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大一栋房子,空荡荡的。
以前多喜欢一个人啊,现在竟然有些不适应。
唐辛甩甩头把手撑在方向盘上,枕着胳膊愣神,眼睛快要睁不开时,看见有团黑影在外面,用手拍着车窗。
以为是救援人员,定睛再看,是石玉。
淋得一身湿,一边拍着车窗一边叫她。
她以为自己睡着了做梦,拍打的声音却越来越清晰,节奏也更快了,连忙开锁开门,石玉一把拉开车门把她拽下去,搂在怀里往路边走。
唐辛看着他的手伸向右侧来车的方向做示意,喃喃地问:“你不是……在上京?”
他更加搂紧她,搓揉着胳膊快步向前,“我姑父过生日,过去吃个晚饭,吃完就回来了。”
她“哦”一声,伸手抹他脸上的雨,又问:“上京也下雨么?你怎么这么湿?”
他没理,站到了行人道上才松开她,面对面站着,肃着一张脸,好一会才问:“唐辛,你是睡着了么?”
忍着没说,大马路上多危险,还下着雨,后面来的车但凡开得快点,踩刹车都不好使。
唐辛有点难以启齿,转念一想也没什么,大方回道:“不是,车没油了。”
可真行。
石玉一看她那副理所当然的样,居然还笑得出来,他都吓着了。
不忍苛责,把话全部咽回肚子里,又把人搂回去,一边往前走一边说:“晚饭吃了没?”
“没。”
“饿么?”
“饿。”
听在耳中,一声比一声更委屈,眨巴着眼睛的样子特可怜,石玉忽然觉得什么脾气都没了。
唐辛打量着他,抹着不停落在他脸上的雨,依稀看见他在笑。
忽然低下来的面孔抵在她眼前,轻声问道:“想吃什么?我来陪你吃夜宵了,蛋糕吃不吃?巧克力味的。”
她也跟着笑起来,扬面在他唇上亲了下,“吃。”
第409章 追求
下着雨的夜晚,两个人走在街上。
雨不算很小,也没什么人,偶尔错身经过,人家打着伞,唐辛就披着件石玉的外套。
“你的车呢?”唐辛问。
石玉回:“司机开走了。”
“没拿一把伞?”
“没。”
“你怎么还穿着外套呢?上京的七月那么凉快?”
“为了过来找你,不是在下雨么?”
就像是随口的闲聊,不具备任何意义,又好像就是要问他的,哪怕他回得特别简单,只一个字都可以。
唐辛勾紧他的手指,看着两人的影子,一时无声。
夜很黑,雨夜更是,路灯和来往的车灯投射出不算清晰的影子。
影子是不会骗人的。
不管你在说什么样的气话,不管你如何故作姿态与他闹别扭,身体是最诚实的,该贴近的贴近。
你以为自己演得很好,骗过对方也骗过自己,其实只消看看彼此的影子就知道,内心是什么样的,影子就是什么样的,最真实。
太白山的雪地里,天山的草原上,上京的寒风中,或是安城的雨夜,不管光线强还是弱都能看到他们俩的影子,就像现在这样,手牵着手,胳膊贴着胳膊,挨得紧。
对面走过来的是对情侣,很年轻,也没有伞,一路跑一路笑。
女孩子新买的凉鞋,舍不得蹚水,提在右手。男孩子说背着她,她也舍不得,牵在左手。
唐辛看着两个人笑着跑过去,再看石玉。
石玉在看她的脚。
少见的穿了双平底鞋,全被雨水打湿了。
“要不要——”
他才开口,想要逗她一句,要不要也脱了鞋提在手里。
唐辛张嘴便接:“要!”
他作势扶她,她扭身便到了他身后,在后背拍了一巴掌,猴似的就蹿上去了。
跳得不够高,勉强勾住脖子往上爬,手脚并用。
嘴里还埋怨着:“你倒是动一下呀,配合我一下。”
石玉笔挺站着跟棵树似的,在她快要掉下去时才用手托了一把。
唐辛伏在他背上,把快要滑下去的外套罩在两人头上,紧搂着他的脖子,脸贴着脸悄悄地说:“看,这样连你都有伞了。”
石玉似笑非笑用眼角瞅她,两张脸笼在黑乎乎的湿外套里,嘴还没张开,唐辛飞快地亲了一下,夹着腰又笑又叫:“驾,追雨去!”
石玉扯了个笑抬步往前走,耳边不停有声响,一会让他往左,一会又要往右,时不时还要嫌弃他慢。
“石玉,趁着你还年轻,还能跑,快,拿出你跑马的速度来。”
这是用着他了,心情又好,知道说他年轻了,不是嫌他老的时候了。
石玉气笑,把她往上掂了掂,勾着小腿往腰上盘,“快呀慢的,全凭你一张嘴,这会儿倒是嫌我慢了。”
话未尽,意思到了,唐辛听懂了,娇哼了一声和他咬起耳朵,小小声说:“别扯那些没用的,我的蛋糕呢?我现在就要吃,还要吃夜宵。”
……
睡到天大亮,雨竟然停了。
唐辛要去苏城,石玉便陪着,反正两个儿子都不在家,自在得很。
这一回去直奔织绣坊,两个人牵着手走进去在园子里转了一大圈,挑了几幅绣样,又顺了几块料子走。
唐辛问他这回得花多少钱,石玉才知道她是真不傻,心里明镜似的只是不说。
他说没多少,她便不再问,揣着明白装糊涂地朝着他笑。
两个人在苏城逛到天黑,一个累得说走不动了,一个问要不要背着她走。唐辛垮着肩长吁短叹:“往你身上爬的力气都没了……”
石玉便说住在苏城,明天醒了再回去,她说好,他揽着她靠到怀里,慢慢悠悠往前走。
她扬起头愁眉苦脸,“要不,你抱着我吧,好不好?”
他说行,却又轻声补了句:“你自己爬上来。”
腰上就被掐了一把。
可真疼。
力气大得很。
嘴上却轻,羽毛似的碰在他唇角,一下又一下。
亲就亲吧,还要眨巴着眼睛望着他,明明没下雨,一双眼却湿漉漉的。
他的心就软了,用力搂着亲了一口把人抱起来。
唐辛的胳膊搭在他肩后,晃呀晃的敲在背上,笑眯了眼睛往脸上蹭。
石玉琢磨着也没喝酒,怎么一副醉态,听见她说:“石玉,你是不是没追过女人。”
不是问他,而是就事论事的陈述。
他说是,她就笑。
笑得特别得意,枕着肩盯着他看,看了又看,忽然亲在脖子上,特别使劲,然后便轻轻地往耳朵上亲过去,最后在耳后轻轻地咬了一口,小声地说:“幸好你没有,要不然,你就是别人的了。”
他没说是,也没说不是,等着她的下句。
果然,听见她又说:“石玉,你这么聪明怎么不会追女孩子呢?”
前言不搭后语。
不是醉了,是困了。
他却因这一句想起和石墨的聊天。
一大早,父子俩对坐在酒窖的两张大沙发上,石墨小小一个,垂着两条小圆腿摇摇晃晃,坐得直直的,看他的眼神特别严肃。
张嘴第一句便是质问:“爸爸,你这么聪明,怎么不会追求女孩子呢?”
石玉反问:“何以见得?”
石墨直摇头,唉声叹气:“你要是会,妈妈怎么会不同意你的追求呢?”
石玉如他一般作沉思状,好半晌才回:“有没有一种可能,你妈妈喜欢被爸爸追求,所以才一直不同意?”
石墨怔住,似懂非懂点了点头,“也许吧……”忽而又问:“爸爸,你追求过女孩子没有?”
“没有。”
“所以……你还是不会。”
怔住的人换成石玉,下意识便不肯承认自己不会,却在心里先承认了自己儿子,很有一套自己的想法,不会轻易被人干扰,挺好。
良久,石玉用酒杯碰了下石墨面前的牛奶杯,道:“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你妈太小了,爸爸为了等她,所以才一直保留着追求女孩子的权力。”
他不知道石墨是不是真的听懂了,但效果挺好,父子俩相谈甚欢。
所以此时,他在快要睡着的唐辛耳边又把这话说了一回,唐辛心里咚一声,眼睛立时睁圆了,傻愣愣望着他,喃喃:“真……真的?”
他说,因为她小,他在等她长大。
所以,他才没有追求过别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