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婕被逗笑,用手肘撞了撞她。
“感觉这天,要下雨。”
舒知意瞥了眼窗外,随口闲聊。
“还是暴雨。”周婕轻啧了一声,“我看天气预报说是因为台风的影响,接下来几天都是大暴雨,知意姐你尽量别出门。”
舒知意想到自己接下来几天都要赶着画稿,自然不会出门。
她点点头,示意知道了。
周婕用勺子戳了一下奶油顶,碎碎念:“暴雨天店里又要没生意了,我让老板开通线上外卖通道他也不同意,感觉这店马上就要倒闭了。”
“算了,我一个员工跟着瞎操什么心,老板他最近店都不来看来也是无所谓,我还是——”
周婕话到一半忽地停住。
就在这时,店门上悬挂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响音。
舒知意偏头看过去,和正在推门的江栩淮视线堪堪相撞,停留在半空。
他的黑眸深邃带着恹气,看不见底,眼神只在她身上短暂停留了须臾,然后移开。
空气倏尔凝结,舒知意的心跳错了一拍,肩颈不自觉地发直。
她如坐针毡,放下小勺慌乱地往里间的厕所走去。
“老板你这个时候怎么来了?”
周婕走到门侧,看清墙上挂钟的时间后有些疑惑。
“知意姐正好来买咖啡,我和她闲聊来着。”她边说边回头,待看到身后的桌子已然没人时,愣了一下,而后伸手挠了挠头。
江栩淮掀眸盯着楼梯旁的拐角处,女孩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半晌后,他几不可察地拧起眉骨,下颚线跟着紧绷,喉结小幅度地滚动。
周身虚浮的燥意又添了几分。
周婕没得到回应,募地打了一个寒颤。
等会要开窗透透风了,空间有些像缺氧,难以呼吸。
她在心里默念。
过了大概十分钟,舒知意才垂眼慢吞吞地走出来。
余光却并没有瞄到熟悉的身影,她缓缓抬眸,发现店内又只剩她和周婕两人。
“姐你还好不,是哪里不舒服吗?”
周婕察觉到她的身影,看到她脸色苍白,有些担心。
舒知意摇摇头:“没事,可能有些冷。”
又问,“他……江老板走了?”
周婕忙着烘烤新的甜品试试手,只当她是好奇,解释道。
“是啊,来了几分钟就走了,可能路过顺道进来看看吧。”
“对了,他刚给你做了一杯特调,在桌上。”
话音落地。
舒知意视线瞥向不远处的圆桌,古铜色的桌面上除了之前摆放的咖啡和甜点,又多了一盏新的奶白色瓷杯。
杯子底部的日式木质托盘压着一张卡片。
她走近,捏起。
是咖啡店特调专用的纸卡,上面印着简单的logo手绘,卡面被杯檐不小心滴落的咖啡液染上些许淡黄晕斑。
风吹至鼻息,轻柔扑起簌簌声。
舒知意的目光停滞,画面定格,中间一行黑字带着随性漫意。
写着。
[只属于你的特调——蝉鸣的夏季。]
作者有话要说:
蝉鸣的夏季,我想遇见你。 ——周杰伦《时光机》下一章,可能有人要结婚?
第9章 莓果气泡冷萃
为了赶稿,舒知意窝在工作室里呆了整整三天。
这组分镜细节琐碎繁杂,比想象中难度要大,她平均每天只睡四个小时的情况下才刚刚好在约定时间内完成。
在反复确认所有文件都没问题后,打包发送给了奈奈。
文件被接收的刹那,舒知意的身心募地自上而下松快下来,她靠在椅背上张开双臂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然后耷拉着眼皮站起身把厚重的窗帘扯开。
清晨雾气朦胧,淅淅沥沥的细雨飘在空中,到处都是枯败凋零的气息,秋末短暂即将被按下定格键,冬的气息四处弥漫。
台风虽没有如期到达芜市,但大片乌云低垂附着在天边,暴雨随时都会倾灌而下。
舒知意发了会呆,突然觉得脑袋很沉,下一秒就要栽倒在地上,她没太当回事以为是最近睡眠不足,简单洗漱了一下钻进被窝开始补觉。
不知睡了多久,被一声闷雷惊醒。
醒来发现有些不对劲,她浑身软绵无力还透着隐隐的酸痛,暖气明明打到最高却仍然冷的发抖,额前的刘海被冷汗沁湿,粘黏在皮肤上。
她能感觉到自己在发烧,但不确定到底是多少度,家里体温计退烧药都不知道丢哪里去了,根本找不到。
舒知意每次换季都会生一场病,而且是药压不住的程度,必须要去医院吊水才会慢慢痊愈。
她虚着力从被窝里爬起身,随便裹了一件棉服,出门往医院去。
这一路实在难熬,每隔几分钟都要停下来休息会,然后扶着墙大口喘气才有力气继续往前走。
好不容易到了医院,发现全是人头,流感遍布,队伍折了好几圈,人群中各种嘈杂的声音混在一起,吵得她脑子嗡嗡响感觉随时要晕过去。
半个小时后,分诊台终于叫到了舒知意的号。
护士用耳温枪给她测了一下温度,看清度数后皱了一下眉。
“都快接近41度了,怎么到现在才来?”
舒知意没什么力气解释,半垂着眼皮摇摇头。
旁边的医生看着她的脸色轻啧了一声,加急排了一张验血单,交代道:“你得赶紧把温度降下来,先去输液室打一针退烧针,但这个治标不治本,等你血项出来如果指标太高还得住院。”
“啊?”舒知意愣了一下,“只是发烧不用住院吧。”
“你也不看看你现在多少度了,而且这次流感是直接攻击肺部的,很多人就拖成肺炎了,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什么都图省事,如果不想治来医院干嘛?”
医生把病历单一扯,带着点不耐拍在她的面前。
舒知意翕动唇瓣,最终也没说出话来,默默地跟着护士往外走。
“你别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护士的女儿和舒知意看着差不多大,看着她脚步虚浮的样子自然有些心疼,回头轻拍她的肩宽慰道,“他心是好的,而且你这个住不住院也要检查之后才知道,不要太担心。”
舒知意乖巧点头:“谢谢。”
护士领她来到一个空床位,扬下巴示意躺上去:“我给你去配针,你看着也走不动就顺便在这儿给你把血采了,你给家属打个电话让人过来陪护。”
看出舒知意想要拒绝,她又说,“家属要帮忙观察你情况,如果真的要住院也好办,而且这是规定,你别让我难办。”
话都这样说,舒知意已经寻不到理由再推拒。
在护士的注视下她磨磨蹭蹭地拿起手机,点开微信慢吞吞地往下滑动。
哪里有什么家属可以联系。
是只知道逼着相亲根本不顾她幸福的母亲?还是每天赌博时不时问她要钱的父亲?
舒知意余光瞥到周围吵嚷的人群,唯独她这一角异常安静,因为只有她是独身一人。
原来,空荡荡的感觉是这样的难捱,人在生病时都会不自觉地想要回家,而有的人,连家都没有。
她不想矫情,却在此刻还是无助到了极点。
舒知意怔愣了片刻,只能选择碰运气,看看周婕现在有没有空过来一趟。
她戳进聊天框,弹过去语音电话,在提示音响到第五声时电话被接通。
对面先出了声,仅仅一个简单的音节却让舒知意心头一紧,募地收了声。
她将手机移回眼前,才发现刚刚因为意识昏沉,把本该打给周婕的电话错拨到了江栩淮那里。
屏幕在掌间虚着光亮,江栩淮的声线在空气中微弱地传播,却仍能清晰地传至舒知意的耳膜。
“是打错了吗?”
明明是肯定的答案,她却迟迟没有回答。
说不清到底是因为什么。
还没等舒知意回神,手机倏地被人抽走,她下意识地抬眼,听见护士语速极快地和电话那头的人沟通,又或者说是在通知。
“喂,是她男朋友是吧?”
“她人发高烧在市第一急诊,等会有可能吊水严重的话也有可能住院,你过来陪护一下。”
下一秒,电话就被人匆匆挂断。
“两人闹矛盾也要分清时候好吧。”护士看着她没好气地吐槽,然后转身离开。
留下舒知意一人对着已经自动息屏的手机屏幕无声地僵持,片刻后,她还是选择了不再回拨动。
既然是意外,那就让它发生吧。
—
退烧针打下去,人跟着舒服了很多。
撑了这么久已经是精疲力竭,困意也就慢慢地爬上眼皮,在意识完全消散前,舒知意好像看见江栩淮的身影往她这里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