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受不了你。”苏兮打掉她的手,傲娇道:“有什么事儿打电话。”
苏兮走后,蒋莞就自己坐在安全通道的台阶上在这儿等着。
医院人来人往行色匆匆,时不时有人路过也没人会特意驻足多看看她。
蒋莞一想到离贺闻朝很近,待的也就很安心。
她一共等了大概两个小时左右,悄悄跑到病房门口去看了几趟,直到中午时才瞧见那个纤瘦的中年女人拎着包离开。
蒋莞松了口气,立刻趁着机会偷偷进去。
靠在病床枕头上的贺闻朝脸色有些苍白,听到开门声还以为是母亲去而复返,眉梢眼角流露出来一丝不耐烦——
直至对上女孩儿的明亮的双眼,才意外地眨了眨。
男生顿了半晌,才问:“你怎么过来了?”
蒋莞心里是有一肚子气的,但看着贺闻朝穿着蓝白色条纹病号服,露出来的皮肤形销骨立的冷白,那股子气就烟消云散了。
“你还好意思问啊。”她走过去坐在他床边,闷声指责:“和关越那样的人打架不掉价啊?还打进医院里……你到底哪儿受伤了?”
她说着,忍不住掀开他的被子要看看。
“别。”贺闻朝抬起正在吊水的那只手阻止,迫使她停下,声音平淡:“不严重,腰上被划了一下。”
“是我妈担心,非得让住院观察。”
“被、被划了一下?”蒋莞捕捉到重点,大惊失色:“你和关越打个架……还动刀了?”
这就怪不得又进医院又进警察局了。
贺闻朝没正面回答,只微微抬唇,冷笑了下。
“别担心。”他修长的手指很冷,轻轻摩挲了一下女孩儿的手背:“你不会有什么麻烦,以后也不会再见到他了。”
不会再见到关越……这是什么意思?
蒋莞只觉得被贺闻朝抚摸过的手背冷的厉害,但看着少年平静无波的面容,却莫名不太敢多问细节。
斟酌半晌,她才犹豫地:“你和关越打架,是因为…是因为我么?”
贺闻朝看了她一眼。
蒋莞被这一眼看的头皮发麻,然后就听到他冰冷的声音:“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是因为我自己。”贺闻朝淡淡道:“他三番四次过来挑衅,我才动手。”
“真的么?”蒋莞有点不信。
贺闻朝:“我有必要骗你么?”
蒋莞抿了抿唇,心想谁知道——虽然这家伙平日里毒舌到对她根本没几句好话,但行动上总是很护着她的。
如果说关越几句挑衅就能让他失去冷静动手打人,两个人还甚至到了动刀子的程度,蒋莞不太信。
但眼下贺闻朝明摆着是故意和她撇清关系,她问了也没什么用。
蒋莞想着,换了个问题:“那为什么说,以后不会再见到关越了?”
“问这个干什么?”贺闻朝嗤笑一声:“你难道还想见他?”
“……你别不讲理好不好?”蒋莞看在他‘虚弱’的样子上没动手掐他,只哼了声:“我还不能好奇吗?”
“困了,之后再告诉你。”贺闻朝明摆着敷衍,说完就闭上眼睛假装小憩。
只是修长的手并不放开她的,轻轻攥着。
蒋莞长睫微动,也没有睁开,任由那冰凉的手指和自己的交缠,渐渐变得温热。
这次冲突,导致贺闻朝一周后才能回到学校上课。
蒋莞是不能频繁逃课请假的,毕竟她现在也不是之前的坏学生了,成绩有提升老师也盯的比较严。
她只能干着急,在手机不断追问贺闻朝是不是骗她。
假如被划的那一刀真的不是很严重,那为什么要住好几天医院?
贺闻朝不在的这一周,学校里也是沸沸扬扬。
关越突然被学校记过退学,这事儿闹开了,不少人都大惊失色。
像是关越这样的富二代,得是犯了什么事儿,才能让学校都不庇护直接开除了?
不过只有少数人知道关越是和贺闻朝打的架,毕竟两个人是在校外发生冲突的,所以自然更不会有人联想到蒋莞身上去。
这件事就真的如贺闻朝所说的那样,对她而言没有麻烦,在学校里也不用再见到关越,本该闹得轰轰烈烈的一件事却宛如雁过水无痕一样平静……
可他是怎么做到的?毕竟以关越的性格和背景,不像是会这么‘消停’的。
蒋莞当时困惑了许久,才从苏兮那儿八卦到的消息,隐约拼凑出来一个过程。
原来她那天在医院见到的中年女人真的是贺闻朝的母亲,贺母是一名精英律师,在出事的那天晚上就第一时间报警取证,留下刀上的指纹准备起诉立案了。
超过十六周岁就不算‘未成年人’,蓄意伤害是要被判刑的。
哪怕关越家里很有钱,总也不能买通警察局不是?更何况贺母素有处理刑事案的经验,处处都抢在前面打点清楚了。
僵持不过几天,关家就主动放下身段,不断联系贺家寻求和解办法了。
“我叔叔就是咱们区法院的,听说这桩刑事案立得可快了,啧啧,家里有个律师法官什么的就是好。”
苏兮感慨着,低声和蒋莞分享她听来的八卦:“我听说贺闻朝爸妈是离婚的,他妈妈是律师,在打官司这方面有经验,爸爸又很有钱,完全不怕和关家硬扛。”
“所以这次关越那王八蛋只能滑跪认怂了,呵呵,活该。”
蒋莞听完,若有所思地看着旁边的空座。
怪不得,贺闻朝当时用很笃定的语气说她以后都不用见到关越了。
那时候只是刚出事的第二天,他就已经能预料到这件事之后的走向了,游刃有余到……就好像这一切都是他计划好的。
这个念头生出来,蒋莞心头骤然一惊。
她咬了咬唇,勉强压下去身上那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如果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贺闻朝计划好的,那少年未免太危险了——他能把自己和父母都当成‘饵’,只为了诱关越上钩,给他致命一击……
而他这些筹谋,想要得到的无非就是一个自己再也见不到关越的结果。
蒋莞趴在桌上,指尖不自觉的变凉。
她很希望自己刚刚猜测的那些都是脑补,幻想,可理智隐隐在告诉她,这一切就是贺闻朝计划出来的。
这让她觉得少年真的很危险,根本不是她所认为的‘单纯’和‘好逗’。
危险到已经让她认识到自己是在拔老虎须子,下意识的想要逃离了。
可一想到贺闻朝腰侧的那道疤,蒋莞就又觉得自己很卑鄙。
少年能预料到一切走向,可是能预料到自己付出了一道疤的代价么?
蒋莞忍不住苦笑——贺闻朝是在为了自己做这些,她知道,但她却害怕的想要逃,这难道不是卑鄙到无可救药么?
可是如果她现在不逃,等有朝一日男生发现了她从头到尾都是在骗他……会怎么样?
第28章 铃铛响
高中时, 蒋莞就充分知道贺闻朝是个多么危险的人。
无论他表面多么克制多么淡漠,但这都不能改变他骨子里实际上就是有点疯批的本质。
尤其是在遇到她的事上。
这让蒋莞很头疼,但也没有立场去对贺闻朝生气——因为一开始就是她招惹的他。
只是在蒋莞意识到了贺闻朝那隐约危险的一面后, 就会刻意把自己的生活藏一藏。
譬如她遇到什么麻烦,身边有什么人纠缠她打扰她,她都会下意识对他藏着。
因为贺闻朝想要帮她‘解决’问题, 就会用一些特殊手段。
蒋莞对这方面的忌惮延续至今, 直到现在都不会轻易在贺闻朝面前提起自己的烦心事, 更别提身边的男人。
如果这次不是被他亲眼撞见了程淮景, 加上那老狐狸又故意给她出难题, 她根本是不打算对他提起来这件事的。
谁知道男人现在还会不会和以前一样偏激,用那些非常手段呢?
但还好, 贺闻朝这次看起来并没有特别大的反应。
也许是因为过了八年,他没有从前那么不管不顾的少年心性,也许……毕竟他们现在的身份也不是男女朋友了。
蒋莞惴惴不安了一晚,早晨吃饭时看到贺闻朝面色如常, 才稍稍松了口气。
只是早餐结束, 她穿好外套正准备出门时,听到他开口问:“那个缠着你的上司, 叫什么名字?”
蒋莞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勉强维持着笑容, 佯装平淡:“你问这个干什么?”
“不想说?”贺闻朝挑眉, 似笑非笑:“你还挺护着他。”
“……别胡说八道。”她有些苍白的反驳着。
贺闻朝:“你不说我就查不出来么?”
对他而言实在是再简单不过。
毕竟幸遇和中禾有过直接合作,如果他想知道甚至都不用自己去查,只要打个电话问问叶数就能知道蒋莞那个‘图谋不轨’的上司的信息。
“你查什么查啊。”蒋莞急了, 心里话脱口而出:“我跟他又没什么,你别去对付人家。”
贺闻朝眸色一凛, 沉默片刻,嗤笑声有些冷冽:“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因为你去对付他?别太自恋了。”
蒋莞被他说的喉头一梗,勉强忍住回怼过去的冲动,怕再刺激到他。
她转过身要走,硬邦邦道:“那最好。”
“别去找个人假装男朋友和他吃饭。”贺闻朝在她攥住门把手的时候冷冷开口:“我有办法解决。”
蒋莞一愣,有些意外的回头看他:“什么办法。”
“你晚上约他去看电影,就在新世界那家电影院。”贺闻朝淡淡道:“我把票发你手机里了。”
蒋莞听得一头雾水,完全不明白他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