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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秀回到宴会厅来,饶是他处理得再好,还是叫人看得出脸上有红印,不晓得几多人关切,“隐主任这是怎么了?”“没事,我对辣椒酱有点过敏。”“啊,怎么搞的,没人注意这些吗……”就要责备招待所这边,曲新也忙走过来,“对不起对不起,我们已经十分留意……”看来是知晓他这个忌讳的,
“不要紧,今儿这里面也没多少辣菜,可能是某种调料……”神秀自是想赶紧掠过这茬儿,哪知,曲新都还没说完歉意,走过来一人,那不隐藏的不悦,“你们这儿他也经常来宴客吧,怎么他连哪种调料过敏都搞不清楚。”全场都看过来这边,是那位美丽佳人领导哦……
佳人名程懿,是这次下来的检查组三号人物。虽说是“老三”,可你看老大和老二的“谨怯”样儿撒,一看她才是“真正的贵人”,得看她脸色行事咧。
程懿走来,这时候完全没刚儿还和他“客套”的“生疏样儿”了,两手都捧着他下巴了,“叫我看看,怎么过敏这么厉害……”眉蹙得有多紧,就说明有多心疼!
“没事,”神秀也大方,只是微笑,任她捧着。可知道么,得看傻多少人!知道“神秀的人”多,可这摆在台面上来了,还是这么个主儿!……
第5章
“这些菜全撤了,重新上,都是平常他吃过的。”程懿忽“一声令下”,乖乖,这一大桌宴飨呀,全撤?关键这气势,活脱她才是这里的主人!
这就是叫秦丽彻底扭转对“隐主任”印象的一幕了,认定他不是个东西!
因为恰好此时她和立横重返工作岗位,回到宴会厅门口待命,刚刚好,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简直叫秦丽不齿到极点,
你是有妇之夫了啊,明知你老婆还在这里工作,你再不喜欢她,再“貌合神离”在外头鬼搞,这里,也得避嫌呀!
他还真不要脸,
只见,此时,他完全不避嫌的,一手还扶住了程懿的腰间,只仰头看着她,真“无比宠溺”,“好,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一桌子价值万把的饭菜,立即倒垃圾,全撤,全换!
而且这么不环保,
真被秦丽深深不齿!
秦丽扭头看她,面上还带着“职业的微笑”,口气却咬牙切齿,“你这会儿怎么孬了?上去撕他呀!”
哪知,“该死的立横”这时候真不知道“该不该死”了,
她两手放前交叠,规矩又优美的“职业仪态”,目视前方,也眼若无物,却说了句叫秦丽都想当众揍她的话,“这种畜生,我才不脏我的手呢。”
那,刚才你“手刃”他的,是猪手?
……
“隐主任,我们这次下来审计也是例行,您别见怪。”检查组老大举杯笑意满满。
这个隐神秀啊……也莫笑话即使他们是小都来的,都得让他三分。除了他跟程懿“老交情”的这一面,本身,隐神秀这人就来头复杂。
单提他从前身为俞青时的第一秘,结果,看那俞青时哗啦啦高楼倾塌,他却能全身而退……虽说退到的是这“弱小灵州”,但已是不可思议中的不可思议!想想当时随着“俞青时的落马”,简直大都元气大伤、秩序混乱,连带着十二州动荡,近一年才渐渐缓过来……多少世家就此没落,多少辉耀的人物黯淡而去,他,隐神秀,活着,还能偏安灵州一隅……怎么就不是奇迹!
“那是,我们灵州是弱地,翻捯个什么都从咱们这里开始。”果然不好对付,隐主任手指拨弄酒杯,垂眸微笑。看似平易,实际直言不讳。
天朝十二州,分东中西,
灵、计、翊、良西部四州,归小都所在的良州辖制。
青、丰、旭、玢中部四州,归中都所在的青州管列。
咏、迎、成、华东部四州,归满都所在的成州管辖。
其中天朝中阳大都在华州,由此东部四州最强大!
神秀肯定说得没错,像这种州际级别的审计从来不会从强部大州开始,一定是拣像灵、玢、翊这样的偏弱小州先下手;有时候根本就掠过大州不审!——跟柿子捡软的捏一个道理。
老大没想到隐神秀也不客气客气,直白这一说,笑容有些尬,看向程懿,
已坐在隐神秀身旁的程懿,到自然,她也是右腿压左腿坐着,一手搭在膝盖上,一手交叠放上悬空,指尖摩挲。略娇俏歪头看向神秀,“你也放心,我们来就是走过场,不为难你。”
神秀这时扭头看她,手指挪挪酒杯,却是笑着说,“别,该公事公办的就公事公办,话刚儿是那么说,我一定还是鼎力配合。”说着,拿起酒杯,再看向老大、老二,一敬,特潇洒地一饮而尽。
老大老二又笑容扩大,看程懿笑得更甜,二人心上有数得很,看程懿和他眉来眼去的,摆明这难缠的隐神秀单给的就是程懿的面子!
“灵州这次与翊州争办空运会,我看有隐主任坐镇,一定马到成功!”老二举杯,
神秀这次给面也举起杯,“借您吉言。”再只细抿一口,侧面看他垂眸浅浅笑意的样子,男人见了都心动,又玉润懒媚……哎,隐神秀啊隐神秀,你是个怎样的神呐……
第6章
再大的神回到家来也想放松,可惜,有个糟心的老婆还等着。
神秀边解开衬衣领口扣子上楼来,
抬头一看呀,走廊尽头,立横站那儿。穿着到脚踝的睡裙,弱光源显出里头空无一物。
神秀懒得理她,径直走进自己的卧室,当然也用不着关门,晓得她会抢进来。
立横像女鬼跟在他后头,他走哪儿她走哪儿;他走去卫生间,脱裤子小解,她也站一旁。
神秀当她不存在,拉链一拉,转头洗手,对着镜子看自己脸上的红痕。
“没做啊,”立横幽幽地声音传来,
神秀低头洗了把脸,拉下毛巾边擦干脸边走出来,完全当没她这个鬼!
立横在他床边坐下,左腿还一晃一晃地,“外头说你多厉害,一晚上还分上下半场,我看,也就那回事儿。”
“下去,等会儿又要我换被单。”神秀将毛巾往卫生间一抛,在单人小沙发边舒适坐下。腿张开,坐姿完全狂放,慵懒靠着,头微仰,且放松。但说得这句就是冷漠,嫌弃。任何人不能沾他的床,包括她,沾一下,他都得全换。
晓得这一说她会来神,果然立横像个作乱的猴子开始在他床上打滚,再站起蹦啊跳啊,甚至吐口水。反正就是怎么恶心他怎么来!
神秀就狂野躺那儿,眯眼看她。紧她造,瞧不上又谈不上厌烦。看傻子一样。
所以说他人前对她的“服顺”全是装出来的,包括从前!!
立横站床上朝他吐一口唾沫,指着他吼一句,“狗日养的隐神秀,你就是我家俞青时养的一条狗!”
神秀听了笑一声,“说得对,俞青时是狗,可不只能养狗。”
立横冲下来,跨坐在他身上,死命揪住他衬衣领,眼神狰狞疯狂,“把照片给我!!”
神秀不动,脖子稍往后,瞧她,“学会番茄炒蛋了吗,我妈吃得满意了吗,”
立横伸手抠住了他眼睛,这要不是神秀捉住了她手腕,她真能把他的眼珠子抠出来!
神秀抱起她抛到地上,不轻咧,立横能摔得发丝扑面,手肘咯疼!
神秀居高临下,轻声说,“还没学乖,还没认清现实,不再是那个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的时候了,想得到什么,你得自己去挣,没人再无缘无故都跪着捧着你跟前来。”
趴在地上的立横,死死地咬着自己的手臂,满眼泪水,可又万分倔强,她会回到“从前只要心想就会事成的那一天”的!会的!!
……
一早,
许兰从楼上下来,就见穿着围裙的立横独自在厨房忙活。
许兰推推眼镜,拿了报纸,在客厅沙发边坐下。
厨房里时不时传出声响,兵荒马乱。
不久,
“妈,您来用早餐了。”立横出来,小声邀请。
“嗯。”许兰应一声,也没从报纸里抬头。
立横有些无措站那儿,手在围裙上擦擦。她的手都通红,这是双常年用雪山水浸泡敷养的青葱之手,刚来那阵儿,她多泡会儿普通自来水都过敏。
“还站这儿干嘛,你摆桌儿上我会去吃。厨房肯定搞得乱七八糟吧,快去先收拾收拾啊。”许兰终于抬头。戴着副黑框眼镜的她特别像黑古堡那样的寄宿学校里的老校长,还是那种特刻薄古板的,严厉又没人情味儿。
“哦。”立横赶紧转身走去厨房了,是得快点收拾,她还有早班。
等收拾妥当,出来见许兰慢用早餐,没再挑剔,心里放下些。
取下围裙,立横想了想,又走上前去,“妈,今晚我再弄道番茄炒蛋您尝尝好么。”
许兰放下了筷子,似乎想起了上回她弄得那道有够难咽的番茄炒蛋,“今晚吃什么番茄炒蛋,忘了我昨天跟你说得,今天有客人来家,弄点西点吧。”
“可我不会……”立横又把话咽了下去,因为不仅说了白说,还会招致老妖婆一顿骂。
她真不知隐神秀这妈到底是想干死自己还是烦死她自个儿,明明晓得她什么都不会,家里来客还放心把晚饭交给她?
立横沮丧地出门了,
路上望着自己一双红通儿的双手,绝望地想,哪里想得到,有朝一日,她会为了“厨房里的事”几近想撞墙!
第7章
立横工作还是挺勤勉的,也能虚心接受他人的指教。而且秦丽发现她这个人还蛮热心快肠,发现谁有个难处,不吭声都去帮了。
“诶,还不走?发个什么愣啊。”秦丽进来见她坐矮凳子上捧着本书呆着,像一坨无可奈何的小朋友。
“哦,等下。”她吭了声。
秦丽看她一眼也没再搭理,换自己的衣裳。
可全都整理妥当了,回头一看,她头垂着,几近埋进那本书里。秦丽“啧”一声,烦她也是烦自己,她怎么就做不到且不理她管她呢!
走到她一边的高凳边坐下,翘起腿,双手交握捧着膝盖头,也甭提多优雅了。瞟一眼她书,哟,竟然是本学烹饪的书。高跟鞋尖碰下她裤腿,“这书里好吃的又不是头埋进去就吃得了的,你舔什么。”
任谁听了都会笑吧,开玩笑的语气嘛。哪知,立横这憨头抬起头,“我没舔。”一本正经。
秦丽翻白眼,“我知道你这智商也学不会舔,直说吧,你瞅这书发个什么呆呀!”秦丽也学会了,跟立横说话不用拐弯抹角,直接问,她会直接答。
立横遂又是那副诉苦懊恼的表情,说她婆婆如何刁难她,晚上有客人来还叫她个厨房白痴搞一桌子菜来。
秦丽微笑,笑意有鄙视,鄙视她婆婆也鄙视她,“不会弄你就不会点?外卖呀!”
“真没钱。”立横蹙眉。
秦丽又是不信,而且,她这个“不可置信”的表情会在接下来的一问一答间持续很久。
“点一桌子菜的钱都没吗?”
“不够,我的工资卡在隐神秀手上,他每周给我少量零花。”怕她不信,立横起身把包儿翻出来还给她看,真的,全是零钱毛子,一块大票子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