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食材,在不同的温度之下,会在口腔里发生哪些神奇的变化?嗯,宫里的主厨着实了得,层层揭示了隐藏在温度之下的深度风味。
以鹿肉为食材,为体现同一种鹿肉在不同温度下各异的风味,分别使用了腌制、煎制和油炸三种不同的烹饪技法。
而在每一道鹿肉上桌时,另一位大厨也在精心准备:为上述三种不同温度的鹿肉,再用三种不同的酒温,零下8度、常温、50度“加持”。酒香融合苹果、蜂蜜、黑巧、玫瑰、橙、烟熏、木质、坚果,八个不同的维度,嗅觉到味觉,对肉香做出了递进式的触发、放大和延长,完美完成对鹿肉的“二次烹饪”……
正当立横在饱享美味时,小小从父皇那边“先被问完话”出来了,直接过来她这边。
立横大方,朝他招手,“来尝尝。”笑得开心。她这才是最正宗的“节日氛围”感。
第256章
那边,帝背手立在皇座前,“你也看到烟儿刚才的表述了,觉着他说得是真心话么。”问四子。
小兰静立下边儿,稳沉答,“父皇,我觉得这件事已然在宫里发生了,就已表明烟儿的态度,无论他是否真知晓详情,从结果看,黄家这就是咎由自取得了应有的恶果。烟儿刚才主动提出不参与这件事的调查处理,也表明,他心里更清楚,首要的,他是您儿子。”
是呀,父皇一直对幼子存“疑虑”,毕竟他母族太强盛,且“久盛不衰”,担忧“其心不正”。
此一时,小兰着实说了个公道话,烟儿若有心偏袒母族,这件事就大概率发生不了不是?即使在他“掌控之外”发生了,刚才,他也该“据理力争”起码求得个“参与”……烟儿那“置之事外”的冷漠感,不是装,确由心而发:他厌弃黄家,他家的事,不要找他……
帝轻沉了口气,也由心而发吧,至此,该对小儿子放心了……
……
这边,小小并未走前去参与她的“鹿肉大餐”,而是挺正式的,向她轻一颔首,真被她当“小圣”“敬重”一样。
立横也没勉强,她慢品吃完最后一口。反正知道他人前还是个“哑巴”,有什么也不可能这会儿说。
瞧瞧她也机灵吧,吃完,微笑瞧他,“叫你久等了,一会儿见到他我解释。”
小小也像模像样一点头。好似,他就是奉圣命来接她。嗯,表面关系“清清白白”。
出来,小小走前,立横跟着,本来这边人就少,更不敢有人侧目。
还是他会“带路”,一拐,又是“犄角旮旯”。小小还没回头呢,后头立横就冲来像马猴攀他肩头,“快带我去看!”
小小弯开唇,当然不得推开她,就这么反手一抱,背着了,嘴里却说“看什么,”
“哼,装个屁,杀人现场啊,”
小小就这么背着她慢慢走,“别说的这么……冷酷,听乔是个苦人。”
真的,小小这会儿着实越来越愿意跟她说心里话了,
一听,立横也正经起来,歪头瞅他,“她是不是,受过他们侵犯。”
小小停下脚步,侧头看她,就是没想,她真的这么敏锐。
立横却横他一眼,好像他小瞧她,讥诮说,“一个女子,下得了这般决心,精心筹谋,还非领到宫里来‘刺杀’,不就是想把事闹到天听,不给任何人生路,包括她自己了。这除了杀父母之仇,就是自己的身心一定受到深深的伤害。”她目视前方,“所以我想去看看现场,如此决绝下喷洒出来的血,才叫痛快。”
小小放下她,回身紧紧抱住了她,脸挨着她脸,尽管两人在室外脸庞都是冰凉,但,感受上没有更比这热乎乎的了!
“是的,她忍辱负重这么些年,等得就是这么一天。一个是大伯,一个是堂弟,为了权欲,心扭曲成这样!他们折磨她,无非等着她若有入宫一日,今后能更好的操弄她,这样的黄家,烂透了……”
小小俯在她肩窝里,沉痛说。
是啊,到底是母族,再无感情,也是流着亲血的亲人们。小小可以无视他们,甚至忍受父族与母族的“激烈争斗”,但,从黄听乔身上见到这样的“恶无赦”!小小还受得了吗!
当听乔跪在他身前,用匕首比着她自己的喉头,“我一条贱命,就想死得略有所值,可以么?神烟,是你将我从悬崖边拉回,我既留下了这条残命,想有所值,可以吗!”
小小成全了她。
或许,这的确是黄听乔最好的结局。
荣华的背后不见得都是美好。
第257章
赤血殿。
门前内侍老远望见她走来,就跑来,
“小圣,陛下说,您来了直接进去,不必等候。”“小圣”,现在基本这么尊她了。
赤血殿里,帝一般重要的会见都在此。同时,这里也藏有大量罕见孤本。
“里面在见谁?”立横问,若真是“重要会面”,要她进去她也不会去的。
“二爷。”哦,神晏啊,那行,立横进去了。
一路内侍掀开厚帘,她进来时,帝还在听二儿子汇报这次出访的事务。
神晏说着,望见她,目光就随着。
帝也看过来,见立横也没瞧他们一眼,直接走向掩书的幕墙,内侍恭敬随着,一人为她挑开明黄幕帘,一人为她搬来小梯子。她上去,单手抬起,熟练指尖滑动,一定,勾出一本书,这只手拿着,再滑动……
“石榴酒泡成了么,”帝问她,
她也没回头,“成了,我泡得不多,就够这几天喝,哪像你说的一直留到过年,我不爱喝陈酒,就爱喝新鲜的。”
“傻子,酒是真的好喝。”帝浅笑。
立横这才回头,也不是看他,望向二佛爷,“你在这儿正好,一会儿带些回去尝尝。”
二佛爷显些有点激动,竟往她这边走了几步,“小姑,我找着智永原来用过的簏子了!”仰头望着她。
明显帝“哎”了一声,这也是个“傻儿子”,“小姑小姑”改不了口了!不过这会儿帝也不“管”了,他若真有这个“辈分”观念是好事,想想,已经“搭进去”几个儿子了?这个,这样“敬仰”着蛮好,但不能再陷进去了,毕竟,对他,实实在在有“大望”……
立横听了看来也高兴,“是么,我看看是什么编的,”
传说隋唐时的书法家智永练字极其刻苦,写坏的笔头竟积了满满五大簏子。这种簏子据说编得紧实,极适合摆放笔头,若将废弃的笔头放置其间,再埋入土坑,不必挖深,自然就形成“笔冢”。但这种簏子的模样一直只存在“传说”里,二佛爷有心了,到地方上究竟还是给她寻着了。
“好像是芭蕉叶杆儿。”
“还真有可能,不说这个智永没有那么多的纸供他写字,他就摘芭蕉叶代纸,还说,近旁的上万株芭蕉都被他摘得光秃秃的。这种记载,即便打下几成折扣,也挺惊人。”立横笑说,转过头去继续挑书。
二佛爷走来,亲手为她把着梯子,笑望着她,“簏子编得可精巧……”
帝也没说什么,戴上眼镜继续看手头文件。
……
神晏从宫里出来,坐上车后座。
靠着椅背,两手放前交叠,阖目养神。
身旁,他的随行谋参钥寸,略有忧虑说,“这段时间,四爷的眼线密布,一会儿仰纯来拜访您,恐有不妥。”
二佛爷微一挑眉,“有什么不妥?仰纯是我老师的儿子,我们自幼一块儿,一起吃个饭还碍着他眼了?”
“仰纯也是黄承右的一枢秘……”
二佛爷抬起一手,“未免也太绝情,哦,人家家里死了两个,还这么防备着?哎,别说树倒猢狲散这样的事儿我不赞成,父皇都没说要疏远黄家,老四倒赶着忙去落井下石,没得叫人瞧不起。就算今儿黄承右一块儿来了又如何?我还怕他几个眼线。无妨,我心里有数。”
钥月一点头,望向他车窗那边,神色隐隐不明。
第258章
“二爷,这是蜀道边儿上的酒,粗人酿的,比不得精酿的高冷,可也有接地气的热烈。”仰纯笑着介绍,他后边儿跟着二人,抬着一瓦罐酒。
“你晓得我的,分辨东西从来不论出身。”神晏淡笑,两手背后,往里走。仰纯是他老师仰其正的独子,自小一处,来往本随便。但今日瞅着,他这来“不简单”——他这身后端酒的一人不寻常!
进来堂屋,神晏回身,直视他身后那人,“右姜军这样前来,委屈了。”
只见仰纯也极不好意思,立即去接过那人手里的酒,却是极抱歉看向神晏,“二爷……”
这人也拉下了戴得严实的筠棉帽,竟真是黄承右!不忙急极有气度地抬起右手,向神晏行了筠礼,“二爷,如此前来实属唐突,可也万不得已。”
承右这是三军里响当当的人物,从前何等威赫,如今就算惨遭“家门不幸”,深受打击,形容是有憔悴,但依旧不减凌厉。
老二还是给了他充分的敬重,放下背后的两手,伸出一手与之握住,“姜军不至若此。前几日左老和内侄的丧仪没赶回来参与,抱歉。您也节哀。”
哪知,承右是两手握住了他这伸来的一手,“二爷,今天承右舔脸而来,真是有迫在眉睫的心里话要与您叙!……”
接下来,
二人更往书房深处详谈。
外头,瑞雪纷纷,
谁也不清楚这位最近连失两亲的黄家大佬竟如此伪装来至二爷府,到底与神晏密谈了什么;却,着着实实,如这愈下愈大的雪势,天朝这朝局氛围愈趋诡谲难测……
……
“八神奉命调金鼎,一气回春满降囊。”
窗边,立横专注书写“贺旨”的模样与这外头的白雪皑皑也蛮般配,她这唇红齿白,照应盛开的朵朵红梅,一样美不胜收!
她也不是“百无一用”,至少字是写得极好,帮助帝手书年里赐给臣子的“贺旨”着实“有用得很”。
“我是不是写歪了,”她问,
“没呢,”夜茉答。侍候她常务的,宫里已有专门部门,不过她最亲近的还是夜茉,由此夜茉已调任她身旁做“领大侍”。
说着,夜茉也小心将纸张拎起,举高给她看。
她看过去,一瞥眼不禁看到窗外对廊下走过一队人。
走在中间的男人,穿着深灰呢大衣,毛领衬着侧脸极瘦削,戴着细边眼镜,不住咳嗽。
“谁呀,”旁的立横不好奇,主要是这人前后领进来的阵势,应该是个大人物,可又如此年轻,关键是像个病秧子……
“哦,回小圣,好像是和总长。”
“全名,”
“和宝稳。”
立横一听,心下一噔:她知道这个名字。
和宝稳,
是俞青时当时最年轻的副手!
立横从不过问政事上的事,也说过,她的私人事,那时候俞青时全交给神秀处理——神秀也只是俞青时私助,简单讲,神秀只是助理,根本没有决策权;而这个和宝稳可是他扎扎实实的“左膀右臂”,是能独当一面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