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帝只能“秉公处理”,还“叱责”了小兰,并将此事的处决权交移给了旁人。——总之,从外人眼看去,这一盘,老二是胜了!
小兰如今也持重许多,这事儿发展得怎么就“邪乎劲儿”十足?包括老二“一百八的转变”,包括父皇的态度……小兰晓得这背后必定有“深不见底”的东西在里头,他得沉住气,静观其变。只不过,再如何,心里还是憋屈,为立横憋屈!
小兰是事事不瞒立横的,朝堂前,他可以忍,憋着,看你们作!下来了,立横跟前,倒豆子似得嘟嘟嘟全说了,
可想,立横听了——她这性子,最容不下的就是白眼狼!
“砰!”帝来时,正好迎上她丢出来的簏子!哗啦啦掉出来的写坏了的笔头差点儿砸帝一身!
用芭蕉叶杆做的簏子——是二佛爷一根一根刀削,缠绕,心血之作啊……
第267章
虽说你是比我对你好的多些,可我对你也好呀!我亲手给你做的东西,从最早的竹子滑板算起,哪样不是心意?你就这么对我?——所以,立横对二佛爷这样的“白眼狼”行为是生气!
“哎,这怎么了!”帝弯腰去捡那簏子,她还不让!连帝一块儿骂“你生的儿子都是白眼狼!”
才好玩儿,望见一旁小兰扯她衣角,意思“说错了啊,我可不!”
立横这会儿是真只爱他了,一把捉住小兰手挨捧着自己脸,“除了小兰,现在只有他最心疼我了……”哀怨不得了,
小兰那心喏,柔化得不成名堂,要不是他老子跟前,又得抱着她滚成泥。可也忍不住,脸也靠向她脸,爱痴了的模样,“我才看不得你受一丁点儿委屈……”
要说帝一小就偏爱这个四儿子,加上这个作货,现在两“现世报”跟前,真想一脚拽走!可好气吧也好笑,看都委屈的……是呀,朝堂上训斥了小兰,小兰比从前也稳当多了,当面是“顾全大局”得多;这下来,跟她嚼嚼舌根也难免。这件事,帝有考量,眼下看,是不得不委屈这两宝贝儿了……
帝面上还是威严,“行了,什么事儿都得适可而止,她不懂事,你还不明理?还挑唆着她没完了。”帝将捡起的簏子放正,内侍们赶紧去捡四散的笔头。
帝这么一正色,小兰也晓分寸,起了身,手还紧紧握着立横的手。没吭声吧,态度上是“懂事儿”的,不敢闹了。
立横也消停些了,就噘着嘴望着一边。
小兰知道,自己得离开了,这都是“兰心蕙质”到顶点的人儿,虽说是他的儿子,还是受宠爱的儿子,可也晓得“伴君如伴虎”,这里头的“度”一定要把握好!否则,别看他眼下受喜爱,哪天他说不叫自己见立横就是万丈深渊!……
小兰弯腰低声跟她说了几句话,又拍拍她手背,松开了。
再看向帝,恢复那个从容洒脱的儿子,“父皇,您教训的是,儿子记着了,以后会学会适可而止。”
啧啧,这才是真聪明!
再跟父皇规矩行礼,离开了。
是这样啊,小兰晓得当着他的面,帝就算心里怜惜他们,也不会明说。毕竟帝与自己,除了是父子,更是君臣,顾忌太多。但他一离开,帝一定会软下态度的,毕竟,他与她,可没有这么多的“君君臣臣”的牵绊了……
果然,小兰一走,眼见帝是又轻叹口气,走到她身旁坐下,歪头就望着她,“你呀,小孩子气儿太盛不好,你觉着我会让你受委屈吗,有些事儿,咱得从长计议……”帝也是真心把她放心尖儿上疼了,这话儿说得,就差明讲:我有我的打算,放心,今儿一切,他日都得给你找回来!
立横也不傻,不是听不出好坏,她转过头来似听懂又有疑惑的,刚张嘴想问,后又似犯了懒、算了,问那多干嘛,伤神!嘴一噘,又看向一旁,“我就是……”最后又觉着说什么都不好,不说了。
立横这样子是得多可爱,她有委屈,也想不通,但懂事起来只得憋着。帝伸手揽住她肩头,掌着她脑袋瓜靠自己肩头,然后轻轻抚她额角,低头抵着她头顶小声说,“好了,这回就记着,欠你一次好不。对了,木宁围场那边下好大的雪,我们去那儿过年好不好……”
立横果然转移了注意力,抬起头,“那边好玩儿么?”
第268章
木宁围场的雪景是无敌的,
当大雪覆盖了整个草原的春华秋实,我们依然能倾听到雪层下土地柔软的呼吸。起伏的丘陵被大雪覆盖,冰冻湖面的枯草挂满冰霜,原驰蜡象的广阔让人心潮澎湃,悠闲的牛羊如同雪地的精灵在丘陵间缓缓移动……一切银装素裹,万顷如洗。
每年冬日里,帝确实会选年后大半日头来这边“冬狩”。帝狩猎,四季都有规定名称:“春为搜、夏为苗、秋为狝、冬为狩”。
每次围猎,情景都极为壮观。
先由帝选定逐年轮换的狩猎区域(逐年轮换是为了生态保护),然后就开始搭建170多座大帐篷为“内城”,250多座大帐篷为“外城”,城外再设禁卫。
拂晓,随行关将在帝的统一督导下集结围拢,在上千兵士的齐声呐喊下,帝会一马当前,引弓射猎,每有所中便引来一片欢呼,然后扈从将士也紧随帝射猎。
帝骑术高明,围猎时智勇双全,弓箭上的功夫更叫人叹服,近几年还有外媒随行。到了晚上,营地里还会篝火处处,肉香飘荡,人笑马嘶,热闹得很喏。
今年是立横第一年随他过年,加上木宁围场的雪下得比往年更盛,帝自是想把这份热闹早些呈她跟前,年前就决定带她过去;要是立横玩得惯,不排除就在那边过年,也少了宫里一些拘束。
出发前几天,帝带她到太庙住,因那边有帐篷宫,也是为立横先适应草原上的住法。
这晚,立横刚洗完澡,长发湿漉漉披着,穿着胸口系带的长白袍子,外头披一件大红短袄,手里拿着一只九连环掀帘就进来,“我怎么又解不开了……”
这不似在宫里,帐篷宫面积不大,她出出入入也没恁大规矩;再说,帝这会儿在寝宫外最近的暖阁接见黄家兄弟,也是“为显亲近”——是呀,黄家两位剩下的权臣,黄承右,黄承地正恭敬静立皇座下,与帝“倾谈”。这也是自黄家出了那大的事后,两位“承”字派齐齐整整来宫里觐见。——往后了看,待一切腥风血雨平定,再回头看此一刻的“面见”,帝字里行间其实是给了这二位“承”字权臣多少劝诫,可是,看来已然无用……更不提,就这么巧,还就是这么关键的一次“面见”,叫他们亲眼见到了立横!这么灵艳诱人的立横啊……
她进来是不管旁人的,当然,两位“资深权臣”肯定是最守规矩的,一望见她,立即就都垂下了头——但,就这一掀帘进来望向她的“一眼震撼”呐!
要说就是邪乎,这才出浴的立横,又是多少人能望见一眼的!娇艳纯玉,无人出其右;加之径直走向皇座就坐了下来,她的裙摆飘荡在皇座明黄沿边,红袄子与金色的龙映照——叫人恍惚,她就是富贵荣华啊,她就是权力的尽头所想要的一切啊……
“你这么弄……”帝也没说什么,指了指几个环儿,立横专心就在这上头,看得见谁?管他座下站何人,他们的心思又如何被她这一来刺激得狂乱邪魔!……帝倒是淡然看了他们一眼,两位权臣俱垂首,规矩得很呐……
可谁又知道,这出来,承地就对他二哥说了句多不可思议的话儿!
第269章
“事成后,这个‘小圣’我来养。”承地说。
黄承地,作为黄家“四承”里最小的一个,跟帝子“五神”里最小的神烟还挺像,都是长得最好,性子最阴的一个。所以都说神烟像小舅舅。
承地平常语少低调,但管人事政工很有一套。前头也提过,他两个儿子,长子听澜专心学问,海外任教,早已与家族绝离;幼子听荇有心机,可惜鬼搞,结果殒命在堂姐刀下。这样一来,承地膝下也似无后了,所以再听听他这句“我来养”看似“不可思议”,细忖,有他的缘由。至于“怎么养”“当什么养”就未可知了……
“你这是胡闹。”承右两手背后走着,蹙眉轻说。
也是,他们兄弟两此次在帝“木宁冬狩”临行前来觐圣,心里也都清楚,算最后一次“恭敬以臣”来面见他了——没错,年里趁帝离京往木宁是最佳时机了!他们这段时日早已暗地联络、集结各方“强大”势力准备起势,迫帝退位,让位帝二子神晏!
原因没必要再赘述了,出了那件大事后,黄家折将损兵,岌岌可危!至于为何不说“拥立五子”,神烟才是他黄家一半血脉的帝子啊——还不是那件大事后也看清了神烟对黄家的“冷漠至极”,全无一丝保全之意,看来也是白眼狼一枚,他不落井下石实属黄家造化了!
于是,才有之后黄承右“扮搬酒夫”深夜随仰纯“拜谒”神晏那一幕撒……从后头老二酒会上直接“杠”老四“为仰纯求情”“保黄盛利”来看,似,神晏是“默许”黄家举动了啊……
如此大逆,肯定要有名头。
黄家起势的名头就是“清君侧”——君侧有谁?正是这个不明不白的小圣啊!帝色艳迷心,身侧溺养如此妖孽,任其妄坐皇座,为其宫规不顾,难保他日为她坏更大的事,至国祸!——所以,他们起势的诉求就是有二:一,帝退位,让位神晏;二,交出妖孽,正法!
好,正法这个妖孽正是他们的“旗号”之一,怎么到了,你黄承地又要“养她”?这不自相矛盾,落人不服!
不过,你看承右训斥这句“胡闹”时口气也轻,说明他内心也不是没“异样心思”,
是的,这个“小圣”,除了刚儿“一眼惊艳”余韵在心,还有一层缘由:承右的耳目也不少,宫里也有,听说,这个“小圣”有点鬼,反正从大面儿上看,自她进宫,帝着实一切顺遂更甚!好多多年未除的“难事”近些时都有了转机。另,也有私语耳闻,上次“海难”就是这个“小圣”发力平息,虽说传的神乎其神,几近鬼扯,但,为权者,多多少少信奉这些,所以,得到她,会否确有旺运,你以为承右就不想试试么……
于是,这对“承”字派兄弟虽说此时没将这个话题深入,但,却也各怀定论。直接导致的,是走出太庙,就分别着手去办这件事了!
他们不约而同都找到了这次起势的“最大合伙人”,提到:事成,要独占立横!
好咧,又怎么想得到,就这么一个突来的“附加条件”,直接又引得他们的命运“急转而下”……哎,所以说,立横害人。她今儿这“出浴后的一露面”,加速了腥风血雨的到来,也提前预见了腥风血雨的“不可逆”的败局走向……
第270章
去往木宁前,夜茉也伤愈回到她身边。至于那天残塔寺里发生的一切,自是早就与她说个详细明白——他是被人打伤晕倒,至于何人动手,未可知,或许是对方警觉他是生模子。立横心忖万幸,夜茉没受到更大的伤害,只是被打晕叫他不再跟随……总之,这件事肯定是暂搁置下来了。
离京前一天,立横还是小繁忙,要带走的东西她得亲自捯饬,内侍们听吩咐打包装箱。
帝在西暖阁跟两个儿子说话,她突然抱着一只给“布布”犄角缝的“福帽”走了进来,
“小兰不跟我们一起去?”
你晓得小兰望着她那也是多……哎,又苦又无奈。
帝从暖榻子边站起身,指指小兰,“他有他的事儿,办完了再过来。”
立横一跺脚,“那就是说他过年都不能跟我一起过了?什么事嘛,你叫神烟去办!”
啧啧,这偏爱的……你叫站在那儿的小小心里怎么想!小小也就一直沉静垂眸,心里什么滋味儿,谁又知道呢……
帝又指着她,“胡闹!又使性子是不是,不是说了么,他办完就来……”
立横噘着嘴,伸出一手抓起小兰手腕牵着就往里走。小兰就望着他父皇,是“恭敬请示”吧更是“乞求”。帝无奈一摆摆手,随她。
这一掀帘走进来,小兰拽过立横就死死抱怀里埋她颈项里铆劲儿亲啊,里头清理东西的内侍们各个儿要么低头,要么侧脸,赶紧退了出去。
小兰抬起脸,捉住她下巴,深深吻住,“立横,我爱你,爱疯了爱得,怎么办呐……”如此表白不是没有过,最激烈的时刻哪次小兰情不自禁得喊,可这会儿,着实也是心被她如此偏爱得颤到无法,
立横两手垂着,仰着脸,任他不知多疼爱地亲,只张着水汪汪的大眼小声说,“小兰,我不是使性子,是我有些不好的预感,你一个人在京里可要小心,好好的,过年来陪我……”她这是在吃小兰的心呐!小兰抱紧她轻轻晃,心颤到……谁说他的立横任性?她只是太敏感了。是呀,神了不是,父皇虽未明说,但,小兰“蕙质兰心”,多少有些领悟,这个冬日,不会平静……
“嗯,你放心,我一定好好的!立横,你快快活活玩,为了你我也会万分小心,我还要保我的立横万世安乐……”小兰眼底的决心又有谁看见。决战时刻,或许正在临近……
……
帝一行,于腊月二十二起行开拔,乘专列向木宁一年里最绝美的时段而去。
她终究属没心没肺的,真到了这快活的世界,什么小兰,什么“不好的预感”,都见鬼。立横每天这无忧玩乐的——帝把这世上最极致的乐趣,全还放大了的给她,可谓帝心可鉴咯。
她行猎,光其御用箭的品类就名目繁杂,形制多样。镞有铁、铁镀金、象牙、角、骨、木等质地。柯多取材于杨木、桦木。羽则选用一些罕见的或富有艳丽色彩的飞禽羽毛。凡她行猎时射中过猎物的羽箭,均还在其上刻留功绩,贮藏再不用,收藏在金柜中。
另,她行猎,随侍还有摄像、画师等。里头有一幅“小圣落雁图”尤为珍贵,此图绘她在悬崖石壁处,弯弓射雁的情景,生动又浪漫地表现了她极强的反应能力和精准的骑射功力——小圣着实神女,在帝的亲自教导下,一学就会,一会就是那个事儿!跟帝“并驱而行”,追风而去,也是帝这一生最畅意快乐的时刻了。
第271章
立横的长发低梳甩到一旁,趴在帝背上,两人一同用pad在看玩冰上帆船的视频。
“下回听你的,我要跟你站一边儿。”立横歪头说,
帝一手向后抱着拍拍她,“你玩的也很好了,下次单独叫你做领航……”
“不,你还要带我一盘,”立横扭,帝放下pad把她拽前头来抱怀里边拍她背轻轻晃,笑“你呀,上不了大场面咧,该自信的时候不自信,”立横就抱着他脖子还扭,“我才玩几次,你多带带我!”帝低声,挨着她脸,“下次,咱们去滋拉湖……”
内侍进来,颔首,不敢看他们的,汇报说前头机要会议已备妥。
帝又轻抚抚她背,“一会儿出去玩还是要小心,遇见大的,躲躲,他们会标记上的,等咱们一块出去时再捕。”指的是大野兽。
立横点头,仰头又亲亲他下巴,帝怜爱地也亲了亲她眼睛。立横的眼睛在这样松懒仰躺、乌发的映衬下愈加好看迷人,乌溜溜的眼珠,含情脉脉,是能收服这世上任何一颗冷硬心肠的……
……
她单独出猎,前头也说过,通常是绝不输有帝同行时的阵仗的。可今日,外头阳光好好,立横就想骑马溜达溜达,吩咐没带那么多装备,也就不要那么多随行,一二内侍,三四随从,加上护卫,小队人从行宫出发了。
帝这头开得会议还是挺机密的,会上的气氛也很威严凝酷,按说,是不能被任何人任何事中途进来打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