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伏秋诧异地看向他,这人脸上没有想象中随口开玩笑的吊儿郎当,反而无比认真,好像只要她一句话,他就会把后面所有事全都办好。
不知怎的,她脑海里开始浮现当年祁醒因为她和父亲痛苦的各种画面,他骨瘦如柴的样子,他倒在血泊里的样子。
如果当年的叶伏秋不配让祁醒付出生命去爱,现在的叶伏秋,就更不配了。
他是霄粤湾首富,是祁家长子,是无数怀揣前途的员工的老板,是依靠。
是许多人盯着,敬畏又敬仰的存在。
而她,就只是叶伏秋而已。
当初她敢占有他,是年少孤勇。
经历了这么多,又有那些东西挡在中间,她早就不敢了。
口口声声要保护他,最后害他差点当众丧命,祁家父母能不怨她?
咬死因为他的起诉,父亲昏迷中心情郁结导致患病去世,奶奶和姑姑能接受他?
她和祁醒,好像真的没可能了。
叶伏秋艰难说:“结婚……是要选喜欢的人,不是有钱的人。”
祁醒嗤笑:“你喜欢他?”
她口吻偏弱,反驳:“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
他突然靠近,一手搂住她的腰,一使劲,直接把人扯到面前。
她顺着他这股力气,直接从长椅一端滑到中间到他面前,叶伏秋瞠目,吓得抵住他肩胛。
“叶伏秋。”祁醒俯身,把距离拉近到咫尺,这样近的距离让对视的目光碰撞得更加赤白。
她眼底所有情绪一丝不剩得被他扫荡,审视,辨析。
深夜走廊安静,过近的距离,让这对曾经共同拥有过去的男女,禁不住呼吸浓厚起来。
叶伏秋心跳得很快,让她感到危险,开口:“祁……”
她刚开口,声音便被他抬起抚摸到嘴边的手指噤了声。
祁醒丝毫不顾礼节,手指抚摸在她的嘴边,轻轻摩挲,指腹揉摁着她唇瓣。
让阔别四年的,思念已久的肢体回到它归宿的田地里。
她瘦得脸发尖,嘴唇却一如既往的柔软细腻。
他只是浅薄几下抚摸,就撩拨得她心跳如击鼓,上上下下,浑身都像春田萌动般躁动发痒。
叶伏秋战栗着抬手,握住他手臂阻止:“你别……”
结果一开口,他的手指顺势按进了她的嘴角,浸入她满口温热湿润。
瞬间,暧昧四溢。
两人皆有怔愣。
祁醒率先做出动作,替她把碎发挽到耳后,完全不着急,“我是不知道你和荣明有多少过去。”
“但是。”
碎发不再阻挡视线,他又凑近一分,就这样以鼻息交缠的距离,对着她的眼睛。
半晌,祁醒微微噙起得逞的哂:“我知道,你真喜欢一个的人时候是什么样儿。”
她趴在他身上撒娇的样儿,她主动搂着他接吻的模样。
她对着他鼻音笑弯了腰的样子,还有她忍着羞臊,满足他所有需求的时候。
满心满眼都只盛着他一个人的模样。
“显然。”祁醒的目光留恋她脸上每一寸,虽然略有陌生,却还是心里的模样,“你对荣明不是。”
叶伏秋被说中所有,像被拆穿了谎言那般,脸色渡上变扭。
半晌,她挥开他的手,“你别太自信,人是会变的。”
“祁醒,”叶伏秋攥住手指,任由指甲嵌入肉里,“你不恨我吗?不讨厌我吗?”
“你是把以前那些都忘了吗?”
祁醒目光降回平淡:“没忘。”
“那你现在这又是为什么?”叶伏秋自嘲:“想玩我一回?让我也吃吃苦是这样吗。”
他没有再回答,缓缓起身。
祁醒把食盒全都留给她,“答应我,我就告诉你。”
答应选我,我就都告诉你。
叶伏秋盯着他,以一种不解又怨懑的目光看着祁醒转身离去,几乎是同时,她按住喉管变窄,呼吸困难的上胸,皱眉难受。
因为那些过于痛苦的过去,因为这些年反反复复的噩梦,让她冷不丁再见到本人时……总是浑身发冷汗,喘不来气。
就像应激反应一样。
叶伏秋捂着胸缓和呼吸,埋怨自己没用。
怨自己没有骨气,这么多年过去,依旧招架不住这人。
就像磁场引力作用那般,她抗拒不得被他吸引而去。
即使她已经走远到磁心的千里之外。
……
祁醒上楼,走动易慎所在的病房,看了眼里面,确定屋里没有进行什么少儿不宜的事情,才敲了两下门进去。
他一进去,里面的两个人纷纷看过来。
易慎坐在床上看书,原本趴在他身边小睡的女孩撑起来,揉着眼睛看过来。
女孩着装不菲,皮肤白皙,又有一头金棕色的天生卷发,看着俨然一个混血小美女,跟贵族公主似的。
沈爰回头,看向祁醒,还有点没睡醒似的:“祁醒哥,你来了,怎么有点慢。”
祁醒看向两人牵在一块的手,瞬间恶寒,眼尾一翘挑眉:“你俩不会连上卫生间都拉着手吧。”
易慎瞥他:“东西放下就滚,看见你就烦。”
祁醒荒唐一笑,指着他:“我可是过来换你未婚妻回去休息的。”
“你现在让谁滚呢。”
一提未婚妻,沈爰瞬间羞了脸,揪着裙边,扭捏一句:“大哥,还没订婚呢,怎么就未婚妻了。”
“这可不合礼数。”
“饶着年纪小,规矩倒是比谁都多。”祁醒走过去,扎了一块苹果吃,摇头晃脑:“也对,你们沈家人比较在乎这些。”
易慎看他两手空空,纳了闷:“让你去源宝聚买点夜宵回来给圆圆,东西呢?”
祁醒一抬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了一声,面不改色说着欠揍的话:“哦,给别人吃了。”
易慎:?
沈爰:?
沈爰眨眨眼,按住马上要发火的易慎,尴尬一笑:“没事儿,我回家吃也一样,家里留了饭。”
“既然大哥来了,那我就回去了。”
她快速往易慎嘴边亲了口,小声跟他说:“你乖乖睡觉,我明天再来。”
说完起身,跟祁醒点头示意,拿上包包小雀蹦跶似的离开了。
病房顿时剩下兄弟俩,易慎抽出旁边的水果刀,掂着,指指他。
祁醒立刻单手举起,故作投降,懒洋洋说:“哎,别对着你哥舞刀弄剑,我又不是故意的。”
“谁让我半路遇到个小饿鬼,不喂饱她就哭,你说怎么办。”
易慎聪敏过人,把水果刀放回去,“是叶伏秋吧。”
祁醒鼓掌,认可:“聪明。”
“想不到你还会记着她的名字。”
“能把你这种生命力顽强的狗折腾得死去活来的人。”易慎把被子往上提了提,说:“我确实要好好记记。”
这时候,小陈从外面进来了,跟祁醒和易慎交代:“已经托司机送沈小姐回去了,二位放心。”
祁醒窝在一侧椅子里,玩着手里的腕表,“陈私助,你昨天看见叶伏秋了吗?”
小陈纳闷:“看见了啊。”
脑海里反复浮现着她独自一人坐在走廊里抱着自己哭的模样,祁醒淡去方才跟人嬉皮笑脸的架势,偏眼,有些冷:“你看她变了吗?”
“没有吧……”小陈不知道他想问什么,“就是比以前瘦了好多,脸色也差,好像过得不是很好。”
“过LAMGHUAN得不好。”祁醒重复,语气低了很多,“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她过得不好。
小陈立刻委屈,控诉:“大哥,是你那个时候不许我提及有关她半个字。”
“一提她,你就急,你让我还怎么说,我以为你打算要彻底把叶小姐忘了。”
“既然你都不在乎她了,我还费力去打听她的近况干什么。”
所以这些年,祁醒他们并不知道叶伏秋的生活。
说实话,小陈再见到她的第一眼,也有些意外。
她憔悴得没有一个24岁正当芳华的女孩子该有的模样,消瘦,脸色差,主要是眼神,太疲惫了。
这让她嘴硬说的那些我很好,真成了荒唐。
叶小姐,要是真的较劲犟起来,比祁醒还要厉害百倍。
是啊。
祁醒转动表盘的动作停住。
她以前是特别爱笑,又自尊又自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