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左右环顾,对对方说:“不好意思,我来接……”
调酒师似乎早就知道她会来,直接为她指了个方向:“老板交代过,您请二楼VIP包间。”
叶伏秋点头,把雨伞靠在门口,小跑得轻盈快速,飞上二楼。
包间没有关门,除了一片安静只剩下立体音响流动的音乐,她推开门,瞧见只剩下一个人了。
祁醒穿着橘蓝色穿插的格纹衬衫,里面搭着白t,复古清爽的搭配因脖子上那串金属锁形吊坠项链彻底染上了属于他的味道。
祁醒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发里,因为刚硬立体的骨架和体态,又不显得颓废,反倒像枝醉后才泄露香味的花。
昨天还趴在床上高烧的人,今天就又穿得“花枝招展”的跑出来喝酒。
要她说,这人就是不值得人心疼,纯粹作践自己。
叶伏秋走到他身边,踢踢他的板鞋,“祁醒,回家了。”
祁醒搭在大腿上的手弹动了一下,人没睁眼。
“祁醒。”叶伏秋咬重音节,透着无奈和提醒:“外面雨很大,司机叔叔还在等我们,快点起来了。”
对方迟迟没动静,耗光了她的耐心,叶伏秋单膝跪上沙发,凑近。
“祁醒,你到底听没听见。”
她手臂撑在沙发背上,纤细的阴翳打在男人上半身。
女孩身上的清香伴随着室外下雨的土腥味混着袭向他。
叶伏秋今天没有扎起头发,低头凑近的时候,柔软的黑发末尾扫到了他的脸颊。
像黑色小破猫毛茸茸的尾巴,扫一下,勾一下,不够痒的。
祁醒眉线猝不及防抖动。
叶伏秋越来越不怵他了,凑近的尺度没有把控,她靠近祁醒左瞧瞧右瞅瞅,直到感受到对方鼻息时,才发觉自己过近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醉醺醺的人忽然睁了眼。
两人的视线在‘黑猫尾巴’来回扫动的阴影下对撞。
叶伏秋脸侧的头发被雨水打湿了,连带着桃花眼也湿漉漉的,就这么闯入他眼底。
祁醒的眼眸不算浑噩,介于微醺与更浓的过渡色。
她的头发一直扫在他的脸,唇,还有脖颈,痒得他坐不住,祁醒抬手,直接把她捣乱的黑发挽到她耳后。
他的动作说不上熟稔,却因为这份临时起意将暧昧扩大到极致。
叶伏秋的脸在他眼底迅速红了起来,像煮熟的番茄,软糯鲜红。
“既然下那么大雨。”祁醒收回手,懒洋洋垂在一边,“怎么不自己回去。”
脸热得像发烧,叶伏秋开口声线都不稳了:“不是你叫我来接你吗?”
两人的目光未曾有过毫秒的分离,始终缠在一起,无声博弈又传情。
祁醒鼻息一笑,恍惚是因为醉酒,嗓音都温柔很多,“这么听话?”
他的动作,眼神都太过古怪逾越,叶伏秋早就被莫名撩拨得完全没了理智,说话全凭直觉:“我听话你不应该高兴吗?”
祁醒赏味着她越来越红的脸色,兴奋于她因难为情而碧波荡漾的眼眸。
“说得对,我心情不错。”
“昨天你烧的厉害,没法说话。”对方攻势过于猛烈,叶伏秋只得赶紧找个别的话题把他这炙热的目光岔开,“藏库钥匙,你记得给我,或者给阿姨。”
“我想去看一眼里面点翠的藏品。”
祁醒舒舒服服躺着望她,“给你,凭什么。”
叶伏秋拧眉:“藏库不是阿姨的吗?”
祁醒点头:“但钥匙现在在我手里。”
她被堵了一口气,竟然反驳不了,“那你怎么才能给我?”
“我听说……”他伸手扯了下,无聊地玩捏着她的衣角,“你学英语很怕背单词是吧。”
叶伏秋讶异,这人是怎么知道的?
背单词这种事,他都调查过,有毛病啊?
她抿唇,有点不愿承认,毕竟从小到大,学习这方面她从来不服输过什么。
“……没有,我挺会背的。”
祁醒想起她那四级单词抄背五遍错三遍的傻瓜学法,毫不掩饰嗤笑一声。
叶伏秋脸色一正,咳嗽两声,尴尬。
这人到底哪里听说的。
“上次去我书房,看见我书架上的那些《福尔摩斯探案集》了么。”他说。
叶伏秋起身,坐在他身边,“没留意,就知道有很多书,你喜欢看《福尔摩斯》啊?”
这人还会喜欢读小说啊……
“嗯,几十年来,各个版本,各种语言的,都在那上面了。”
祁醒掀起眼皮,扫她一眼,寻到个适合她的玩法:“去我书房挑三个案子,从第一个词开始,遇到不会的画下来,查,再接着往下读,以此类推,一周之内能看下来并且能逐字句翻译,藏库钥匙就给你。”
原著小说的词汇只会比四级词库里的更多更复杂,叶伏秋想了想,点头:“好,我一定能看完。”
毕竟看小说应该比做题要有意思。
祁醒坐起身,好似在聊天过程中醒了不少酒,“回家。”
就两人在楼上说这么一会儿话的功夫,外面的雨又大了。
一推门,铺天盖地的雨风迎面而来,直接吹湿了两人的前襟,叶伏秋迅速打开伞,在嘈杂的雨声里对身边人说:“怎么下这么大,快走吧!”
说着使劲高举伞柄,试图罩住两人,但她身高有限,一下子不小心打着他的头。
她费劲踮脚,下一刻,祁醒直接把伞夺了过去,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他的手伸到了她腰侧,一个收紧。
叶伏秋被他拉到臂弯里搂紧,下一秒,自己已经被他带着扎进了雨幕。
因为紧紧相贴的距离,两人将将都在雨伞的庇护之下,只不过在轰然嘈杂的雨幕中,伞面还是向她倾斜了多半。
叶伏秋的注意力全在腰间男人炙热的掌心上,没有留意到那细微的角度。
……
回家以后,叶伏秋直接去祁醒书房里挑了一本《福尔摩斯探案集》,实际上以前妹妹看柯南动画的时候她就有跟着看。
叶伏秋对这些悬疑探案类的影视和文学很感兴趣,只不过这些年没有整块的时间能留给她看这些大人眼里的“闲书”。
她选择的第一篇就是最早在1887年刊登的《血字的研究》,祁醒这些书一看就是昂贵的典藏版,有年头,却不显破旧,像是很久以前就被珍惜着的书籍。
叶伏秋坐在卧室的书桌上,摸着这书页,不禁有点犹豫:这么贵重的书,他真就随自己随便图画?也是心大……
她看了看手里的签字笔,最后一想,换成了铅笔。
"IN THE YEAR 1878,I took my degree of Doctor of Medicine of the University of London……"[1]
“1787年,我在伦敦大学,获得,医学博士学位,以后……”女孩翻译时的细小嗓音在铅字之上回荡。
遇到了看不懂的词,她就用很轻很轻的力度,在单词边角画一个标记,然后用手机查阅。
玻璃窗倒映着护眼台灯的黄白色光。
哗然喧嚣的雨势在少女专注又投入的阅读中,一点点褪去停歇。
等叶伏秋再从精彩纷呈的故事里抬起头时,一看手机,时间已经到了凌晨快一点钟。
时间有过得这么快吗?
她端起杯子,一看没水了,水喝得也比平时快。像她这种英语不好的人,读英文原版小说还真是费精力。
叶伏秋抱着杯子出了卧室。
凌晨的别墅静谧,掉根针在地上估计都有回音。
一楼的灯基本都关着,茶壶和饮水器就在客厅。
穿着洁白睡衣的女孩一步步下楼去,刚摸到水壶,只听楼上传来动静,她抬头望去,不一会儿随着脚步声看见了祁醒的身影。
他穿着半袖睡衣和长裤,往楼下走来,只不过脚步似乎比平时更慢一点。
像没睡醒的。
叶伏秋小口啄着水,小声问了句:“你那个书,我直接在上面标记没事吗?我瞧着好像挺贵重的……”
祁醒扶着楼梯下来,眼皮耷拉着,脚步不曾有过停歇。
就是没理她,像失去听觉似的。
叶伏秋皱眉。
又干嘛,又不理人。
就这样,在她的视线跟随之下,祁醒低垂目光,一步步下来,转方向,往厨房走去。
他的脚步很稳,却又很轻,不知怎的,透露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异。
像……没有灵魂的傀儡,正因为蛊咒被牵引去某处。
叶伏秋端着杯子,不安的情绪越来越清晰,“……你有听到吗?”
月光像白色的利刃,打在这一片光洁的领域。
祁醒一步步迈着,在月光下,肤色似乎更白,更透,像一震就会碎的瓷瓶。
他步速很慢,但因为腿长,几步就进了厨房,之后就没声音了。
手指突然神经性抖动,水撒了她半身。
叶伏秋恍然回神,想起祁醒那空洞吓人的眼神,立刻爬起来,嗖嗖走向厨房,呼唤他:“你怎么了?有事吗?”
她伸手直接打开了厨房的灯。
随着“啪”的一声开关声音,一切画面都映入她眼底。
随着祁醒举着刀刺向自己胳膊的瞬间,叶伏秋瞪大了眼,捂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