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沉的嗓音透着颤动,“别人都无所谓,我什么都不管,我只要你。”
“只要你爱我,我就能挺住。”
叶伏秋看着两人相触的双手,情绪即将崩溃,“我没办法接受,祁醒,正视你自己吧。”
“我只有离你远远的,你才能活下去,你自己应该最明白。”
“不是都说了吗,我等你的起诉。”
“你的命不是你一个人的,你说只要我就好。”她扒着他的手,趁他虚弱力气缺乏,强硬地挣脱,“我受不起你这样的喜欢。”
叶伏秋哽咽道:“我就是一个胆小的俗人,我的胆魄我的气度,配不上你的喜欢。”
“你愿意让自己的病恶化下去,但我可不愿意,不需要这样的牺牲!”
她想起祁醒一次次在自己面前受伤出血,昏倒的画面,吓得肩膀发凉,摇头:“我承担不起你的生命。”
“我们都不能活得太自私。”
她落下一行泪,扯出难看的笑:“你也放我一马,好不好。”
这番话落下后。
祁醒伸在半空的,始终向她的手,终于脱力,垂了下去。
他没有说话,只是缄默着把头偏开,不再看她一眼。
叶伏秋使劲捂住嘴,不许任何难过的声音发出来,转身狼狈地逃出了病房。
这一别。
估计就是永远了。
寂静的病房里,被丢下的男人坐起身,始终盯着门板。
他沉默地坐在病床上,她刚刚的话萦绕头脑。
一秒,两秒,三秒,安静得令空气都恐惧。
半晌,祁醒绷起青筋的手倏地抽向自己侧脸。
两三个耳光清脆地在房间响彻——
祁醒上身不止地抖,胸腔压着无尽的怨懑与自责。
在把自己抽得发蒙之时,他眼梢红得吓人。
……
霄粤湾作为南端城市,比所有地区都早早入夏。
太阳一轮轮变得炽热,芒果树再次翠绿茂密,路人的肌肤肆意晒在阳光之下。
这个同时拥有盛气凌人和奔放自由的城市,又迎来了新一年的漫长的夏天。
高楼林立,大厦的玻璃盔甲整装待发,在烈日下反映着刺眼的光芒。
六月份,结束最后一科的期末考试,叶伏秋在霄粤湾的一年生活正式告终。
她作为双校双培的大一借读生,正式从南大“毕业”。
叶伏秋和娄琪两个人作为主人公,办了个party,请所有关系好的同学到场庆祝,也是告别。
在霄粤湾甚至南方商界叱咤风云的祁家,在霄粤湾上流圈恨不得人人敬仰的祁家,逐渐从她的生活里淡去。
只有日常的沟通,她会跟温莉交涉,偶尔跟梅阿姨打个电话慰问。
关于那个人的一切,在她的身体里一点点染上灰白。
七月初。
她找祁醒不在的时候回到祁家,郑重地和大家做告别,感谢大家的“养育”之恩。
从梅若到下面干活的保姆婆婆,厨师们都不舍得快落泪。
大家早已把叶伏秋当成了祁家的一份子。
叶伏秋回想去年八月自己刚踏进这片土地时的模样。
卑微,怯懦,自轻自贱,甚至连与人对视都是难题。
而此刻的她,挺胸抬头,自信温和,蜕变成以前总羡慕别人的模样。
行李箱的滚轮在地面上发出顺滑的声响,伴随着少女轻快的步子。
叶伏秋提起箱子,在进入列车车厢之前停住,回头,最后再看了一眼这方水土。
在霄粤湾的这一年。
她一生都不会淡忘。
第063章 Jungle
Jungle:63.
六个月后。
祖国首都, 崇京市。
十二月二十五日,华灯初上的首都街道随处透着冬日的特别氛围,在一口口升空的白雾中, 浓郁着厚衣服内里澎湃的心。
下午,临近傍晚, 密布如蜘蛛网般的公交轨道交通又进入繁忙状态。
周四,一个不尴不尬的日子,既没有周三那样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疲惫,又还远远不到周五欢庆休息的愉快。
但因为今天的特殊节日,让这个周四的调性更加偏向于后者的轻松。
市中心,学院路, 崇京大学内。
占地六千余亩的硕大校园, 因为络绎不绝的学生身影,脚步驻足的地方, 都蒸腾着冬日里的青春温度。
学校里的商业街全都换上了圣诞节的红绿的装扮, 伴随着圣诞歌单的循环,热闹非凡。
有下了课的学生们还在借着这条街的圣诞氛围拍舞蹈视频,白日里的学业疲惫全都一齐挥散精光。
传媒学院, 主楼五层的媒体演播1厅,正亮着“录像中”的红色灯光。
妆容淡雅的女学生主播坐在台前, 背靠着动态背景, 对主摄像机位微笑结语:“在特别的日子里,祝同学们拥有美好愉快的圣诞夜, 近日寒潮降温, 请老师同学们留意添衣保暖。”
“本期的校电视台特别栏目到这里就告一段落了, 我们,下期再见。”
脖颈挂着员工牌的女孩胡乱扎着黑发, 有几缕随意垂下来,朴素的毛衣在她玲珑有致的身上显得像是奢牌的矜贵东西。
叶伏秋坐在主机位后,对前面数了三个数。
三、二,一。
“咔!”一旁的学生导演叫停。
三个机位和后台控台组纷纷停止录像。
“辛苦了!”
“结束结束!吃饭吃饭!!”
整个校园电视台1组的大伙纷纷松了口气,“可算弄完了——!”
叶伏秋存好录像,最后检查了一遍,然后把设备关闭,松气倾泄累劲,偏头看向从后台出来的同学,问了句:“今晚之前能剪出来吗?”
圣诞节这天的节目上周已经录完了,但是最后制作的时候发现最后这部分出了点问题,必须重录。
这才有了今天所有人下了课相聚在这里的忙碌。
她看了眼手表,有点担心:“已经四点半了。”
副导演是个大三的学长,正端着一杯霸王×姬猛吸,然后点头:“就一小段儿问题不大,我已经让老孙准备就绪了,这孙子,平时偷懒,活全都扔给小叶干,这回不能让他跑了。”
“他死拖延症,这种危急关头,最是他效率高峰的情况,我给他下死线了,晚上六点半交片给老师审核,七点半!准时发布!”
娄琪坐在左侧机位荡着腿,笑呵呵的:“放心吧秋,老孙的效率你还不知道嘛,就差一条小皮鞭了。”
右侧机位临时有空被叫来帮忙的学姐点头:“嗯,他抖M的。”
想起老孙那张长得窝窝囊囊又偷奸耍懒的脸,大家瞬间爆发出好一阵笑声。
娄琪走过去腻在叶伏秋身上,问:“今儿圣诞节,你什么打算?”
“打算?”叶伏秋想了下,“我有星某克兼职,五点半交接班。”
娄琪瞬间遗憾地“啊”了一声,嘴撅成拱形门了:“我还以为你今晚能歇歇,我刚想带你去学院路联谊呢,在木子烧烤。”
“联谊去烧烤店?”叶伏秋想起她一联谊就变得无比矫揉造作的模样,瞥她:“你能吃饱饭吗?”
到时候又要装作小鸟胃,吃两口就饱的林妹妹,一散伙就一头扎进便利店进食,结果到头来还要跟其他人一样A联谊的饭酒钱。
她真觉得好不划算。
“这次有体大的,”娄琪刚分手不久,急于找新的填补心里的空缺,摇头,“你不懂,我实在太喜欢这种健硕且无脑的男生了,我就图他一身用不完的牛劲。”
对方的颜色隐喻随口就来,倒是弄得叶伏秋起了一层鸡皮,她悻悻把人扶直了,友情劝告:“注意‘安全’。”
娄琪娇羞:“哎哟!你把我想成什么样的人啦~~”
叶伏秋:“……”
还用我想?你看看你这样子。
……
下午五点,十二月的崇京市已经完全黑了下去了。
叶伏秋出了教学楼,胡乱把围巾团在脖颈上,望着周围的车水马龙,泄出一口白雾。
她往校门外走,最终在路过学校商业街的时候,瞥见一家正热闹的店,停了下来。
围着白色围巾的女孩走进“墨迹”咖啡店,站在点单台前扫了一眼菜单,最终还是:“一杯柑橘美式,要热的。”
时间过得太快,以至于让她都没精力去留意,眨眼就从夏天到了深冬。
回到北方以后,叶伏秋没有一天忘记过霄粤湾,哪怕身体已经适应了这干燥的城市,但她的心,好像还留在那芒果树下略有海盐味的风里。
暑假回到滨阳,叶伏秋直接带着一家人从祁醒的房子里搬了出去,她的态度十分强硬,大一一年的祁家资助已经结束,他们不能再和人家有任何瓜葛,更LAMGHUAN不能占别人便宜,所以即使奶奶和姑妈有所犹豫,还是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