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杳然点点头,又摇摇头:“我不会欺负她的。我对她好还来不及。”
“妈妈,我是想和你说,我感觉她应该不喜欢我。”顾杳然垂眸,“还可能更糟。不仅是现在,以后她也不会喜欢上我。”
顾母耐心道:“为什么呢?”
“因为我不符合她的要求。她对喜欢的人有很明确的要求,妈妈,我想我达不到那些要求。”
ap考试的成绩在七月份就已经全部下来了,即使同时在准备国际竞赛,还考了五门,常矜还是拿到了全5分的成绩,堪称惊人的强悍。
而顾杳然,他的平时成绩也比上学期要好一些了,最终ap考试成绩也比模拟考和小测要好很多,这都归功于他这几个月来的努力学习。
但正是因为努力过,顾杳然才明白,仅凭他付出的这些汗水,是无法超越常矜的。
“她很努力很聪慧,非常优秀,做任何事情都拼尽全力,从我认识她的那天开始就是这样。而我除了音乐以外,对很多事都不够认真,总是敷衍了事。这样的我现在才开始追赶她,已经太迟了。我没办法在她擅长的那些事上做得比她更好。”
“她是个很有原则,也很倔强的女孩。如果我达不到她的要求,她就不会去想和我在一起的可能性,我只能在她身边做她的好朋友。”
林鹃轻声说:“杳然,你知道我听你说到这里,我在想什么吗?
“我想,那太好了,她应该还没有爱过别人。”
顾杳然静了一会儿,才问:“你会觉得我很奇怪吗?”
顾母伸出手,将他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里。
“宝贝,我从来没有那样想过。听到你说喜欢上某个女孩,妈妈只觉得你长大了。你开始懵懂地认识到一种对你来说陌生的爱,但那也是你人生成长过程中必须了解的一种爱。你可能会茫然,会困顿,甚至恐慌,那都是正常的。但真正的爱,一定会带你走出迷雾,也一定会让你越来越幸福。”
“妈妈想告诉你,你只需要去体会,认识和理解这种情感,爸爸妈妈都会站在你身边帮助你。”
顾杳然:“如果我希望她也像我喜欢她一样喜欢我,我该怎么做?”
林鹃:“有时候爱不是能通过交换得到的。但是妈妈想说,如果不付出爱,就不会得到爱。害怕尝试就什么也不会拥有。如果你希望她有一天也像你爱她一样爱你,那我认为你只需要爱她,其余的就交给命运。”
“当然,前提是,你明白什么是正确的爱。”
顾杳然问:“什么是正确的爱?”
“嗯....妈妈其实也很难告诉你这个问题的答案,因为关于爱,我们实在是有太多方法解释,又有太多地方不解。但妈妈觉得,爱,它一定是积极的,让你变好的东西。你爱一个人,应当去保护她,陪伴她,支持她。你应当尊重她和她的选择,你要把她看作你的伙伴,而不是你的所有物。”
“怎样才算爱一个人呢?”
“在许多瞬间你也许会毫无缘由地意识到她美好,优秀,独一无二,无可替代。哪怕什么也不做,和她在一起,你就觉得幸福。她轻而易举地吸引着你的目光,控制着你的心跳频率,与她对视会让你整个人觉得滚烫。那就是爱,不用怀疑。”
第20章 脸红
常矜吃完早餐之后就给顾杳然发了消息。
但是顾杳然似乎没有在看手机, 一直没有回复。
常矜反应过来自己在出神的时候,草稿纸上的运算过程已经到了结尾。她停住笔,惊诧地发现自己居然在解题的同时想了其他事。
这不应该。
顾杳然不会无缘无故不理她, 现在他想必正在为了什么事而忙碌吧。
常矜强迫自己再度集中精神, 为此她把放在目光所及之处的手机和平板都锁进了柜子里。
直到中午的午饭时间,常矜才收到顾杳然回复的消息,是一条语音。
李姨在流理台边忙碌, 常矜坐在饭桌前吃饭,她看了眼身后, 调小了声音才播放, 对准自己的耳朵。
春风拂面的嗓音, 一如既往的熟悉和温雅:“我刚刚在和我妈妈聊天, 没有看手机。”
“你现在怎么样, 已经退烧了吗?”
常矜听着听着, 忽然觉得鼻子一酸。
另一边,顾杳然的手机响起铃声, 他发过去不到半分钟的消息被回复了, 常矜发来的也是一条语音。
“杳然,你快去休息吧……你昨晚起来照顾我, 肯定没有睡好。”
“别说不是, 你声音都哑了, 我听得出来。”
语音短暂,但饱含的情感逸散在空气中。
顾杳然贴着耳廓听的语音, 以至于覆着手机的手僵滞住, 微微发麻。
他站在阳台边缘, 眺望着院子里的竹林和假山,忽然笑了笑:“知道了。”
“这只是小事, 你可别太感动了。”
常矜:“你放心,等你以后发烧了,我也这样照顾你!”
顾杳然失笑:“好吧,虽然想尝试一下被你照顾,但我还是希望不会有这一天。”
他想要的并不是这个,但没关系。
与母亲林鹃的对话足够深入,直到此刻他还在回忆母亲说过的话语,一次母子间的长谈,也让他想通了一些困惑他已久的事。
他还有很多很多时间,和很多很多耐心,足够支撑他陪在她身边,等待她下次看向他的眼神改变。
八月底,常矜终于卡着丘成桐比赛的截止日期顺利提交了她的参赛论文。
萦绕了她将近半年的压力卸下大半,常矜肉眼可见地变得轻松欢快起来,哪怕即将开学,还要在一个月内接连考ACT和SAT,她的心情仍是相当的好。
对此,俞西棠的评价是:“宁是怪物吗?”
秦姣珠附和:“常矜者,非人也。”
虽然挂着群聊语音,但所有人中还是属周既尧笑声最大,听上去简直要笑死了,常矜表示无语:“你们神金啊!”
“怎么会有人喜欢开学,搞不懂一点,”俞西棠还cue了波顾杳然,“杳然你来评评理,你说常矜她是不是疯了?”
顾杳然打开了麦克风,小绿标志在头像右下角一闪一闪,传出他带了点磁性的笑音:“我可不敢评这个理。”
周既尧还在笑,常鹤音调平直,但却莫名犀利:“笑那么开心,作业写完了吗?开学考的大纲背完了吗?pre的PPT做了吗,稿子准备好了吗?”
周既尧顿时不笑了,常亮的麦克风标志瞬间消失:“.........”
所有人都沉默了,只有常矜的麦克风亮起,话筒里传出她欢快且开朗无比的声音:“我都做完了!”
所有人异口同声:“你闭嘴!”
惹了众怒的常矜被踢出了聊天。
开学后,不出所料又是一场兵荒马乱,大家一边适应长假后的学习生活,一边应付接踵而来的各项事务。
开学后不久的某个周末,常矜去考完了SAT。
被称为美国高考的SAT试题,对于常矜来说却因为准备充足而显得易如反掌。她从G8那年就开始准备SAT考试了,到如今,她早已被各种各样的题目捶打数次,对这场考试信心满满。
唯一不太顺利的一点是,常矜考SAT那天下了大暴雨。
她走出考场,打开手机的第一眼便看到了气象局发来通知黄色暴雨预警的短信。
常矜目瞪口呆地看着瀑布倾盆的大雨。
她进考场的时候还阳光明媚的呢!
周围站着的人都开始拿出手机打电话了,常矜也一样,她一边转身往地下停车场的方向走,一边拨了个电话给司机:“陆叔,你现在方便吗?我刚刚从考场里出来——”
没过太久,一辆黑色的保姆车开进了地下停车场,停在常矜面前。
上车之后的常矜调了座椅加热温度,她起的太早,现在已经有点困了,闭眼被暖烘烘又柔软舒适的皮椅包围,睡意便渐起。
不知过了多久,她被司机陆叔叫起,懵懵懂懂地睁开眼,便已经回到家中的地下车库。
常家的地下车库到地面设有玻璃壁的直梯,常矜坐电梯到了一楼,边开家里的大门边打了个哈欠。
她得回去补个觉才行,真是要困死她了。
脑袋还有点迷糊的常矜没有注意到玄关多出来的鞋子,径直来到二楼自己的房门前。
她刚要进屋,却听见隔壁传来淋浴的水声,来自常鹤的房间。
咦?
常鹤在家吗?
常矜隐约记得常鹤今天一早就出门了,似乎是和顾杳然,周既尧两个人去打球。
想到某个人,她心念电转,步伐方向也变了,来到隔壁常鹤房间门口。
水声恰好在这时停了。
虚掩的门被常矜轻而易举地推开,她边顺着房门滑开的一道缝隙迈步走入,边开口唤道:
“常鹤——”
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她就看清了站在浴室门口的人,那人也闻声看来。
二人目光对视,俱是怔愣住了。
顾杳然光着上半身,只穿着裤子,浴巾搭在脖颈后面,头发还在滴水。
他肤色干净,白皙的皮肤上雕琢了一道道幽深的沟壑,仿佛连绵起伏的崇山峻岭,栩栩如生在他白玉无暇的身体上;抬手的姿势带动肌肉舒张紧绷,所有张弛有力的线条一齐收紧于下腹部,顺着滴落的水珠浸湿棉质长裤的边缘。
湿漉漉的黑发上盖了条白毛巾,发尾落在眼眉上,黑白的分割越发明晰。
那双眼,此刻正盛满惊愕地看着她。
房间内只点了台灯,窗纱外的世界阴沉晦暗,暴雨带来的湿润潮气仿佛渗透玻璃,飘荡着弥漫了整个房间。
常矜只呆住了一瞬,然后她马上退了出去,砰地一声重重关上门。
所有绮丽靡幻的想法随着视线的遮蔽而消散。
常矜倚在门板上,她双手捂着脸,血液泛上了脖颈充斥大脑,将她整张脸都渲染成鲜红欲滴的颜色。
门内传来模模糊糊的声音,迟疑地喊她的名字:“......常矜?”
“你回来了?”
顾杳然放下毛巾来到门边,他轻声道,“我还以为你考试没那么快结束。”
常矜过了好一阵子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怎么会在我家?”
“......常鹤呢?”
“他在你爸妈的卧室洗澡。”顾杳然说,“我们打球打到一半就下雨了,一路淋着雨回来的。常鹤让我在他房间洗个热水澡,不然怕感冒了。”
顾杳然看着面前的门板,喉结轻微滚动,声音有点哑,“……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