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逢春做完菜,开始和面包饺子,被赵予晴紧急叫停,她才准备歇会儿,去客厅吃饭。
电视机里放着中央台。
郭逢春洗了手,跟女婿聊了聊工作,半天不见赵予晴过来,往厨房一看,她正在一个人包饺子。
郭逢春抻脖子喊:“晴晴,你怎么不过来呀?放那,待会儿大家一起包。”
赵予晴不太想和陈铮待在一个空间内,正要回绝,陈铮走过来,将面板和装有饺子馅的不锈钢盆都搬起来,“怎么一个人包。”
郭逢春见女婿心疼女儿,心下欢喜,却见女儿有些僵硬,“愣着干嘛,过来啊。”
赵予晴回神,暗暗吸一口气。
大家一起包着饺子,她看着电视,为了不显示特别,只偶尔参与对话。
郭逢春时不时地瞄赵予晴一眼,看出她大脑好像不在线。
赵予晴感到手机震动,预感会是江小嵩,放下筷子,去洗手间洗手。顺手锁上了门。
翻开手机,江小嵩简单概括说,陈立垣邀请他来过年,不过,他不会上楼,只在楼下待一会儿,提前告诉她一声,让她别怕。
赵予晴坐在马桶上,牵牵唇角,见他有什么可怕的。
她想过江小嵩会不会过来找她,但没想到,她对此感到的期待比想象中还大。
回了信息,在这里坐了会儿,门被人敲响几声。
她连忙站起身,郭逢春的声音传来:“予晴,你怎么了?”
“没事。”
她冲了水,再洗手擦干,推开门。
用很平常的表情说:“妈,你找我?”
这里和客厅有个拐角,郭逢春鬼鬼祟祟地小声问:“你和你老公吵架了?”
赵予晴面容沉静:“没有啊。我们挺好的,怎么这样问。”
“我看你心不在焉的……”
往年,她和陈铮可不是这样。
话虽然也不太多,但很自在。
不像今天,俩人有点不对劲。
赵予晴拿手揉揉小腹:“可能是我来例假了,真没事。”
郭逢春也不觉得有太大问题,夫妻俩偶尔有小矛盾很正常,女儿女婿这么多年了,有他们自己的处理方式,郭逢春一般不插手。
“肚子疼不?要不去床上躺一会儿。”
“不用,没那么疼。”
母女俩回了客厅,郭逢春指使女婿给赵予晴冲个红糖水。
陈铮看了眼赵予晴,“提前了?”
赵予晴看着电视上的公益广告:“嗯。”
他原来是知道她生理期的,但赵予晴的周期没那么准,偶尔会提前一周。
陈铮起身,去厨房烧热水,找姜糖。倒也是一副好先生的模样。
坐在角落里的陈立垣一直拿眼睛盯着父母和外公外婆,一句话不敢多说。
吃过晚饭,大家都把剩菜封装,存放冰箱。
联欢晚会也正好开始,热闹的歌舞表演和尴尬的小品弥补了话题。
陈立垣没兴趣看春晚,他只在微博上刷cut,看营销号和搞笑博主的吐槽。
过了十分钟,陈立垣收到江小嵩的微信:我到了。
他把手机揣兜里,跟长辈们说:“我下个楼哈。”
陈铮问:“下楼做什么?”
陈立垣:“江小嵩非要找我一起玩。我陪陪他吧。”
陈铮知道他和江小嵩关系还不错,没想到不错到一起过年。
赵予晴手握着玻璃杯,停下抿红糖水的动作。不自觉地往窗外看,但,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对面居民楼的万家灯火。
郭逢春一听这个名字,哎呀一声,“让小江上来吃个饭呀!”
赵宏听到这个名字,问是谁,郭逢春白他一眼,说他老年痴呆了,是前段时间来家里吃过饭的男孩子,陈铮的学生,立垣的补习老师。
赵宏这才想起来,也热心邀请。
陈立垣穿好羽绒服,蹬上鞋子,“他说他已经吃过了,就不上来打扰你们。”
赵予晴只叮嘱一句:“你们玩的时候小心点。”
陈立垣欢天喜地下楼,终于离开这个有点诡异氛围的客厅。
赵予晴在沙发上坐了会儿,看了几个小品,再回了微信群里的祝福,终究坐不住,趁人不注意,走到阳台上,打开窗户,往下看。
小区内的自由活动区域很大,散落几伙出来玩的家庭。东南角,有两个男生,都穿着黑色羽绒大衣,但还是能分清谁是谁。
江小嵩手里拿着一只打火机,在一个烟花筒前蹲下,点燃火索,和陈立垣一起跑开。
几秒后,冲破空气的哨声响起,星火从中心向四面八方炸开,瞬间点亮了夜空。
此刻烟火尚未坠落燃尽,另一朵烟花接着亮起。一团团,一簇簇,用一点点短暂的瞬间,连成了一片片炫目的璀璨。
赵予晴露出今晚难得的笑容。
烟花绽放声不绝于耳,手机震动,她划开屏幕。
江小嵩发来:不冷吗?把窗户关上也能看。
赵予晴莞尔,刚要回复,身后的声音很近,“怎么开窗户?”
陈铮走近,狐疑地看着她单薄的背影。
赵予晴手一抖,手机摔在地上,正面朝上。
俩人都是愣了下,陈铮垂眼,只看到短信界面,上面有一段不算暧昧,但绝对亲昵的话。
正要去看备注名,赵予晴已经把手机快速捡起。
她立刻锁屏,将手机放入身后的牛仔裤口袋里,神情戒备地看着前夫。
陈铮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怎么回事,思维呆滞一秒,一种巨大的愤怒压在胸口。离婚后,他也认为赵予晴还属于自己。听说她有了新欢,与亲眼见到她和新人浓情蜜意,是两种完全不一样的冲击。
夫妻多年,赵予晴何时用过这样的表情对他?
而且,从信息得知,赵予晴新交往的男人就在附近。
他上前一步,压低声音,“你敢去见他,我现在就把你们的事告诉你爸妈。”
赵予晴心口起伏,双眼雪亮,声音同样压低,但语调快速且镇定,“是吗,那我也可以把你们的事告诉你爸妈。你大概不知道我手里有什么。而你手上有我们的实质性证据吗?你大概连他是谁都不知道吧。”
陈铮额头上的青筋都鼓胀起来。
比起愤怒,他更不愿意看到赵予晴对那个男人的维护。
她什么时候保护过他?
没有。
不过刚交往没多久,还能上升到真爱的程度?
俩人对峙中,郭逢春趿着拖鞋走过来,奇怪地看着女儿女婿,“你们怎么待在阳台。多冷啊,还开窗,我说鞭炮声怎么这么吵。予晴你肚子不疼了?”
他们都收起身上的戾气,陈铮回过头,笑道:“予晴想看烟花。”
郭逢春看着女儿:“你不是总嫌烟花太吵?”
赵予晴也笑:“主要是想看看立垣在哪里玩。”
陈铮瞥她一眼,她竟以儿子为借口。
窗外的寒气飘过来,郭逢春裹了裹身上的针织小马甲:“你们赶紧进屋,别感冒。”
赵予晴关上窗,跟着离开阳台。
陈铮看着前妻的背影,觉得她有点陌生——什么时候起,赵予晴撒谎也不露声色。
他非常想要质问那个人是谁。但心里也清楚,他们已经离婚了。
他也有正在交往的对象。
想到这,他才压下仿佛要冲开天灵盖的翻涌怒气。
赵予晴重新坐在客厅沙发上,检查手机,还好,只是钢化膜碎成蜘蛛网,掀起破碎的一层,手机完好无
损。
原本,她打算以陈立垣为借口,下楼和江小嵩见一面,但此刻为了不刺激陈铮,还是不要轻举妄动。
她在短信上回江小嵩:小心点,别伤到。
很快,他回她一个笑脸。
关掉手机,她若无其事地看电视上的无聊小品。
偶尔对上陈铮看过来的目光,赵予晴偏头对他笑笑:“老公,怎么了?”
陈铮愣了下,也笑:“跟谁发短信呢?”
“曾琳。她要回国了。”
“那可得好好给她接风洗尘。”
“这个当然。”
旁边的赵父也认识女儿的好友,问了曾琳的近况。
赵父感慨几句,说什么可惜她没结婚,也没孩子。不然两家还能一起聚聚。
赵予晴说她虽忙,但赚得多,过得很潇洒。
心里则想,自己结了也离了。人生,哪有什么正确与错误之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