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个当妈的,不被他允许插手,只能托嘱咐给你了。”梅若作为母亲,已然把姿态放低,紧紧握着她的手:“算阿姨求你帮忙。”
叶伏秋哪里受得住她这样的恳求,赶紧握着她的手抚慰:“阿姨您别这么说!我会尽力帮忙的。”
“您对我是真的好,我都记在心里。”她说着,顿了一下,“祁醒,也对我很好。”
“为了这些,我也会尽全力的。”她向对方发誓:“我不会让祁醒有事,我会让他健健康康,越来越好。”
听见这话,梅若竟落了泪。
叶伏秋见她哭,自己的心也要碎了,赶紧抽纸,给她擦擦,“阿姨您别哭,没事的,都会好的。”
梅若搂着她,把她抱在怀里,“好姑娘,我是真喜欢你……”
两人还没有过这么亲密的互动过,叶伏秋被她抱在怀里,这股只有母亲才有的气质温度让她也红了眼圈,无比贪恋。
……
告别梅若,叶伏秋背着包上了车,陈私助把她送回祁醒的家。
她和阿姨约定好,这件事,还是瞒着祁醒,梅若也不愿意再让祁醒为她担心。
叶伏秋攥着自己的衣角,心乱如麻。
阿姨虽然没有反对,但也没有赞同不是吗?她说,要把握分寸,这样以后就不容易后悔的意思……
还是觉得,她和祁醒,不会有什么未来。
是这个意思吗?
想到这一层,叶伏秋望向窗外,任由风把自己的眼底吹得发涩。
不过,她自己不也早就清楚么。
就是明知道这是一场短暂的美梦,也愿意不顾一切地沉醉一场。
……
夜晚幽寂,大平层公寓氛围安静,智能家暖供得恰到好处,房间虽宽敞却温暖如春。
这两天叶伏秋陪在他身边睡,躺到一张床上,两人之间的亲密一跃到最高程度,每次睡觉之前都要被他拉着亲很久,被他伸进去摸一会儿才肯放过她。
被摸就算了,这人还主动拉着她的手去摸他,叶伏秋又羞又愤,但也享受,指尖触碰他优越身材的那种感觉。
她一开始只是靠着边睡,结果一关灯,自己就被身后人一把搂到了怀里。
被褥下两人碰到一块的脚,那种摩擦与温度,让她难忍躁动。
后来睡着睡着,她就贴进了他的怀里。
都不是习惯和人同睡的人,但适应彼此的速度很快,第二天晚上的时候,祁醒就知道该怎么抱,会让她睡得舒服了。
叶伏秋躺在对方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入睡,后背被他有力的臂膀搂着,汹涌的安全感让她有那么个瞬间,想这熟睡的夜晚永远也别结束。
那就好了。
深夜凌晨,叶伏秋忽然觉得自己身边奇热无比,他身体的动静惊醒了她。
她迷迷糊糊睁开,看见躺在身边的人额头冒出了一层汗,眉头紧锁,身上在发抖。
像是被困在噩梦里醒不过来的模样。
叶伏秋赶紧看了一眼腕表的心率,在以可怕的速度往上飞,她意识到此刻是前兆时分,赶紧起身扑到他身上,摇晃祁醒:“祁醒!祁醒!你先起来!别睡了!”
躺着的男人紧闭双眼,呼吸急促,身上跟发烧了那么滚烫。
叶伏秋吓坏了,拍拍他的脸,使劲呼唤他:“祁醒!别睡了!你看看我!祁醒!”
“祁醒!我在呢!”
过了几秒,梦魇挣扎的男人突然睁开眼,猛地透了口气。
叶伏秋惊诧,不敢出声,伸手触碰他的脸。
祁醒噩梦初醒,神色还带着高度的警觉和脆弱感,盯着她的脸看了很久,似乎在确认到底哪个才是现实。
叶伏秋喉咙发软,小声开口:“是我,祁醒,你做梦了。”
下一刻,祁醒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把她抱进怀里。
他用了很大的力气,像是想把她融进身体里那般,祁醒埋进她肩膀里,粗-喘不止。
他越用力,抱得她越痛,叶伏秋越知道他此刻有多害怕。
是,就是恐惧。
这是祁醒不愿意示人的情绪,是痛处。
叶伏秋紧紧回拥他,像安抚受伤的犬兽,“没事,我在的。”
祁醒抱着她,在叶伏秋看不见的地方,抬眸骇人,漆黑锋芒的视线透着极度的隐忍,对噩梦深渊的憎恶,沉积多年的恨意,让他在黑夜中化身怨魂。
癔症在前兆时期被打断,强烈的耳鸣折磨着他,祁醒痛苦难忍,捏着她后颈,俯身吻了上去。
叶伏秋懂他。
疼痛实在无法消解的时候,就会需要一个承接点,需要转移注意力的发泄。
于是她抬起双臂,圈住他的脖颈,努力地回应他。
强势急促的吻,把彼此的嘴唇都折磨得发疼发肿,而灵魂纠缠的救赎,也在这样啃咬的吻里融入骨髓。
他唇舌攻势太猛,叶伏秋招架不住,嘴角流露出湿润痕迹,往下洇。
等身上和耳朵里那股剧烈的痛苦逐渐被她的吻舒缓过去,祁醒慢慢放开她,抵着她的额头,温柔抚摸。
他再开口,嗓音哑得吓人:“……怕没怕。”
叶伏秋果断摇头,与他交换着温热的喘-息,张嘴却说:“你哪里疼吗?疼的话告诉我。”
祁醒眉头猛地抽动,一揽臂,又把她深深抱紧怀里。
叶伏秋与他胸膛相贴,感受他一点点平稳下来的心跳,抚顺他宽阔的背肌,“祁醒……”
他每次都会这么痛苦,她难以想象,他是如何自己捱过了将近十年的时间。
叶伏秋眼梢滚烫,腔调染着哽咽。
“讲给我好不好。”
“你的噩梦里,有什么,你讲给我,好不好。”
这样,你以后每次痛苦,我都能想象着那些东西,跟你一起疼。
第055章 Jungle
Jungle:55.
祁醒的心里, 有一座枯败的森林。
森林依偎矮山,常年处于冬季,漫天飞雪, 树枯草死。
即使没有茂密树叶,聚集的树干排列复杂, 干枯树枝互相交缠,织成一片踏进去就找不到回头路的牢笼。
浮出地面的树根像攀枝错节的心脏血管,在日复一日的寒风中,逐渐失去树木的血色。
地上积了一层厚厚的落叶,棕色的,了无生机的, 若是跌倒, 都能瞬间被吞没氧气的。
整座森林像一张咧开的嘴,亮着枯败的尖牙, 无论坠落进去的是什么, 都会被瞬间撕碎。
随风起,森林里总是有各种声音,树叶沙沙的声音与逃亡的脚步声混为一谈, 让人辨不清楚。
于是每一次起风,地面的树叶被卷起, 整座森林都响彻着逃命的脚步声, 像是这片山林的咆哮。
这样的地方,无论发生什么, 都不会被任何生灵知晓。
山本就是孤山, 常年无人, 山腰上有一座破房子,吸饱了多年的苦寒, 室内冷得痛彻骨髓。
尘土呛鼻的毛坯地终于迎来了零星湿润,血色的水流顺着地面,蔓延开,扩张成树枝的印记。
伤口裂开又愈合,愈合了又加新伤,血痂干了又破,破完又厚一层。
辱骂声,耻笑声,花样百出的暴力,逐渐暖了屋檐墙壁。
正对着破败身躯的监控摄像头,24小时亮着那只猩红可怕的眼睛。
它等待他的苏醒,或是他的求饶。
他的痛苦,会让整座森林兴奋得风暴肆起。
十一岁的男孩在那座宽敞的破房子里,经历极致的暴力,又见证着世上最不堪的yin秽与贪婪。
深山里的破房子,像是隔绝法律秩序独立的,狂妄的存在。
生而傲骨的人,即使面对生死都绝不低头,这样的骨气在一个小男孩的身上发着光,令人忌惮又嫉妒。
逆境之下,不肯低头,不肯落泪,不肯告饶的人,试图逃跑却失败的人,面临的只有永无止境的,一层层叠加的折磨。
剧烈的疼痛使他无数次的在心底求救,而在认清现实后,他放弃了祈祷。
没人会救他。
拳脚相加,施加道具的折磨被他们视为游戏,如一日三餐般准时上演,猩红的摄像头记录自尊心强悍的男孩人生里最不堪的时刻。
他知道,这些人不会让他死,也知道,他不会少受半点折磨。
他们用他的惨状,威逼家人放下权杖。
家人胆敢有任何动作,他会先于一切救援而亡命。
气球。
气球。
红色的气球,像染遍了他的血,系在他浑身周围。
男人,女人,调笑着对着他玩着飞镖气球的游戏。
没中标,就是一道新的血痕。
刺中了,就是一声折磨他精神的,清脆爆鸣。
他沦为他们的玩物,他的尊严,被这些人踩在脚下,面目全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