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安是有点害怕的,她没动过手术,心里打怵。
江之行牵着她的手小声安抚,直到俩人走到二楼楼梯口,马上转角要再下一层,突然就听到楼梯口外的走廊有声音传过来,“我们这个是急诊,就是可以插队。”
医院本来就吵闹,但因为这人嗓门有点大,所以顾念安和江之行听的清清楚楚。
顾念安没当回事,医院这边排队检查,总是会有人心浮气躁,等不了。
而且急诊确实是可以插队的。
她转身要继续下楼,就见江之行停了脚步。
顾念安有些意外,转头看他。
江之行想了想就走到了楼梯口,“听着像是古家的人。”
顾念安一听也赶紧跟过去看。
楼梯口出去是个走廊,两边是检查室。
此时走廊里有一张移动床,床边有医护人员,还有家属。
顾念安一眼就认出来了,确实是古家的人,这个人之前去过高尔夫球场,俩人有过一面之缘。
与人争吵的就是他,旁边有个男子抱了个孩子,死活不让他们插队,说他带小孩,从早上排到现在,因着要空腹,孩子饿的直掉眼泪,前面已经被插了好几个急诊病患,那父亲也有点暴躁起来,这个说什么都不让插队。
两人吵吵嚷嚷间挪开了一些,顾念安也就看清了躺在床上的人。
是古月。
她披散着头发,人是醒着的,一脸的痛苦,还伴有间歇性的哼唧。
她额头包扎了起来,包扎的不是很用心,纱布都掀开了一些,能看见额头上厚厚的血痂。
检查室里的医生也出来调节,与那位抱着孩子的父亲讲利害关系。
那父亲不愿意,怀里的孩子也被吓得哭了出来。
一时间吵吵嚷嚷,闹闹哄哄。
与自己无关,所以只这么看了会热闹,江之行就带着顾念安下楼去抽血了。
抽血很快,又要去做个心电图。
好巧不巧,做心电图的房间就在刚刚那条走廊的尽头。
等着俩人返回来,古月已经进了检查室,那名家属在外边等着。
至于那抱着孩子的父亲也不在原地了。
顾念安这边还要再排一下队,俩人在诊室门外的长椅上坐下。
没一会儿不远处诊室的门开了,古月被推了出来。
这么一会儿,古月的状态已经不好了,身子在移动床上缩成一团,手捂着肚子,哼唧的声音也大了起来。
可能是刚刚闹了一场,现在她被推出来,周围的人突然不说话,转头看着她。
环境安静下来,随行医生的话也就显得格外清晰。
她对着等在外面的家属说,“情况不太好,拍的不清楚,腹腔里都是暗区,应该是血液,是有内出血。”
古家那男人语气不冷不热,“那怎么办?”
医生说,“先办住院手续,这边估计要协商动手术。”
话刚说完,移动床上的古月突然尖叫了一声,开始抽搐起来。
医生赶紧招呼把她往外推,“快点快点,你们先去办住院手续,我联系医生,看看能不能插队动手术。”
可能也是觉得紧急,对方说话的声音也很是着急,嗓门就比较大,“赶紧推着走啊,发什么呆?”
家属闻言赶紧跟着医护人员,推着移动床离开。
顾念安有些奇怪,“怎么还能内出血,难不成是那个时候挨揍导致的?”
“肯定不是。”江之行说,“大概率是回去后又闹起来,再次被打了吧。”
对的,他这样说也有可能。
顾念安也后反劲儿过来,若是之前在陆沉手里受的伤,撑不到现在。
可她都那样了,家里人怎么下得去手。
顾念安随后进去检查,没一会儿出来。
心电图当场就有结果,没什么问题。
验血的结果出来的比较晚,他们打算先回家。
两人下了楼,刚出门诊大楼,就看到刚刚跟着古月的那个人。
古月应该是已经住院了,这人没在住院部守着,而是站在门诊楼前面的空地上打电话。
他背对着门诊楼,没有看到江之行跟顾念安。
人来人往,他的声音也并没有压着,挺清楚的,“下午下午……不行,必须要动手术,要不然会出人命的。”
那边不知说了什么,他有些烦躁的抓了抓头,“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你就跟我说到底要不要过来?”
然后他又抱怨,“刚刚医生问我她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我都没办法解释,我告诉你们,你们要是都不管,那我也不管了,到时候医院这边如果看着不对劲儿报警,那就大家都完蛋。”
说完他还笑了一下,“正好也能把陆沉扯进来,他也逃不脱干系,谁都别好过。”
不知是不是他这话起了什么作用,那边说了句什么,他就冷笑一声,“还以为你们多有能耐。”
随后电话也就挂了。
顾念安和江之行转身朝停车场走,那男人也没注意他们俩,叉着腰在原地踱了几步。
他没有离开医院,但也没回住院部,而是朝着门诊楼前面的避雨亭去了,就在里边干坐着。
……
检查结果都出来,没什么问题,顾念安又到了医院。
因为托了关系,手术安排的很快,上午办了住院手续,下午直接安排动手术。
做术前准备的时候,顾念安有些害怕,整个人慌的不行。
江之行一直把她抱在怀里安抚,“没事没事,我就在外面等你。”
他甚至还笑着,“你一直很厉害的,怎么也有怕的东西。”
顾念安拧着他腰上的肉,“我哪有厉害?”
“是谁昨天晚上掐着我脖子来着?”江之行贴在她耳边说,“还不厉害?”
顾念安气的踩了一下他的脚,原本还满脸慌张,现在只剩羞红,“你赶紧给我闭嘴。”
江之行一下一下的顺着她的背,“好了,现在不怕了吧?”
顾念安把他推开,转身在病床上坐下来,“被你气的。”
还真就不怕了。
等手术的时间到,顾念安被推进手术室。
江之行在门口,声音稍大,“我就在这里等你,不怕,啊。”
顾念安转头看他,嗯了一声。
因这是局部麻醉,整个过程她都清醒。
之前她有上网查过,多数人说即便是麻醉也还是会痛。
于是她一颗心始终吊着,人就很是敏感。
能听到手术刀金属碰撞的声音,让她整个人一哆嗦。
医生还是很温和的,安抚着她,让她放松。
顾念安索性闭上眼,不断的安抚自己。
她想起当时受伤,血染湿了半件衣服,后来送去诊所缝针,没有麻药,硬缝的。
那时她疼的掉眼泪,却哼都没哼一声。
缝针的医生都意外,说一般人是撑不住的。
顾念安突然就放松了下来,再疼也没有那个时候疼,她那个时候都撑过来了,便也就再没有什么疼痛,是她忍不住的。
另一边江之行在外边守着,外边有长椅,人不多,他在最近的那一张坐着,视线落在手术室门口。
这么没一会儿,兜里的手机嗡嗡几下,是有信息进来。
他拿出来看,是陆沉给他发的。
这次说的是正事儿,两个公司有合作,有一些数据上的问题,需要双方核对一下。
他给江之行发了张文件,江之行点开放大。
还在看,就感觉身边有人停了下来。
手术室外人虽然不多,可也有等着的家属。
他只以为是别的患者家属过来坐在他旁边,没当回事儿。
文件看完,刚要给回复信息过去,身边的人就开口了,嗓音沙哑,听着还带了股沧桑感,“江之行。”
江之行被吓一跳,转头看去,一愣。
坐在他身边的是古月,她并没有坐在椅子上,而是坐着轮椅。
她头上缠着纱布,脸惨白如纸,眼眶凹陷,眼里一点神色都没有。
江之行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
古月像是看不出来,笑了一下,“我在这儿坐好一会儿了,你居然都没发现。”
应该是声带受了损,她说话的声音像喘息不均匀的老太太,又沙哑又无力。
她整个人也显得干瘪,早没了之前的俏丽模样,一下子老了十几岁。
江之行将视线收了回来,没看她,但话是问着的,“你自己出来的?”
古月说,“那边有个护工,她带我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