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基本以陈述句叙述,算是一种通知。
江翰彦只沉吟了几秒,便点头表示同意,没再过问这件事。
而后他转头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许管家从身侧走近,将一份文件袋递给舒知意。
“舒小姐,这是一份股权转让书,里面标注着云尚集团百分之十三的股份将转至您的名下。”
舒知意僵愣地放下小碗,抬头不知所措。
许管家继续把话说完。
“您在相应处签字,这份协议就将即刻生效。”
……
返程的路上。
舒知意盯着手上的文件夹,还没缓回神。
江栩淮侧头瞥见她呆滞的模样,勾唇道:“傻了?”
舒知意慢半拍地扭头看他。
两人对视了几秒。
“股份。”她一字一顿地重复,“百分之十三。”
“搞错了吧。”
云尚具体的市值舒知意记不太清,也没怎么关注,但不管是多少,以集团现在的商业板图来说,这百分之十三折算下来将是一笔非常庞大的数字。
庞大到,她都不敢细算到底有多少。
她当初和江栩淮领证是不知道他的身份,只当他是一个普通人,但即使是这样,因为家庭的缘故让他损失了一笔钱财她就已经够愧疚了。
现在她知晓两人身份如此悬殊,更不可能心安理得地收下这份股份转让书。
思及此,舒知意郑重地拒绝:“我不要这个。”
她把文件袋放至中控台,“我不能签这个。”
“你得要。”江栩淮语气平和,说,“这是给你的彩礼。”
“你知道的,我和你结婚什么都不图,我原先——”
看着她说话的语速越来越急,脸上都跟着染上了绯色。
江栩淮出声安抚道:“我知道,我知道的知知。”
“但是,这是我母亲给你的。”
听到这话,舒知意重新抬起目光,定格在他的眉眼中心。
视线交汇相融间。
江栩淮说:“这是我母亲在云尚的股份,她去世后自动转到老爷子名下了,虽然她没交代过,但我们都清楚这本就是留给她未来的儿媳,我未来的妻子的。”
他停顿一秒,侧脸的轮廓染上一丝落寞,“如果,她还在世的话。”
舒知意垂下睫毛,牵起他的右手。
小声地说:“她……是爱你的。”
“嗯,我没怀疑过。”江栩淮勾起手指,沿着指缝和她十指相扣,“不然,你怎么会出现。”
“在我生日那天,她把你送到我的身边。”
空气仿佛停滞了流动。
他深深地看她,眼神中藏着不知名的情绪,又说了一遍求婚那日说过的话
“舒知意,你是一份礼物。”
大抵是在离开人世后对抛下儿子孤身离开的内疚,又或者是那场大雪里在天上看见自己宝贝昏倒在角落的心疼。
许如颜终究是后悔了。
也终于想起,那天是江栩淮的生日。
她怎么能忘了呢,她怎么能忘呢……
作为母亲,许如颜在天上急得团团转,于是,她乞求上天给江栩淮一份礼物吧。
弥补她缺失的那份。
也是,最好的一份。
舒知意,是江栩淮收到过最好的礼物。
自那天起,他不再遗憾或是怨恨。
他的心跳,真正地重新跳动。
舒知意在此刻真正地理解“礼物”到底是什么含义,这简单的二字到底对江栩淮意味着什么。
她鼻尖满是酸涩,默了很久没说话,直到手心传来浅微的痒意,她才慢慢抬起眼睫,重新对上男人缱绻的目光。
“下一个红绿灯,有多长时间啊。”
舒知意忽地启唇询问。
“一分钟。”江栩淮说,“怎么了。”
闻言,舒知意很平静地回道:“没什么。”
“就是——”
她眨眼,“算一下这个时间够不够接吻。”
……
没几分钟。
车刹在斑马线前,眼前行人不断走过。舒知意倾身靠过去,手指勾住江栩淮的衣领,扯着他低下头。
然后,将自己送了上去。
她微微扬起下巴,凑在男人的下巴上啄了一口,再缓缓上挪,滚烫的唇瓣停在他唇角一厘的距离,睫羽抖落两下,堪堪和他对视。
江栩淮只是扯着唇角轻笑,没有多余的动作,似是由着她随便的意思。
看她不动,他徐徐提醒。
“还有四十秒了,舒小姐。”
“急什么。”
舒知意懒洋洋地低笑,指尖加了点力道,语气很生涩但确实有模有样学着他之前额口吻,小声说,“张嘴。”
江栩淮因她这话,眉骨微微上抬,下颚线都跟着松散开,他贴近,两人鼻息纠缠牵绕。
他的tຊ话简单明了:“来。”
舒知意用齿关咬住他的嘴唇,撬开一条缝,而后舌尖往里抵,柔软地推进,勾缠。
年味很重的街头,行人接踵而至。
有人却在透明没有遮盖的玻璃窗下,暧昧深吻,他们名正言顺,他们珍惜着每分每秒,他们不舍每一分潮湿的呼吸。
红绿灯的计时器仍在闪烁。
五秒。
四秒。
三秒。
……
一秒。
绿灯暂停,红灯接替。
舒知意眯着眼退后,只半寸就停下,她借着最后的一秒时间,勾住面前人的脖子。
在他耳边扑出沾着水汽的鼻息,缓缓道。
“你也是礼物。”
——“最好的那份。”
—
婚礼被定在七月二十日。
是夏日里的寻常一天,也是舒知意的生日。
汀州岛蝉鸣燥热,绿意携裹着疲倦飘荡在空中,暑气沉沉罩住整个小岛,海风咸咸氤氲着潮湿的水汽,模糊在光晕里。
接近三十度的高温。
人的感官被无限地放大,浪漫、热情、澄澈之类的质子被牵扯着缠绵进所有到来的客人的眼眸里。
他们静静地站着,在海边,在树影下,在微风中,在这个没有尽头的世界里。
等待新人的到来。
舒知意坐在房间的一角,窗户半开,她垂头在信纸上写着什么,她的神情诚挚又平静。
这封信是写给她自己的。
她穿着洁白的婚纱,私人定制的款式,简单纯白,没有多余的点缀,但每一处的细节都做得很精致,印着柔软棉花的淡影。
头纱垂至锁骨处,在微风下,在日落下缓缓地摇动,几根碎发也随之被卷起,在细光的映衬下,像几根纤细的羽毛。
此刻的她。
如此美好,光影在她的发丝缝隙间共舞。
“舒贝贝!你干嘛呢,快点,别错过时间。”
辛梨穿着淡粉色的伴娘服推开房门,大声地唤她。
舒知意回头,笑着弯起眉眼。
“来啦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