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于菀在头痛欲裂中醒来,眼前一片漆黑。
她好像是坐在一把椅子上,双眼被蒙住,手脚也被固定了。她试着用了用力,耳边传来了铁链的声音,她大概是被一圈圈的铁链绑在了一把椅子上,动弹不得。
“有人吗?!救命!有没有人啊!”
于菀大声呼喊了一会儿,没有任何回应。她安静下来感受了一会儿,听到了外面的雨声,闻到了房间里隐隐的霉味。
她想,自己可能还在海市。
于菀在胡思乱想中不知又度过了多少时间,她忽然听到了门打开的声音,瞬间整个人都瑟缩了一下。她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感到惊恐不已。
耳边响起的声音来自刚才绑架她上车的男人:“听着,我现在给你男朋友打电话,你待会儿要是敢乱说话,我就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听到没?”
因为恐惧,于菀浑身都有些颤抖,半天没有吭声,对方踹了她的椅子一脚:“你他妈哑了啊?!”
于菀赶紧说:“好……我知道了。”
耳边传来嘟嘟声,很快被接了起来,陈䜣那熟悉的声音传来:“哪位?”
“陈老板,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你女朋友不见了?”
“你是谁?”
“是这样,你女朋友呢暂时在我这里,一切完好。”
于菀的椅子又被踹了一脚,在地上摩擦晃动,她听见男人对她说:“说话。”
于菀克制住害怕的情绪,颤声道:“陈䜣,我现在还是安全的,你不要担心我……”
她的话被男人打断:“现在安全,我可不保证接下去还安全,你立刻准备好五百万现金,明天到指定位置交钱。”
陈䜣问:“怎么证明她刚才的话不是录音?我要确认她的安全。”
男人不耐烦地将手机拿到于菀前面:“说吧!”
陈䜣的声音依旧平稳,只有于菀能听出那不同以往的细微慌乱:“于菀,你现在怎么样?”
于菀哽咽着说:“我现在还好好的,但我也不知道我在哪里……”
陈䜣打断她:“别怕,也别乱说话,你好好待着,很快就能回家了。”
“我知道了,我不怕。”
“嗯,我会来救你的。”
男人拿走了手机,冲陈䜣说:“我警告你,只要报警,立刻撕票,不带商量的。”
陈䜣说:“我不报警,但你也要保证不能动她。”
男人根本不屑回复,哼了一声后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摔门离开了屋子,只剩下于菀,陷在没有边际的黑暗之中。
陈䜣接到司机的电话时还在吃饭。
司机急得不行,说车子出问题没有接上于菀,明明说好了等他,可是等他修完车去接人却不见踪影,打电话也联系不上人。
陈䜣大怒:“我雇了你们几个人轮班是只当司机的吗?!我让你们好好看着她,你干什么吃的!”
司机急忙解释:“陈总,我们真不是故意的!这几个月来我们一刻都不敢放松,可能是因为一直以来没出事才有点懈怠了,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就没多想一步!陈总,我……”“别废话了,你喊上其他人立刻给我滚去找人!”
陈䜣试着打了于菀好几个电话,都没人接。他没有犹豫,买了回海市的深夜航班,跟客户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饭局。
他在深夜回到海市,得知司机几人去白金湾和于菀租的房子找了都没人,又去了她经常去的地方,仍然一无所获。
准备报警之际,陈䜣接到了一个陌生男人的电话,得知了于菀被绑架的消息。
他静静坐在白金湾的沙发上,房间里的样子和他早上出门时没有多大差别,于菀生活过的痕迹遍布每一个角落,这些寻常的场景却让他的心像是被撕裂一般。
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拨通了一个电话。
乔海洋看着眼前吃着盒饭的男人,小心翼翼给他倒了杯酒,才敢在一旁坐下。
他嬉皮笑脸开口:“龙哥,于菀一个小姑娘,逃不出我们的手掌心的,我待会儿给她送点水去?”
那位叫龙哥的男人其实比乔海洋年纪还小点,脸上没有表情,瞄了他一眼:“心疼了?”
乔海洋忙打哈哈:“毕竟也是熟人,吓唬吓唬,拿点钱就行了,没必要把好好一个小姑娘搞成这样…… ”
龙哥眼睛一瞪,威胁道:“你可别告诉我你反悔了,我他妈连你一起办了!”
“没有没有!我哪敢啊!这还是我的主意呢,我哪会反悔?只是吧,这小姑娘人不错,以前也帮过我们家……”
龙哥听得不耐烦,朝他挥挥手:“滚滚滚,你他妈赶紧给我滚!”
这意思是同意了,乔海洋连连道谢,拿了一瓶矿泉水往楼上走去。最东面的小房间里,窗户被木板密密地钉住了,乔海洋打开门,才漏进去一点光线。
于菀听到了声音,依旧不敢乱动。
乔海洋走到她面前,拧开瓶盖把水递到她嘴边,见于菀没动静,又往前伸了伸。
于菀只感觉嘴唇被什么碰了碰,拼命往后仰去:“什么东西?!你想干嘛?!”
乔海洋咳嗽一声,粗着嗓子吼:“喝水!”
他见于菀终于安静下来,再次把水瓶伸过去,于菀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尴尬地开口:“能让我上个厕所吗?我真的憋不住了。”
乔海洋回头看了一眼门口,估摸着龙哥才刚吃上饭,应该还得好一会儿。他拿出钥匙解开了铁链上的锁,说:“我在门口,三分钟后进来。”
于菀听见门关上的声音,赶紧伸手扯开了蒙在眼睛上的布条,可是眼前依旧一片黑暗,只有门口和窗边的缝隙透进来几丝细碎的光线。她顾不上查探环境,摸索着走到角落解决了尿意。
她才穿好裤子,门就被打开了。
走进来的乔海洋和于菀正面相迎,他惊道:“谁让你把眼罩摘下来的?!”他暗骂自己没经验,年纪大了脑子还转得慢。
于菀更是呆若木鸡:“乔叔叔,怎么会是你……”
乔海洋生怕他俩的动静引来龙哥,紧急关上了门,小声而急促地说:“小于,你声音小点!”
于菀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深知不能激怒他们,她心中盘算了几秒,反倒觉得乔海洋是一个突破口,她怯怯道:“乔叔叔,刚才那个人好吓人,你们怎么会在一起?你是不是被胁迫的?”
黑暗中,乔海洋沉默几秒,语重心长地说:“小于,叔叔我呢喝醉了喜欢吹牛,不小心被坏人知道你男朋友是个有钱人……你也别太担心,他不会对你怎么样的,等明天拿到了钱,你就能回家了。”
于菀赶紧说:“乔叔叔,我就知道你是个好人,你可不能犯糊涂啊,跟这种人混在一起,早晚会出事的。”
“这你就别管了,反正你把心放回肚子,乖乖等到明天。”
“叔叔,你想想禾禾,想想阿姨,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我烂命一条,没有钱早晚也要被债主砍死,你别说那些没用的了!”
“禾禾跟老白他们不是在帮你还吗?总能还完的,犯罪的事干了可就回不了头了!”
“他们知道个屁!要是真只有几十万,我能这样么……”乔海洋说了几句就打住,他对于菀说,“你赶紧坐好,待会儿要是让他看到了,我都保不了你。”
于菀才点燃的希望也破灭了,想劝乔海洋放她走的心思散了个干净。她失魂落魄回到椅子坐下,乔海洋拉起铁链一圈一圈把她和椅子捆绑在一起。
乔海洋又把蒙眼睛的布给她重新绑好,他走出去几步又回来,警告道:“叔叔保证你平安回家,但你记着,你出去了也别想着报警,你总不想禾禾从此没了爸爸吧?”
于菀急忙摇头安抚道:“不会的叔叔,我绝对不会那么干的!”
乔海洋年后一直东躲西藏,现在是虱子多了不怕痒,警告了于菀一句就离开了。他径直走到楼下,听见屋里有说话声,准备开门的手便停了停,他悄悄趴在门上偷听。
屋内,吴志龙刚吃完饭,正靠在椅子上剔牙,他一边剔一边打电话。
吴志龙出生在海市和邻省交界处的一个小镇子。他从小就是他们村的混混,年轻时候收保护费,后来开始放高利贷,到最后越来越嫌来钱慢,认识了些道上的朋友后,一起抢劫绑架,流窜作案。也是他运气好,次次得手,次次逃脱。
就这么有了点小钱,也混出了点名声,人人都喊他一声龙哥。他出手大方,时常呼朋引伴过来吃饭喝酒。有一次,场子上的朋友来了十几个,大家喝到了半夜,最后剩下没几个人,乔海洋就在其中。
乔海洋原本的债务越滚越大,不敢如实告诉家里人。他骗乔禾禾母女找好了工作,实际上流浪在外已经大半年。他偶然认识一帮人,又听他们口中的龙哥靠着抢劫绑架赚了不少钱,忍不住开始动起了歪心思。他后来跟着去吃了次夜宵,终于结识了这位龙哥,此时他已把吴志龙的英勇事迹默默记在心里很久。
等到几次下来混了个脸熟,乔海洋私下联系了吴志龙,告诉他自己认识一个小姑娘,男朋友非常有钱,而他可以提供这个小姑娘的信息,他俩一起干一票,狠狠敲上一笔。
吴志龙没道理见肉不吃,两人这就着手开始行动。
乔海洋很容易就从乔禾禾口中探听到了于菀最新的情况,跟踪了几天之后就摸清了她最常去的几个地方,两人日日蹲守,终于在一个下雨天寻到了机会。
现在,屋内的吴志龙正在和兄弟打电话。
“龙哥这几天怎么不见人?兄弟们都问呢。”
“老子忙正事,回去请兄弟们喝酒。”
“哟,龙哥歇了这么久这是要重出江湖?”
“算不上,小打小闹。”
“这次是条小鱼?”
“鱼是挺肥,但我也是好不容易回来,悠着点了,拿钱放人。”
“龙哥还是小心为上吧,鱼越肥往往本事越大,也就越不好对付。”
吴志龙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应和了几句,结束通话后,却握着手机想了半天。他过去的习惯是不管拿不拿钱都撕票,他想,总不至于次次下狠手都能逃脱,这次留一手反倒翻车吧?
常年捞偏门的人往往都信命,吴志龙也不例外。
门口传来响动,乔海洋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丝紧张。
“喂!”吴志龙盯着他,扔了一把砍刀在桌上。
乔海洋顿时紧张起来,不敢往前一步,恭恭敬敬说:“龙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吴志龙示意了一下桌子上的刀,说:“明天拿到钱之后,你负责把那小姑娘做掉。”
“啊?”乔海洋一脸不可置信,“龙哥,我们不是说好拿到钱就放人的吗?这种杀人的事不好做的啊!”
吴志龙说:“我突然有点不放心,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算了,反正老子身上也不只有这一桩命案。”
乔海洋大惊失色,心想我身上可是干干净净案底都没有!他原本就只想来搞点快钱还掉赌债,他可不想卷进人命案子里去。
吴志龙凶狠道:“这次可是你怂恿我干的这一票,你别想择干净!”
乔海洋惊恐不已,脸上因为害怕而变得异常狰狞:“龙哥你不要逼我啊!我就一小老百姓,这种事情我做不来的!你还不如杀了我算了!”
吴志龙见他一副扶不起的样子,心中蛮劲上来,抄起砍刀狠狠剁在了木头桌上:“真他妈没用,还得老子亲自来!”
乔海洋观察着他的神色,小声劝了句:“龙哥,是不是也犯不着……”
吴志龙瞪了他一眼:“都没让你动手了,别再跟我废话!”
乔海洋忙点头:“是是是,都听龙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