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镜衡走过来,与她聊一截未来期许的碎片,“你知道我的,再亲的爹妈,也不爱老在一个屋檐下。所谓一碗汤的距离是有道理的。两头我一视同仁,能去他们那里吃饭喝汤,但是要我拖家带口住在一个屋檐下,我不乐意。”
栗清圆倒也不是心疼他出这笔钱,只推脱说,他们能在岛上住多少,再说了,买那么多房子干嘛。
她贞嘉路那边的房子是落了定不能反悔。这里的话,实在不行,就算了吧。
冯镜衡不依,说他相中的地方,且他说出口的话便是生意。再跳票,传出去他脸还要不要。
“我买我的,你买你的。我的房子留着我们养老,你的那是你的嫁妆,从头至尾是你的,我不去沾,将来你还要留给你女儿去。”
栗清圆凑过来摸他的脸,也来闻他身上有没有酒气。
冯镜衡被她突然袭击的小动作给促狭到了,笑问,“干嘛?”
“看你有没有醉!”
“我又不是酒鬼,天天喝酒。”
“你比酒鬼还上头呢!”
栗清圆说罢,进了里屋去端详,冯镜衡便一路跟着她,听着她顺势把唐受钺那头的传话告诉他。
某人云淡风轻得很,随意地嗯一声,落后她几步,“如果我告诉你,这阵子的舆论是老头操盘的,你要怎么说?”
栗清圆回头看他。
冯镜衡静默地相随之态。事实是,冯镜衡赌赢了。他比他父兄赢得光明磊落。
这一晚,向项没有回岛上,栗清圆他们也没有出岛去。
她领着冯镜衡回了店里。
两个人摸黑进了厨房,找了点食材,栗清圆掂了道三文鱼火腿青豆蛋炒饭。
冯镜衡被栗老师的私货给吓到了,嘲笑这是什么海陆大集合啊。
栗清圆躲懒的逻辑有点滑稽,反正最后到了肚子里都一样。
二世祖一面嫌弃她对付,一面用勺子尝一口,打脸且真香,“别说,炒得刚刚好。”
栗清圆嗤之以鼻,“哪里对付。全是好的食材好嘛,有些东西它贵是有道理的,因为怎么折腾都好吃。”
冯镜衡不以为意,“事在人为。”
栗清圆嘴里咀嚼着,食不言的样子。
某人不太满意,他搁下勺子来捏她的脸,“我说,事在人为。人永远要高于物,再贵也不好使。”
栗清圆今天心情好,顺着他的臭脾气,“嗯,冯总说的都对。快吃吧,乖。”
两个人倚靠在店里收银的案台上,期间,冯镜衡看上收银台边自晾的杨梅酒了,说他想尝一杯。
栗清圆由他,找出杯子,叫他自己去接。
结果,不知道是冯镜衡手劲太大还是那旋转的接口龙头将将好坏了,满满当当一坛上好的杨梅酒,全顺着那坏豁掉的出口处,泄洪般地涌了出来。
吓坏了要尝酒的人,冯镜衡本能地拿手去堵。再回头喊圆圆,栗清圆跑过来的时候,看到有人难得的慌张且不知所措,甚至几分人畜无害的跳脚,“我可没招它啊,草,我不就喝一杯酒么,给我来这一下。”
栗清圆笑歪了腰。拿手堵那出口的人,骂骂咧咧,“栗清圆,你还笑!这,要怎么办啊。”
说罢,栗清圆踢过来一个垃圾桶,反正已经淌得一地都是了,索性镇静地摘开了他的手,由着那些酒无情地淌出来。她拿杯子接了两杯。其余全作废了。
拿手这么接触过了,不能再卖给客人了。
一时间,店里满是杨梅和酒的香气,发甜发酸,余味是汾酒的霸道。
栗清圆不慌不忙把手里的两杯酒递给身边人,再去解决脚下的事故。
悻悻的某人,一边抿酒,一边问她,“就这么倒啦,你妈不会说什么?”
“能说什么。要你赔?”
“不行你就说你弄坏的吧。”
“凭什么?”
“我丢不起这人。”
栗清圆:“没皮没脸的人,还怕丢人么?”
“怕啊。皮脸没了可以挣,人丢了,上哪去捞!”
栗清圆乜他一眼,“吃的喝的都堵不上你的嘴。”说罢,她去倒垃圾,拿拖把。
吃过饭,收拾停当,二人回后院的房间。
洗完澡,栗清圆坐在廊下由夜风吹干头发。正巧,冯镜衡也洗澡出来,她告诉他,顺利的话,月底她就可以搬进贞嘉路了。
孔颖也搬过去。她答应小颖的,她的房子,永远要有闺蜜的房间。
冯镜衡哼一声,拿乔口吻道,那她们姐妹情深的闺房,他就不去了。
栗清圆笑着声明,“小颖又不是天天在。”
“嗯,这是在邀请我么?”
栗清圆顿了顿,“算是吧。”
“是就是,什么叫算是,还有个吧。”
栗老师从善如流,“是。没有算,没有吧。满意了么?”
“这还差不多。”
栗清圆计划着新房陈设的购买清单,再说到接七七过去。
想起来就问他,“为什么给七七系个铃铛?”
“它过来,我就听到了。”
冯镜衡学着她在夜风里乘凉,把手里的毛巾挂到晾晒绳上,短发炸毛,拿手梳一梳。
随即,一只手搭在绳上的人,偏头来,月亮与灯之下,他的影子正好到栗清圆脚下。“猫还放在里仁路不好?你妈不是这些过敏么,你弄过去,她还能去么?”
躺靠在藤椅上的人,闭目养神,一身白色睡衣,上面满是兔子与月亮的印花。
纤瘦窈窕的人,于周遭夜阑人静里,缓缓睁开眼睛。杳杳明昧,栗清圆漂亮得不像话,出口的话,更不像话,“不好。我就要自己养在身边。有他在,我妈也就识趣,不高兴去了。”
冯镜衡读出些机锋。两厢沉默,栗清圆喝了一杯高度的杨梅酒,夜风徐徐,她露出些鲜少的稚气甚至娇气,问一直不说话的人,“你在想什么啊?”
月下的人依旧不作声,搭在绳上的手松开了,几步朝她走过来。摸摸她的头发,干得差不多了。俯身过来的时候,身上有新鲜的沐浴香气,也有淡淡的酒气。
冯镜衡抄过栗清圆的腿弯,打横抱起她,“想你。”
“还有个动词,你不爱听,就不发声。”
说不发声的人,折腾出了天大的动静。
栗清圆生生被他弄得毫无气力,有几下,心被顶得酥酥麻麻的。像上岛那时看到的染色的云朵,飘然、浮游。
靠墙的小床,顶头处是个组合的书柜。上面满是栗清圆读过用过的书,也摆着幅她大学时的一张个人照。
这头的动静过于大了,震得那张独照磕倒了。
冯镜衡的恶趣味,笑出声,听她出声他越起劲,疯得要命。
抱她在上,怂恿着她一点点起落。一手扶在她颈项上,一手紧紧扣住她脚踝。
哑哑的声音,烈烈的酒气,告诉她,他为什么给七七系铃铛:
“我把它当成你了。”
“圆圆,我想在你这里和这里,都系一个铃铛。”
“我想看它们动,听它们响。”
栗清圆气得不行,一面打一面骂,“你这个疯子,臭狗屎!”
有人嗯一声,随即抱起她,再把她往床上一丢,人从身后来的时候,他来捂她的嘴,最后把手指捣进她唇舌里,在她耳边试着问了句,
栗清圆狠狠咬住他。
疯魔的人明明被弹劾了,却酣畅的快乐,期间,冯镜衡的手机响了好几次,他都兴致正高的没去理会。
直到结束后,他去卫生间投洗了干净毛巾来帮床上的人擦拭。
栗清圆催着他去看手机,也不无抱怨,“没人比你忙。你也比别人会忙多了。”
冯镜衡餍足地笑,就这么坐在她门口的椅子上,一根事后烟,回拨过去与对方聊完事情。
栗清圆身体懒懒的,都没高兴再去洗一下。听着他的通话,云里雾里的,冯镜衡才挂断,她就跟着操心地问,“什么事啊?”
门口的人灭了烟,走进来。他光着上身,径直往她边上躺,栗清圆喊出声,“压到我头发了。”
“头发怎么这么多的啊。”他给她随意拨两拨,非要跟她枕一个枕头。
“这么晚又是什么事啊?”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要先听哪个?”
栗清圆翻身,趴着,手托下巴微微仰着头朝他说话,“一起说!”
冯镜衡手去被子里,揽住没来得及穿好的人,一阵缱绻的狎昵之后,他才心满意足地告诉她,宝石有下落了。
因为物业那头报了警,动用警力排查,摸排到是个追星的高中生捡到的。后来看公馆的寻物告示以及追责申明,到底是个学生,那个孩子太过心虚,也怕查到自己头上。就又悄咪咪扔回那个池塘里去。
所以,兜兜转转,也许它还在那里。
物业经理打过来就是询问冯镜衡的意思,现在他们已经连夜请人搜索打捞了。
冯镜衡刚才电话里也说明了,今晚的作业,他以三倍酬劳感谢。另外,那个学生,他也不打算追究了。
毕竟,路不拾遗,那是个理想境界。
他不是圣人,自然也不要别人当圣人。
冯镜衡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粘连着栗清圆的一根头发,她自觉伸手去,然而,贴到他了,却没有理会那根头发,而是手指去抚摸了下他的鼻梁。
受用的人,干脆闭着眼,不经意地,被人唇上贴了个吻。
笑成花的冯二,手臂枕在脑后,好整以暇地问,“这是追回宝石的奖励?”
“不,是刚才的。”
有人狡诈的急智,“哦,也就是说宝石的奖励是份外。”
他这么说着,伸手来,食指并中指,在栗清圆唇上逡巡,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