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的分别,容伽礼不知何时有了喜欢装扮她的癖好,送珠宝手链是远远不够,路汐回过神来,说:“我一年到头大半时间都是进组拍戏,穿不了这么多。”
容伽礼看着路汐漆黑的瞳孔在颤动,似藏着情绪,语调很平静地反问:“多么?”
路汐抿了唇,一件都觉得多,就何况是数十箱了。
她楼上那原本还算宽敞的衣帽间,怕是更塞不下的。
容伽礼在某些时候是非常强势,容不得她一点拒绝余地:“这只是十分之一,每个月会有秘书送当季新款上门,路汐,你可以拒绝。”
路汐心想说得倒是好听,拒绝之后,怕就是换了一种方式让她点头收下了。
也没这么好态度。
沉默了片刻,路汐不吭声,算妥协的意思。
容伽礼慢条斯理地解开衬衣袖扣,顺势礼貌地问她:“我可以洗澡了么?”
没让他不能洗。
路汐艰辛调整好的正常情绪,猛地一下,被容伽礼轻而易举击溃。
容伽礼上楼来时,抬起手臂很自然地搂过她肩膀也一起:“很晚了,明天会有人来整理。”
路汐没忍住瞪了他眼。
也没忍住,语气略轻问:“你知道给我备这些衣服,你自己的呢?”
她这里可没有容伽礼能穿的,转念想,要是能拿出一件男士衣物……他会怎样?
很快路汐求生欲极强地打消了这个危险的思绪继续发散下去。
不管容伽礼会怎样,到最后都会变成她自讨苦吃。
容伽礼推进她前几分钟时还锁着的主卧门,侧过脸看过来,“楼下。”
路汐还站在门口,继而眼睁睁地看着容伽礼把这里真当了他的私人领域,将衬衫脱了下来,被外面窗帘外摇晃进来的月光衬着,随着动作,背肌的线条紧实而性感,一直朝下延伸到西装裤的阴影位置。
随着皮带解开,阴影轮廓很深,若隐若现地暗含着惊人的力量感。
路汐条件反射地背过身,开了口,丢下一句:“我去给你拿。”
她步声极快,重新地下了楼去翻那数十个箱子内有没有容伽礼的衣物,谁知弯腰翻了半天,一转身,却在单人沙发上看到一套崭新干净的西装和睡袍早就搁在那边。
路汐怔了下,慢半拍地走过去。
还看到有份密封的文件也静静地搁在上面,视线很轻落在右下角的一行文字上,是用钢笔墨迹清楚地写着近一个月的日期——
这是容伽礼绝对机密的私人行程表。
“你不见我……”
“……我根本找不到你啊,你在哪?你是生是死,我都没有资格知道。”
“我唯一后悔的事情就是没有从头彻尾再狠点抛弃你……我情愿睡浴缸,睡沙发,也不愿意到处留下自己痕迹……”
那晚口不择言的话,犹如在耳重新地响了一遍。
路汐眼眸带颤地盯着密封的文件很久,无声而清楚地提醒着她。
从一开始满目琳琅的衣物首饰品到这个,都是容伽礼对她含恨控诉的回应。
*
窗外的夜色越发浓黑,路汐捧着衣物回到楼上时,仿佛什么都没发生,将睡袍搁在浴室门旁的边柜上,随即就到床上重新躺下来了。
水声戛然而止,里面洗完了。
又过一阵,容伽礼借用了她的浴巾把水滴擦干,没有穿那睡袍,探身关掉照明的床头灯后,也紧跟着掀开了她的被角。
刹那间的熟悉气息,让将脸贴着枕头装睡的路汐有种回到七年前的错觉。
容伽礼喜欢把她当人形抱枕,偶尔午夜梦回醒来,会轻松剥落她的睡裙,让她伏在床上,然后低头恶劣地去咬她那没丁点瑕疵的洁白蝴蝶骨,就跟带着男人天生的征服欲去故意标记下属于他味道似的。
在黑暗中,路汐的脚露在被子外面,有点丝丝凉意。
她下意识弯起膝,很快容伽礼就把她抱进了怀里,他的眼神克制着没有往她保守的睡裙下探,又好似肆无忌惮的很。
彼此连呼吸都有些轻。
路汐甚至只要随便一动,就触碰到他的胸膛,也不敢乱动了。
……
被容伽礼的体温笼着,路汐的绷紧神经不知怎么却得到放松,迷糊间竟睡了过去。
她做了个梦。
梦到了那个货真价实的豆青釉墨彩抱月瓶,就摆在冷色调的二楼书房里。
宽大的书桌连带喝剩下的半杯水都在摇晃,就在容伽礼想换个姿势,突然间路汐的手脱力地从他线条完美的肩背滑了下来,无意中打在了这古董瓶上。
一声重响!
路汐被惊得瞬间就紧了身体,呼吸声也急促。
容伽礼因为她停了瞬,紧接着将移了位的书桌弄得直震,等爽完了,他将她抱到沙发上躺,高挺的鼻梁贴着她白细的后颈,低声教导,嗓音入耳格外的低哑:“下次别突然这么紧。”
路汐的心却牵挂在古董瓶上,黑发凌乱垂肩,望着他的眼神透着无措茫然。
像是在说。
怎么办?
我很抱歉……我不是故意把你要送给家中长辈做寿礼的古董摔碎了。
容伽礼看了半分钟,去亲她那双眼:“没关系,在我这,你永远不需要道歉。”
第28章
路汐这一夜睡得很踏实,隐约能感觉整晚都蜷缩在容伽礼的怀里,直到窗外有斑驳日光洒落在床头,她压在枕头上的脑袋换了个方向,无意中被光晃到眼睛后,一下子就惊醒过来了。
分走她一半床的男人已经不见,没察觉是什么时候起床的,别墅安安静静缘故,楼下倒是传来细微动静。
路汐伸手拿手机看时间,发现已经睡足了十几个小时,便不再眷念温暖的被窝。
她起身先简单洗漱了一下,随即趿着拖鞋出去往楼梯走,刚现身,抬眼时看到了陈风意面无表情地半蹲在地上,正在细数客厅那一堆大箱子。
想假装没睡够已经来不及,陈风意听到动静就循着细碎步声看过来了。
路汐身上裹着一件真丝睡袍,将腰带系得很紧,显得身段很单薄,暴露的地方不多,一小片的锁骨肌肤都是干干净净的,脸被凉水浸洗过也毫无倦意,倒是跟平时看起来无异样。
只是这堆价值不菲的高奢品,瞒不了陈风意的法眼:“哪个追求者出手这么阔绰,连送衣服首饰都是一箱箱的?”
他的出现让路汐始料未及地怔了下。
回过神后,心知陈风意和容伽礼应该是完美错过,没在这栋别墅内迎面碰上。
否则他要询问的就不是这个了,安静半响,路汐轻声道:“就普普通通关系的一个朋友。”
原以为陈风意会追根究底下去,谁知他若无其事般的点评了句:“你那普普通通关系的朋友品味不错,正好省得我费心思去找时尚圈的人脉给你搭配上真人秀穿的衣服。”
路汐把满腹都酝酿好的完美说辞硬是憋了回去,视线也随之移到窗帘上几秒说:“那劳烦你费心帮我把这蓝色窗帘,还有书房沙发,一些里外有蓝色元素的物品都换了吧。”
“怎么?”陈风意听得云里雾里,犀利地调侃:“蓝色得罪你了?现在有这些高奢,就配不上出现在这别墅了?”
路汐去茶几倒杯水喝,表情控制的很好,微微笑说:“毕竟我是个性格善变的女人。”
陈风意心想你在生活上爱怎么翻天覆地的善变都无所谓,可别在事业上给他善变。
一晃过去,很快路汐签下的那档真人秀综艺《追星星的你》也到了正式录制时间。
随着节目组的微博官宣了七位明星嘉宾,而不仅有祁醒这座影帝,还是路汐的首秀综艺,这热度简直是未播先火的程度,网上关注度非常高。
拿出拍戏的敬业精神,路汐认真地做了旅游功课,以及还把接下来要朝夕相处的嘉宾们资料都了解一遍,用陈风意提醒的话直白来说。
明星参加个同台的典礼都有一堆充满话题的禁忌,这节目是边录制边播,没有剧本,咱不走黑红霸榜路线,只要在这空出的一个月左右的档期里,按部就班地完成资源置换的任务就行。
出发前一晚,路汐的行李就被公司的造型团队收拾妥当。
听从节目组要求,录制期间她不能带经纪团队,以至于陈风意只能陪她飞往意大利,到地点后,在独自回程。
从别墅出发的镜头已经拍完,上飞机后,暂时可以休息。
路汐没睡,最近她一直在研读乔导的剧本,而旁边出行送个人都得一身考究大牌西装的陈风意倒是眼罩一盖,先睡了会回笼觉。
再次醒来时,想问路汐要不要喝水,转头看她没再读剧本,倒是盯着密封的行程表。
微弱的暖光覆盖于文件上,连带路汐指尖也被照得透白,放空思绪似的轻轻摩挲着。
陈风意坐起来,低咳了声:“你知道谢氏家族吧?”
路汐循声看过来,眨了眨睫毛:“嗯?”
陈风意说:“谢氏家族现在新任掌权人叫谢忱岸,我哥在饭桌上说过一两件关于他的事迹,据说这位是出了名不爱怜香惜玉,有女明星敢来跟他沾点儿绯闻的话,直接就地封杀……以前有个很火的年轻影后在飞机上故意想玩偶遇那套,人还没下飞机就享受了一把地狱级别封杀待遇。”
他借着这个,顺势地暗示路汐:“懂什么意思吧?这种久居高位的人心思都不好猜,那影后虽然还没机会做什么勾引的举动,但是敢窥探出谢忱岸的行程,对他也是一种冒犯。”
从只言片语中,路汐花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陈风意在隐晦地提醒她。
她指尖压着这份密封的行程表,弯起了一双眼睛笑道:“我确实是在窥探一个人的行踪。”
只是她用的方式很蠢。
除了心甘情愿地当宁舒羽女伴,陪同他出席宴会时能从里听到一些顶级豪门圈的秘闻外,只能蠢到从报纸新闻上找,结果显而易见,七年间她都了解不到半点儿关于容氏家族的消息。
陈风意看她还坦诚认下了,顿时气氛迎来了一片沉默而尴尬的空白。
“但是这份行程表是他主动给我的。”路汐很快就让他把操碎了心的话咽回了肚子里,未了,又轻声补充了一句:“我不会拆。”
她不会真去窥探容伽礼的行程,是想随身带着录制综艺。
所求的。
不过是一份知道他在这个世界何处的执念。
*
等飞机抵达目的地,已经是夜晚时分。
七位明星嘉宾所在的城市出发点不同,所以聚集地点先订在了酒店,路汐独自拉着行李箱刚到,就看到祁醒先在大堂了,一身黑短袖牛仔裤的打扮,右手指漫不经心地搭在行李箱的拉杆上,那张老天爷都偏爱的脸从始至终都冷漠着。
完全懒得搭理摄影师的友善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