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栩淮没太在意,只是低声笑了笑,然后推着车说:“走吧。”
推开店门,舒知意第一时间寻找自助点单机,不巧的是两台都显示等待维修。
瞄了一眼收银台,两个穿着工作服的店员正面无表情地站立在那儿。
她低垂眉眼,喉咙有些发紧,几不可察地轻叹口气。
每一个陌生的门店她都十分地畏惧点单这一环。
对一个社交障碍的人来说,这完全是项挑战性十足且痛苦的考验。
“她有指定要吃的吗?”
一旁的江栩淮忽地出声。
正在默默在心里措辞的舒知意懵懵地抬头,她一时没反应过来,但还是不假思索地回应:“没有。”
江栩淮轻“嗯”了一声:“那我看着点。”
她刚想拒绝,抬眼瞥见江栩淮已然迈着步子往前台的方向走去。
舒知意怔在原地。
夜深人静,已经没有其他客人,顶上扇形的射灯打下来,模糊的柔光勾勒男人侧脸俊逸的轮廓,宽瘦挺拔的背影显得愈发修长。
江栩奕是看懂她的纠结和慌张,还是,只是绅士的无心之举?
不管是哪种情况,都让她倏然间放松下来。
很奇怪,虽然认识时间并不长,甚至没说上过几句话。
她总能在他面前觉得舒展,觉得安心。
事实上,从患病开始,她就鲜少能够从别人身上获得这样的体会。
为什么是他呢?这很难解释。
吧台一侧,两人并肩站着等待取餐。
舒知意想了一下,诚恳地提议:“多少钱我微信转给你。”
江栩淮掀掀眼皮:“不用了。”
“这不太好,毕竟是给我朋友买的。”舒知意坚持道。
“没什么不好的。”江栩淮唇角噙着淡淡笑意,“今晚是我约的你,理应我来付。”
舒知意摇摇头,仍觉得不妥,皱着眉正想再出口拒绝——
“这样吧。”
面前的人单手插兜,松散地倚靠在背后的白柱上,眸色渐渐加深,嗓音带着些漫不经心。
“下次舒小姐回请我一顿,你看可以吗?”
如此推来推去确实会显得很生分,也许是太久没有与人交际,舒知意常常害怕自己把握不好那个度,以至于过分地客气让人觉得她是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性子。
思及此。
她点点头,抿唇回道:“可以,下次我请你。”
临近歇业的门店又关掉一束灯光,冷寂的空间变得更加昏暗,玻璃窗外偶有人影路过,窥见里侧一高一低对视低语的他和她。
江栩淮唇角的弧度加深,温和地开了个玩笑。
“有时间限制吗?”
如果我想见你的话。
舒知意轻笑着摇摇头,迎着他的气息大胆地回视:“随时,江老板。”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本人好想写结婚好想写海岛蜜月好想写婚后生活(捂头)(掀桌)(发疯)江老板翻白眼:麻烦你快点写,我急着亲老婆。
第5章 阿芙佳朵
舒知意到家时已经接近零点,洗漱完也没急着睡觉,和辛梨窝在一块闲聊。
也有几个月没见了,都攒了不少话题想和对方分享。
一直到天快亮,两人才抵不住困意阖眼入眠。
舒知意睡得正沉时被一阵刺耳的闹钟铃声惊醒,她眯着眼迷迷糊糊地摸出自己枕头旁的手机想要关掉,却发现屏幕上并没有弹出关闭的选项。
突然记起,因为睡眠质量很差,她已经习惯性每晚将手机切换成关机模式。
看来是辛梨设置的闹钟忘记关了。
旁边的当事人似乎也很烦恼这接连不断的噪音,但也只是以为自己仍在做梦,皱着眉大声嘟囔了一句。
“谁在狗叫!”
而后把被角往上使劲拽了拽,整张脸顺势埋了进去,捂着耳朵翻了个身,继续了睡过去。
“……”
舒知意无奈地摇摇头,手半撑在床上,倾身过去把辛梨的闹钟关掉。然后又觉得房间里有些闷热,起来光着脚去将暖气往下调低几度。
这一系列动作做完,等她再回到床上,刚睁眼时那股迷迷瞪瞪的劲已经消失不见,意识彻底清醒。
舒知意倚靠在床头,捞起手机长按开机键,打算趁这个时间回复一下工作消息。
“嗡”地一声振动,屏幕的光亮恢复。
下一秒,铺天盖地的微信消息弹出,折叠在页面的顶端。
这些消息全部来源于同一个人——
她的母亲,吴红霞。
舒知意僵了一瞬。
随后周身浮起一股燥意,像是溺水般变得难以呼吸。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嵌进肉里,直到有了痛意才稍缓回神,蹙着眉戳进聊天软件查看。
映入眼帘的是聊天框里最新的一条信息,篇幅很长,舒知意扫了一眼后倏地坐直。
【妈:电话不接信息不回,让你相亲不去,让你回家不回,你眼里到底有没有我这个长辈?现在你表姐难产大出血性命攸关你不闻不问,医院你都懒的来一趟,这么多年的养育没想到养出你这么个白眼狼,我真是后悔!!!】
通篇满是质问和指责,但舒知意还是精准地捕捉到“表姐”“难产”“大出血”这几个关键词。
她不擅交际,和家里亲戚间的关系也不冷不热。
除了表姐。
因为年龄相差的并不多,两人自小就很亲近。每次吴红霞偏心儿子苛刻对待舒知意的时候,表姐都会气愤不已,甚至好几次当着吴红霞的面表达过不满。
这些年舒知意和表姐一直保持着联系,前两天才通了电话。当时她明明听表姐说预产期还有大半个月的时间,怎么会突然提前,还意外地大出血。
距离吴红霞发给她的最后一条信息已经过去了四个小时,舒知意不敢猜测表姐现在是不是还在生死线上徘徊着。
想到这,她赶忙起身以最快的速度洗漱穿衣。
事出突然,也就没想着喊醒辛梨,独自一人匆匆赶往医院。
—
网约车师傅接到人后,习惯性地从后视镜瞄了一眼后排的乘客,看清后语调中带些惊讶。
“小姑娘,今天这么冷,你就穿这么一点啊。”
被他这么一提醒,舒知意才恍然到一些冷意。
车窗壁面上浮着水汽,滴落汇聚。
窗外檐下躲雨的路人身影蒙蒙,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温度也跟着骤降。
舒知意平常出门前都会根据天气预报的温度来选择穿着,而刚刚因为太着急只随手套了件薄衫,等车时也没意识到下雨,裤脚被沾上点点泥渍。
整个人显得有些狼狈。
不过,现在也来不及在乎这些。
她手攀上前排座椅,蜷缩着身子焦急道:“师傅,能麻烦您稍微快些吗?”
师傅看了眼行程目的地,发现是医院后立即了然,一脚油门踩上去往前冲。
十几分钟的路程硬是被加速压缩了一半。
舒知意下车前轻声道了声谢谢,然后手忙脚乱地往妇产科手术室方向跑。
出电梯一眼就在手术等待区找到了姨妈吴娜的身影,她上前压着喘气声询问:“表姐怎么样了?”
一夜的守候吴娜早就精疲力竭,半垂着头正闭目养神,兀地被叫醒神情凝滞呆愣几秒,然后才回神。
“知意来啦,没事了别担心,表姐已经脱离危险了,医生在里面缝针呢,等一会就出来。”
舒知意听到这消息终于松了口气,抿抿唇有些愧疚:“对不起姨妈,我晚上睡觉手机关机,刚刚才看到消息。”
“一家人不说这些。”吴娜看着她脸色苍白,把手牵过来握着,“怎么就穿这么点,等会别感冒了。”
舒知意刚想说没事,耳边一道带着冷意的质问声,从几米外传来。
“你来干什么?”
吴红霞站在楼梯口手上拎着一个打包带,看起来像是才做好餐食送过来。她表情铁青,一脸怒容,眼睛死死地盯着舒知意。
边抬手戳指边涨着脖子发出锐利的谩骂声。
“你死过来干嘛,你不是能耐的很吗?电话不接信息不回,人现在没事了你跑过来装好人了。”她越说音调越高,“你这白眼狼我当初生下来就应该给你扔了!”
手术室门口坐满了疲倦的患者家属,见有动静都抬眸看过来,无数视线投射而来打量着这场闹剧。
舒知意不敢抬头,不敢和这些目光有半点交汇。她感觉到那股窒息感又扑面而来,压迫神经让她无法思考,手不自觉地跟着颤抖。
能不能停下,能不能别再审视她。
能不能,放过她。
吴红霞根本无视旁边人的反应,她撂下打包带,径直走上前想要推搡舒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