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人员不少,但能如江之行一样撑起半壁江山的没有几个,如今他突然撒手不管,江氏集团内部稍有些乱套。
手下说,江家派人去找江之行了,想把他劝回来。
陆沉问,“结果呢?”
手下有些犹豫,“到目前为止,好像没联系上他。”
陆沉一愣,“什么?”
手下重复,“据说突然联系不上他了,人消失了。”
陆沉心头一跳,有什么念头在脑子中炸了一下,可出现的快消失的也迅速,让他来不及捋清。
他缓了口气,“怎么可能联系不上?”
手下也只是猜测,“可能江先生也知道自己扔下个烂摊子,怕被打扰吧。”
陆沉在这边摇了摇头,绝对不会是这样。
他不敢说百分百的了解江之行,但也知道他不是这样的人。
他隐匿行踪,定然是有别的目的。
陆沉顿了几秒,突然急切的说,“查,快去给我查,我要知道他去了哪里。”
……
天色黑下来,姜棠被陆振亭带到了后院。
轮椅停在那座小房子门口,不知为何,姜棠突然有点害怕,小声的问,“里面不会真的有人吧?”
陆振亭没说话,直三两下将门锁打开,回头看了她一眼,“小心脚下。”
他拉开门走进去,开了灯。
房子不大,里边空空的,姜棠看了几秒才操纵轮椅进去。
进了门就感觉不太对劲儿,这里冷得很,虽然入夜气温确实是会降低,可也不至于里边和外边温差这么大。
姜棠缩了缩脖子,四处看了一下,才发现这房子里还有个地窖。
她仔细听了听,没有声音,不像是真的关了人的样子。
轮椅没办法下地窖,陆振亭过来将姜棠背起,沿着一旁窄窄的楼梯下去。
下边一片黑暗,不过陆振亭似乎对这处很熟悉,没开灯也能安安稳稳的把姜棠放在一张椅子上。
然后他走到一处,开了灯。
姜棠眯了眯眼,接着愣了一下,面前有个什么东西,用一张大厚棉被盖着。
冷气从那边丝丝冒出来,旁边还有什么机器在运作,一直嗡嗡嗡个不停。
神神秘秘又有点吓人。
陆振亭走到那大棉被前,开口说,“别害怕。”
他话音落,扯着棉被,突然用力一拽,将近两米多的棉被直接被拽了下来,棉被后面盖着的东西也显露出来。
待姜棠看清后,即便有陆振亭提醒别害怕,她还是没忍住啊的一声尖叫出来。
被子后边遮挡的是一个玻璃缸,特制的,一米宽两米高,玻璃缸冻了一缸子的冰,结结实实。
而冰里有个人。
这大晚上的,如此画面,一般人也都受不住。
姜棠尖叫过后扭着身子想要躲,“这是什么,你这里是什么……”
陆振亭理解她的反应,缓了口气说,“是阿沉的妈妈。”
姜棠她被吓傻了,哪里敢仔细看对方面容,如今听陆振亭说,身子一僵,总算是不叫了。
陆振亭说,“她叫叶素。”
姜棠好一会才哆哆嗦嗦的转头看去,灯光昏暗,其实看不太清楚,只能瞧见那人直挺挺的立在冰块里。
陆振亭走到玻璃缸前,伸手触摸着玻璃面,声音难得的温柔,“所有人都以为我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孤单又寂寞,可其实并没有,阿素陪着我,她一直在我身边。”
姜棠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她,“你你你……”
陆振亭充耳不闻,面上带着笑容,话是对着冰块里的叶素说的,“阿梅走了,只是你被我留在这里,也不知道能不能看到她。”
他说的是安家夫人。
姜棠喘息着,声音大了一些,“她已经死了,你为什么不让她入土为安?”
陆振亭回头看她,很认真的点头,“我知道,我知道我的阿素死了,我都知道。”
这也就证明陆振亭还没疯,姜棠缩着脖子缓了口气,“你这样陆沉知道么,你这样,你这样是对她的不尊重。”
接着她又说,“现在不是有液氮储存遗体的例子么,你如果真的舍不得,为什么不试试那个,据说、据说……”
她都没说完,陆振亭扑哧一声笑了,“你还真信呢,说是什么科技发展到一定程度能将人复活,都是假的。”
他转回头盯着里面的人看得认真,“等科技真的要发展到那个地步,指不定要多少年后,我肯定都没了。”
他整个人都贴了上去,神色缱绻,“所以何必浪费那些时间,她现在陪着我就好。”
姜棠不说话了,她无话可说。
陆振亭也不管她了,开始絮絮叨叨的跟叶素讲他这次的方城之行,还讲起了姜棠跟陆沉的婚姻。
他哦了一声,“还没给你介绍,这就是阿沉的老婆,姜棠。”
察觉自己这话说的有点贴切,他又更正,“也不算,她是个假的,替嫁上来的。”
姜棠将头转向一旁,虽然那里面是个人,但她实在没办法将对方当活人对待。
陆振亭也不在意她的态度,又跟叶素讲了讲这次姜棠发生车祸的事,还提到陆沉在医院里对姜宁有多好,完全没发现自己身边的人被调换了。
姜棠垂下头,双手撑在腿两侧,不想听,一句都不想听了。
陆振亭说起来没完没了,可姜棠有点受不了,这里实在是冷。
刚刚进来的时候,陆振亭让她多穿件衣服,她还觉得莫名其妙。
现在才发现是自己草率了。
她趁着陆振亭说话停歇的功夫开口,“二叔,我有点冷。”
陆振亭一顿,回头看她。
姜棠小脸煞白,不知是被冻的还是被吓的。
他想了想,“行吧,你等一下。”
去把那大棉被拿起来,陆振亭又无限眷恋的盯着冰块里的人看了几秒,“阿素,明天我再来看你。”
他把大被子又盖在了玻璃缸上,背着姜棠爬了上去,放在轮椅上,将她推出那小房子。
外边温度虽然也不高,但一出来姜棠还是感觉热乎乎的。
她抚了抚胳膊,“你这每天电费都得不少。”
陆振亭没说话,把门锁了,再回过身来,瞬间又恢复了那成熟稳重的模样。
把姜棠推回房间里,他给打了盆热水,然后退了出去。
姜棠低头洗毛巾,慢慢的擦着胳膊,上面还有一层鸡皮疙瘩。
她心跳依旧咚咚咚,恨不得一张嘴就蹦出来。
陆振亭去院子里喂了羊和狗,然后回了自己房间。
姜棠听不到声音了才操纵着轮椅把盆里的水端出去倒了。
回到房间她进了被窝,身上依旧冒着寒气,闭上眼睛还能想起刚刚在那地窖里看到的画面。
要说有多吓人,好像也没有,只不过对于她这个陌生人来说稍有些难以接受。
可其实站在陆振亭的角度,她突然又觉得这事情挺理所应当。
他那么喜欢夜宿,为了她跟家里都决裂了,舍不得她的尸身想留住她,做出这样的举动好像也挺正常。
她转头朝着陆振亭房间那边看了一眼,之前秦婉说陆家没几个好东西,也就只有陆振亭不同。
如今看来这话没说错,他是真的不一样。
仅凭爱意与回忆撑着自己走过这么多年,很少人能做到。
……
小山村里的日子过得飞快。
大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姜棠每天跟着这些人的生活节奏,忽忽悠悠,日子过得匆忙又充实。
一个星期后,二丫又跑了过来。
她哎呀哎呀的叫,大嗓门震的邻居都出来了。
隔壁的婶子呵斥她,“这么大的姑娘了,能不能稳当点,遇到点事就一惊一乍。”
二丫嘻嘻笑,并不觉得尴尬,“我又不嫁给你儿子,你管我什么样?”
婶子无奈,“我要有儿子就让他娶你了,省得你这么大嫁不出去,让你爸你妈跟着上火。”
说完对方转身回了屋子里。
姜棠坐在院子里摸着小羊的头,“发生什么事儿,这么高兴。”
二丫跑过来,“来人了,村里又来人了。”
村子小人口少,来个陌生人全村人都知道。
姜棠低头逗着小羊羔,“嗯,又是谁带回来的?”
二丫过来蹲在她旁边,也在小羊身上抓了两把,“不知道,长得挺好看,一男的。”
她做出回忆的姿态,“不知道跟陆沉比谁好看。”
姜棠笑了,手一转从小羊羔的头上转到她头上,“你还记得陆沉长什么样?”
“记得啊。”二丫说,用手比划了一下,“这么高。”
她比划的跟那天陆振亭比划的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