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的视线从陆振亭身上一掠而过,看向江之行,“江先生,真想不到在这儿遇到。”
江之行盯着他看了好一会,没打招呼,而是问姜棠,“没伤到吧?”
姜棠头发有点儿湿,“没事,就是打雪仗,伤不到人。”
阿瑶听她这么说,没忍住尖着声音,“你女朋友都说了就是打雪仗,谁知道你们这么玩不起。”
她后面的话是对着陆沉说的,“这么大个男的,跟女人动手,你丢不丢人?”
陆沉回头看她,他本就心情不好,脸一拉下来就有点吓人。
前一秒阿瑶还仰着下巴梗着脖子,被他这么一看,止不住的有点怂,几秒钟后下巴收了回去,身子也缩了缩。
陆振亭等了一会才问陆沉,“昨晚翻进院子的人是你?”
陆沉看向他的神色更冷,“你猜呢。”
陆振亭没说话,抬脚去了小卖部,过了一会儿拎一桶油出来,也没搭理陆沉,直接往家里走。
江之行问姜棠,“回吗?”
姜棠嗯一声,跟着江之行折身回家。
二丫在后边扎扎呼呼跟着,“二叔,你中午炒什么,我也要吃。”
陆沉抿唇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心一横也跟着过去了。
姜棠到家换了身衣服,重新洗了脸,转身看到陆沉站在院子里。
那小土狗对着他汪汪叫,又有点害怕的来回躲着。
两只小羊倒是围过去,在他身边又嗅又蹭。
姜棠收了视线,接过江之行递过来的水杯,双手捧着取暖。
第229章 烟花
陆振亭去屋子里拿了件衣服,给了二丫,“给外边那男的送去,大冷天要是冻死在我院子里,会给我惹麻烦。”
二丫眨着眼,“不让他进来吗?”
陆振亭在火炉旁找个位置坐下,“他要脸,应该不会进来。”
二丫拿着衣服出去了,也不知跟陆沉说了什么,然后要脸的陆沉跟着她进屋了。
他一进门就盯着姜棠看,眼尾隐隐泛红,眼神似乎都带着重量。
姜棠没看他,低头抿了一口水。
二丫很热情,拉着他到火炉旁,又给他拿了张椅子,“外面那么冷,赶紧烤烤火。”
因着刚刚陆沉把阿瑶推倒在地,她自动将他归结为自己阵营,态度好的不得了,还学着姜棠昨晚的动作,“烤红薯你吃不吃?”
她去筐里拿了两个,放到火炉下闷着。
陆沉没说话,注意力全在姜棠身上。
等了一会儿,陆振亭开口了,“你昨晚在哪儿住的?”
陆沉故意等了一会儿才看向陆振亭,“车里。”
陆振亭眉头不自觉的皱起来,瞬间绷不住了,声调都高了,“你想死啊,这么冷的天你在车里?没出息的玩意儿,你为个女的命都不要了?”
确实冷,陆沉被冻的一晚上没睡觉,但他没办法,小山村离这镇上太远,一来一回耗时间,他不想那么折腾。
看得出陆振亭是生气的,毕竟血缘父子,怎么可能不心疼。
他起身去一旁的锅灶下面架火,没好气的问,“早饭没吃是不是?”
这次陆沉不说话了,吃肯定是吃了,但没吃几口,面包冻的太硬了,咬到嘴里都成渣,实在难以下咽。
陆振亭烧了水,煮了碗面,端过去,施舍一般地说,“赶紧吃,吃完滚。”
二丫把弄好的红薯也拿过来,“滚哪儿去呀?”
她随后问陆沉,“你是哪个村的?”
陆沉不说话,低头看了看面碗,最后还是很没骨气的拿起了筷子。
姜棠一杯水喝完,杯子放在一旁,“我先去休息了。”
她回了房间,关上门后犹豫一下,又上了道锁,然后操纵着的轮椅停在床边。
小厅里的声音清晰地传来,只有二丫在说话,问陆沉家在哪,怎么来了这边,跟陆振亭是什么关系。
除了她的声音,再没人开口。
过了好一会儿,外边响了开门声,透过窗户看到陆沉和江之行出去了。
俩人走到院子里停下,不知说了什么,陆沉有点气急败坏,突然上前抓住江之行的衣领。
姜棠一愣,赶紧挪到窗边。
江之行手插兜,并没有躲避和反抗,只是头歪着,勾着嘴角说了几句什么。
接着陆沉举在半空的拳头就僵在了那里。
然后姜棠听到二丫的声音,“哎呀,你们干什么?”
她从屋子里冲出去,“二叔说不可以打架。”
陆沉咬牙切齿的将江之行推搡了出去,即便穿的厚,你能看出他胸膛位置起伏厉害。
几秒钟后,他一转头踹在一旁的架子上。
那木架子本就不结实,哗啦一声被踹个稀零碎。
这个空档,陆振亭过来敲姜棠房门。
他没进来,只在门口说,“你怎么想的?”
“没想法。”姜棠说完反问他,“你不知道他过来吗?”
陆振亭啧了一声,“不知道,我要是知道他来了,先一步把你藏起来,你没看他刚刚看我的眼神,我要不是他老子,那拳头估计就落我脸上了。”
他又说,“他现在跟我较着劲,有些事我问他,他未必会跟我说,要不你跟他好好聊聊,人都已经追到这儿了,看样子是什么都知道了,你们俩兴许有误会,成年人了,有事说事。”
姜棠没说话,陆振亭转身离开,她又把门反锁上。
等着走到窗口再看出去,江之行已经不见了,只陆沉站在院子里,在低头点烟。
打火机似乎是出了故障,他点了半天那根烟也没点燃,气的他又把打火机摔在了地上,把烟拿下来捏成一团。
姜棠在他转身要朝这边看的时候,赶紧一伸手把窗帘拉上。
她缓了一会回到床上躺下,没一会儿,窗户就被敲响了。
陆沉绕到了后院,敲的正是挨着床铺的窗户,就在姜棠旁边咚咚咚个不停。
这声音比昨天小土狗的叫声还烦人,姜棠不想搭理他,扯过被子把自己蒙上。
她不回应,陆沉就自顾自的说,“姜姜,其实我早就知道要嫁给我的不是你,我早知道姜宁的存在。”
他说,“原本想等着有了孩子再跟你好好谈这件事儿,你过于敏感,我怕提早说了,让你有别的想法,若有了孩子做缓冲,最起码我能留住你,”
可事实证明,人永远不要把事情预想的那么顺利,谁也不知道故事走向,谁也不知道谜底的答案。
陆沉等了等又继续,“那天的车祸现场,我不知道有你,我以为只有安清,所以才奔她而去。”
他缓了口气,“这段时间总是做梦,每次都会被梦里的爆炸声惊醒,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
姜棠往被子里缩了缩,实在是烦,这些话她并不想听。
陆沉又敲了一下窗户,然后说,“我跟姜宁刚一接触就知道那不是你,你怎么会认为我分不出你们?”
他说,“当初若不是我爸在中间使绊子,他不可能把你带走,我那个时候已经在查你的去向了,是他让强子把我查到的信息都拦住了。”
姜棠被闷的不行,将被子掀开一些。
其实挺想说,当初若没有陆振亭,她人都没了。
但是不太想跟他说话,最后这话又被她憋了回去。
陆沉又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说姜宁在他手里日子不好过,他出来的时候,姜宁还在医院里昏迷。
他也提了安清,他说安清伤的厉害,虽然捡回了一条命,但下半辈子站不起来了。
似乎怕姜棠介意,他又保证说不会让安清日子好过,对于安家,他只亏欠那老夫妻,对安清他问心无愧,现在她背后做了那样的事,他不可能不计较。
陆振亭一直在自己房间里听着,似乎受不了了,在那边扯着嗓子喊,“你能不能说点有用的,就你跟安清到底怎么回事?你好好解释解释。”
陆沉被他的话吓了一跳,本来就对他有气,当下也不乐意了,吼回去,“那么大岁数了还听墙角,你害不害臊?”
陆振亭不说话了,陆沉又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按照陆振亭的提醒说,“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反思,是我那个时候做的太过火了,没考虑到你的感受,是我不对,是我该死。”
紧接着他又说,“但我跟安清真的什么都没有,真的。”
随后他解释那段时间为何与安清来往频繁,不过是因着发现了当年叶素与安夫人出车祸的车载影像,安老先生受不住刺激,进了医院。
他总觉得这事情他这边也有责任,所以对安老先生多加照顾。
其实每次去见安清没,也并非是跟她见面,大多都是去医院见老先生。
他言辞恳切,甚至赌咒发誓,趴在窗户外,“姜姜你信我,我没有,我从来没有对不起你。”
姜棠坐起身,靠着床头。
原本心里是有根刺的,还以为只有陆沉解释了这些,才能将那根刺拔掉。
可如今听着他说这些,她并没有如释重负之感,那根刺好像随着那一场车祸,连着后边的那一声爆炸,通通没了。
经历过生死,再去计较从前,实在是没有意义。
陆沉自顾自的说了很多,始终没得到回应,声音慢慢弱下去。
最后他说,“我知道委屈你了,并不是我一两句解释就能弥补的,但是姜姜,你能不能给我个机会?”
后面的话已经带了祈求,“别跟江之行在一起好不好,再等等我,我还有救的。”
……
姜棠不知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只是一觉醒来,外面天都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