的认知,像捕食者,正在看他那临近危险却毫无所觉的可怜小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