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时候陆沉的电话响了,就如之前崔丽所说的那样。
安老先生打过来的,问陆沉晚上有没有时间,想请他和姜棠去家里吃饭。
姜棠坐在陆沉旁边,电话虽没有免提,但看姜棠的反应,她是听清了安老先生说的内容。
她没表明态度,应该也就是随陆沉决定。
所以陆沉说,“可以,那我带姜姜晚一点过去。”
安老先生很是高兴,问姜棠喜欢吃什么菜,晚上多做点她喜欢的。
陆沉也没跟他客气,还真的就把姜棠喜欢的菜都报了过去。
聊完后挂了电话,又在家待了没一会儿,两个人收拾一下就出门了。
总不能空手过去,他们俩先去买了礼品。
姜棠特意买了一些有利于骨骼恢复的保健品,是送给安清的,然后又买了些给安老先生的。
从礼品店出来,她一转头看到旁边的化妆品店,直接转进去,又买了套化妆品。
陆沉怎么可能看不懂她的意思,但从头到尾也没多说什么。
时间已经差不多,两人驱车去了安家住宅。
门是开着的,他们俩从电梯一出来就听到了笑声,是崔丽在笑。
不知在聊什么,她笑的豪爽。
等走到门口,一眼望到安老先生跟崔丽在厨房,安老先生也是挺高兴的,不过笑声没那么大。
里边的两个人都没发现来人了,自顾自的说话。
崔丽说,“我们那时候日子过得苦,就算鱼鳍鱼尾不能吃,也都留下来,嘬一嘬,也挺有味道。”
安老先生嗯了一声,“实话实说,阿沉和他爸对我们家一直很好,虽然我没什么大能耐,但我们家没过过苦日子。”
陆振亭和陆沉不停的给安家送钱,即便安夫人三天两头跑医院,他们家的日子依旧过得让周围人羡慕。
安清在客厅,她先发现的陆沉和姜棠。
她视线落在陆沉身上,好一会儿才转眼看姜棠。
姜棠的手挎在陆沉胳膊上,两人姿态很亲密。
陆沉先开口,“清清。”
厨房里的人听到声音,安老先生哎呀一下,“阿沉和姜小姐来了,你先忙。”
他抹了抹手,从厨房出来,看到俩人拎的东西,“来就来了,还拎什么礼品,这都不是外人。”
他随后招呼安清,“清清你看,阿沉来了,你前两天不是一直念叨他么,怎么不过来?”
安清好一会才操纵着轮椅过来,“阿沉。”
她声音低沉,似是不经常开口说话,有点卡了嗓子。
陆沉嗯一声,随后示意了一下姜棠。
姜棠把手里的礼品一箱递给安老先生,“这是给安小姐买的,帮助骨骼恢复的,我之前有吃这个,感觉还不错。”
她说着话还跺了两下脚,“复查的时候医生也说恢复的很好。”
安清闻言面色就沉了下去。
她腰椎的神经受了损,这辈子都站不起来了,骨骼恢复的好不好并没有什么用。
随后姜棠把另一个盒子递给安清,“不知道该送你什么了,就想着女孩子总是爱美的,不管什么时候都别忘了打扮,这里面是化妆品,你应该用得上。”
她笑容真挚,似乎真的没存别的心思。
安清视线落在那盒护化妆上,这牌子也算不得大牌,不说很便宜,但也不贵。
她现在是什么鬼样自己心里清楚,每天洗漱的时候都会照镜子,脸颊凹陷进去,面色苍白如纸,再好的护肤品化妆品都没用。
崔丽也从厨房出来,过去帮忙把化妆品接了过去,“唉呀,化妆啊,清清正好用得上,这两天我还想呢,她现在气色好了许多,应该化化妆了,我这一把年纪了,实在不太懂,你说这多巧,姜小姐马上就送来了这个。”
她还小心的摩挲了一下盒子,好似这是多贵重的礼物。
姜棠盯着崔丽看了一会儿,笑了,“用得上就好。”
随后她和陆沉被迎去沙发那边坐下,陆沉问,“出了电梯就听到你们在笑了,刚刚在聊什么?”
崔丽围了个围裙,人长得还可以,打扮的也干净,看不出是用人的样子,若说是女主人,看她跟安老先生站在一起这样子,想必也有人是会信的。
听闻陆沉这样问,崔丽笑着说,“刚刚在弄鱼,老安大哥说要把鱼鳍和鱼尾都剪掉,我说那玩意儿也能吃,剪了浪费,老安大哥就跟我开玩笑,说那就剪下来给我炒盘菜,让我自己吃。”
说到这里,她和安老先生全都笑起来,安老先生调侃着说,“以前我做饭有很多东西我都直接扔了,她是这也舍不得那也舍不得,太会过了。”
姜棠看了看安老先生,相对于上一次穆婧芙给她发的照片,这一次感受更直接。
他是真高兴,不是强颜欢笑。
崔丽陪着说两句话,又回了厨房去忙。
陆沉压着声音,“家里看着都跟之前不一样了,她手脚还挺利索。”
安老先生点头,“是不一样了。”
他指着家里的一些小变化,“都是她弄的,你想象不出她老公卧床,她在家伺候两年,居然还会有这样的心态,特别乐观,也教会了我很多。”
他朝着厨房看去,“现在我每天陪陪清清去散步就行,剩下家里这些事全都是她来管理。”
说到这里他笑了,“就咱给人家开的那些钱,说实话,真不多。”
陆沉接话,“人家可能也不在意钱。”
不等安老先生有所反应,他又说了一句,“可能就是比较喜欢清清,所以愿意多照顾照顾她。”
安老先生啊了一下,犹豫几秒后点头,“真有可能,她对清清是挺好的。”
他是安清亲爹,但不得不承认,在照顾安清这方面,他确实不如崔丽。
崔丽做的已经不只是一个佣人能做到的范畴,事无巨细,她都能考虑周全。
好几次他们推着安清出去,别人都以为崔丽和安清是母女俩。
安老先生赶紧让自己的想法打住,有些事儿想着想着就走偏路,他自己都有点笑话自己,想的实在有点多。
安清坐在轮椅上,离着沙发有点距离,她也不说话,只盯着陆沉看一会儿再转眼看姜棠。
姜棠只当做没注意到她的神色,手伸过去与陆沉十指紧扣。
她手指上戴了枚钻戒,时间不早,屋子里开了灯,钻戒折射着灯光,刺的安清有点眼睛疼。
等了一会儿,安老先生察觉出不对劲,转头去看安清,“你这孩子,阿沉过来了,你怎么不说话?”
他过去把安清往沙发这边推,“你不是一直想见他,坐那么远干什么?”
他说话的时候好声好气,甚至还带着笑意哄着。
结果也不知怎么,安清突然就暴躁起来。
她下身不能动,就剧烈的摇晃着上身,阻止着轮椅朝沙发靠近,同时大声的喊着,“我不要过去,你别推我,你让开。”
安老先生被她吓了一跳,怕她把轮椅弄翻,赶紧稳着车身,“清清,怎么了,你这是怎么了?”
安清似乎找到了情绪发泄口,整个人更癫狂,她停止了晃动身子,但开始疯狂地砸着自己的双腿,又用力撕扯自己的头发,喉咙中发出野兽一样的叫喊。
在厨房那边的崔丽被吓得赶紧冲出来,快速跑过去抱住安清,用哄小孩子的声音安抚她,“清清,清清,阿姨在这里,不要慌,不要怕,有什么事你跟阿姨说,我们乖一点,乖一点。”
她一边控制住她双手的动作,一边一下一下顺着她的后背。
安清挣扎了一会儿有点挣扎不开,而且也有些没力气,整个人就安稳下来。
她喘着粗气,抬头恶狠狠地看着姜棠。
姜棠面无表情,即便她刚刚疯癫,她也完全没被吓到。
甚至在别人看不到的时候,还对着安清勾唇浅笑。
安清咬牙切齿,“滚,你给我滚,从我们家滚出去。”
安老先生一听,原本担忧的表情瞬间没了,他绕过来站到安清前面,“胡说八道什么,你这孩子怎么回事,耍什么脾气?”
这应该是安清出事之后他第一次对她发火,他面色沉得厉害,“人家拎着礼品好心好意来看你,你摆这张臭脸干什么,最起码的为人处事都不会?”
安清被骂也完全不在意,还死死的瞪着姜棠。
姜棠站出来当好人,“安先生,没关系的。”
陆沉也说,“既然这样,那我和姜姜就先回去了,清清身体不好,你们好好安抚她。”
“别别别。”安老先生一转身拉住陆沉,“来都来了,走什么,饭马上就做好了。”
他回头看一下安清,安清还被崔丽搂在怀里。
他态度虽然缓和一些,但依旧能听得出很生气,“你最近脾气真是越来越大了,我知道你受了伤心里不好过,平时你跟我发发火就行了,不是谁都应该让着你的清清。”
安老先生其实也挺痛苦的,“你还有那么长的路要走,爸不可能一直陪着你,你要学会与别人相处,而不是要求所有人都包容你,你懂不懂?”
安清咬牙切齿,对他说的话充耳不闻。
姜棠笑着挑了下眉,表情要多气人,有多气人。
安老先生见她这副死不悔改的样子,也很无奈,就对着崔丽说,“行了行了,让她自己想想,把她推房间去吧。”
崔丽叹了口气,也没有替安清说话,只帮她整理好凌乱的头发,随后推着她回到自己的房间。
安老先生转过头来安抚姜棠跟陆沉,往自己身上揽责任,说是他没有引导好安清,是他这个做父亲的失职。
姜棠跟陆沉自然是不介意的,安老先生一再挽留,俩人也就又坐了下来。
崔丽又去厨房把饭菜做好,端出来的时候能看到她还单独分了一小份,是给安清的。
等着把碗筷都弄完,她端着那小份儿饭菜去了安清房间。
姜棠忍不住感慨,“她可真细心,安小姐算是有福气了,一般人做不到这一点。”
安老先生也没想到崔丽会做到这一点,很是欣慰,是啊是啊的附和。
随后崔丽出来,还开了瓶酒,说今天难得家里人多热闹,可以喝一点。
她给安老先生倒的时候,真的就只倒了一点点,她说,“医生说你身体不太好,你意思意思就得了,不能喝太多。”
安老先生还挺听话,捏着杯子哈哈笑,“行行行,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