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云喘气,爬起来告诉奶奶,她做噩梦了,有没有什么东西能镇压一下。
丁奶奶看着她怪异道:“你做什么噩梦了?”
丁云呵呵一笑,说没什么,就是梦见她被砍死的老板了。
“不是说自己不害怕?”
“你就说有没有法子能震慑一下吧?你那是不是有观音像,还是关公,借我用用。”
丁奶奶说她瞎胡闹,做噩梦而已,要那做什么,嘴上这样说,还是给了她一个平安福。
让她压在枕头底下,晚上就不怕了。
丁常玉带着老婆孙子遛弯还没回来,丁云实在心里发慌,开了灯,拿出手机在网上找点能驱邪的法子。
有人说可以弄点狗血画符,丁云问其他狗血行不行,家里只有哈士奇,肉多,放血正合适。
下面的人说她是不是挑事儿。
有人说弄点糯米啊,那玩意儿对付粽子有奇效。
别人说他扯淡,盗墓的用黑驴蹄子都没搞定粽子,你这玩意儿更不靠谱。
又有人好奇问丁云,做了什么亏心事,被恶鬼缠身。
丁云大概说了下,人家纷纷留言回复,说她黑心了点,怎么能见死不救。丁云看众人都在指责她,觉得这帮人真是站着说话不要痛,果断回复,you can you up,no can no bb。
翻了无数评论,发现最靠谱的,是烧纸钱。
有人说他老婆就是死不瞑目,他拿着八字去烧纸钱,烧完就消停了。
下面有人问,他老婆为何死不瞑目,对方就不回答了。
丁云想着这法子或许可以试试,于是在家里翻箱倒柜,从阳台的杂物柜子里翻出七月半要烧的纸钱,原本想在家烧,可对方说千万不能在家烧,于是丁云拿着东西出门,按照对方说的,找个安静却吉利的方位,准备给前老板烧纸钱。
幸好之前老板过生日,财务让她帮忙订蛋糕,于是她手机订单里,有老板的生日。
丁云拿笔写下来,出现在小区最不起眼的角落,看看周围,准备烧纸钱。
可她拿着打火机点了几次,打火机怎么都点不燃,好不容易点燃了,纸烧起来就灭,烧起来就灭。
丁云心头生出不好的感觉,问网友这是怎么回事,网友回复,说大概率对方不想接受你的道歉,你完了。
丁云心里骂娘,可还是害怕的不断点打火机。
“你在干什么?”
突然出现的声音,让丁云吓了一跳,她看见是梅望岳,松了一口气,从地上站起来。说你怎么神出鬼没的,知不知道差点吓死她。
梅望岳夜跑呢,看着丁云鬼鬼祟祟拿着盆来这,一时好奇跟过来,才见她神情诡异。看到盆里的纸钱跟香,说这不到七月半,她怎么在这烧纸钱。
丁云顿了顿,问他有没有打火机。梅望岳说自己没有,丁云说让他帮着照看一下,她要去买打火机。
梅望岳指着地上的几个打火机,这不是好几个,丁云说不能用,梅望岳拿起来,一点火就成功。
丁云说怎么可能,然后再去试试,发现还是不能点火,偏偏梅望岳一用就没问题。
丁云心想,难道我老板是个双性恋,还好梅望岳这一款?
妈的,这个好色的世界。
丁云眼珠子一转,求梅望岳帮自己点火烧纸。
梅望岳觉得她神色有古怪,却还是蹲下来帮忙,一边烧一边问她这是给谁烧纸钱。
丁云想了想,还是告诉梅望岳,关于她死掉的前老板,是如何夜里噩梦折磨她的。
梅望岳听完她的经历,纸钱也烧起来。丁云正高兴呢,忽然一道白雾扑过来,瞬间灭了火。
“谁让你们在这烧火的,不知道小区不能纵火吗?”
丁云看着灭掉的火,飞起来的黑灰,还有一脸怒气的保安大爷,站起来说您不在保安亭刷手机,跑这来干啥。
保安大爷瞧见丁云还有梅望岳,也是一脸不满:“你们年轻人约会,玩什么不行,玩火。”
第四十五章 谁干的
梅望岳看着丁云跟保安大爷飙口水,你一言我一语,相互问候对方。
当然,彼此都很客气,没有越雷池一步,一个怕大爷碰瓷倒地不起,一个怕女方胡搅蛮缠,扯自己的头发。
他们之间隔着一米远,对于彼此的行为,都发表了充分的不满,并且强烈建议对方去看看医生。
最后还是庞奶奶来劝架,说大家都是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没必要大吵大闹,都各退一步吧。
梅望岳感觉丁云其实早想跑路,但是憋着气不肯离去,如今有人给台阶,她很大方的说,看在您年纪大的份上,我就不计较了,说着端起盆离开。
梅望岳心想,幸好吵架许久,这盆早就凉了,不然丁云肯定烫得尖叫。
他跟在丁云身后,见她当真是回家去,而不是鬼鬼祟祟换个地方烧纸钱,于是道:“我知道有个地方合适,要不烧完再回去?”
丁云停下脚步,略有犹豫看着梅望岳,似乎想去,又有点害怕。
“要不还是算了,我....”
“你纸钱烧一半,那边只收到半张纸钱,不怕他夜里做梦找你。”
丁云想着老板一脸血,阴测测质问自己,怎么烧钱只烧一半,吓得一哆嗦,欣然同意跟梅望岳走。
梅望岳总是在小区跑步,早就知道哪里是死角,没什么人去。
这地方有假山阻挡着,果然没什么人来,就是蚊子有点多。
梅望岳帮着把纸钱烧了,丁云双手合十,拜托老板有事去找老板娘,再不济也去找他的小情人,那都是他的业障,跟自己无关。
她就是个胆小的,不敢报警而已,真不能怨她。
梅望岳见她如此谨慎小心,觉得她真是矛盾,明明在面对章甜甜的时候,无所畏惧,怎么当日没敢打电话报警。
丁云想了想,觉得这人横竖要离开,自己日后与他再无纠葛,于是便干脆对他吐露心声。
“我当时要是强行抢刀,也是能救人的。但是吧.....”
丁云看着烧干净的纸钱,略带愧疚道:“我当时觉得,他那种人,还是死了干净。”
这种赤裸展现自己丑陋面的行为,让梅望岳愣在当场。夜里能听见蝉鸣,也能听见远处大楼里传来的电视机声音。梅望岳清楚听见电视剧里高喊,你他妈怎么不去死。
梅望岳看着丁云正经的表情,问她为什么。
丁云说这家伙骚扰过她。
这是丁云从没对外人说过的话,说来可笑,大家好像都默认,长相普通一些的女孩,绝不会被男人性骚扰,如果她叫嚷出来,男人会说,也不看看你长得那丑样,我犯得着骚扰你么?
被性骚扰的时候,大家第一时间关注的都是,女孩长得如何,好看的,要说肯定是她们不知检点,勾引男人。
不好看的,要骂她自作多情,男人怎么会看得上她。
好像被丑陋的骚扰犯骚扰,是多么荣幸的一件事。
说到这里,丁云还为上次不经意间看到他沐浴道歉,说她真是被吓住,忘了反应。
梅望岳觉得这个道歉,比上次诚恳多了。随后又问她,既然被骚扰,干嘛不报警。
丁云说,对方只是捏她屁股,这事儿没有证据,说出去谁信。
梅望岳说如果碰了你,你的衣服上应该会留下指纹,可以申请证据检验。丁云说还能这么干,她当时哪里想到,脑子一片懵逼,后来老板也没再做什么过分的举动,她就只能当这事儿没发生过。
所以老板被老板娘砍的时候,丁云其实觉得痛快,巴不得他死,看着对方求救,也当做没看见。
“我以为按照你的性子,不闹起来才不正常。”
丁云哈哈笑,说出门在外,要夹着尾巴做人,那时候她生过病,正是缺钱的时候,要是闹起来,老板顶多道歉和解,赔点小钱,可她就要失业,还不起贷款。
求公道的代价太大,丁云赌不起。
所以她咬牙退让,只想等攒钱后辞职离开。
谁曾想,老板会被砍死。丁云当时很痛快,但是痛快过后,又止不住做噩梦。
丁云说她为什么要做噩梦,这缺德玩意儿,自己犯事儿被砍死,为何要来找她,难道是老板娘戾气太重,老板无法靠近,所以只好来吓唬她。
梅望岳深深看着丁云,说你做噩梦,不是因为他缠着你,是你心地善良,生了愧疚,所以才日思夜想做噩梦。
丁云愣住,全然没想过这个可能。
梅望岳又说,你其实不必内疚,那本就是他们夫妻之间的恩怨,与你无关。你当时的行为,叫紧急避险,你不是警察,不是救援队,贸然救人,反而会伤到自己,这样才是错误的。
丁云抬头看向梅望岳,心扑通扑通的,从没人跟她这样说话,也第一次觉得,梅望岳帅的犯罪。
她紧张的很,不敢直视梅望岳,慌乱低头去端盆,然后被热度烫到,疼痛的叫了一声。
梅望岳紧张抓住她的手查看,虽然黑漆漆的,散碎的星光下,什么也看不清。
可丁云就觉得他很好看,尤其是那双眼睛。梅望岳跟她挨的很近,恍然间,两人的嘴唇就亲到了一起。
这下换丁云傻眼,他们刚才做了什么?
丁云慌乱跑路,妈耶,她刚才被人亲了,还是她亲了别人?
梅望岳看着丁云跑掉的背影,甚至因为慌乱掉了拖鞋,然后又回头过来捡,她兔子一样蹦跶的动作,让梅望岳失笑,他刚才是不是太冲动了。
他没追上去,而是站在原地等盆凉了,才端着搪瓷盆回去。
虽然刚才冲动了,但是梅望岳心情很好,这比上次丁云在派出所,为了他反击章甜甜还让他开心。
梅望岳回到家,盆里的灰早就被倒掉,他端着盆在浴室里清洗干净,顺便洗了个澡,然后打开冰箱,从冰箱里端出生日蛋糕,愉快的切了一小块品尝。
这是第一次,有人因为他的生日,特意送的蛋糕,还送了两份。上次跟丁云一起没吃完,他一直留着慢慢吃。
一整夜,梅望岳都忘不掉丁云那懵懂的眼神,甚至夜里做了难以描述的梦。
他觉得人生很奇妙,明明一开始,他很讨厌丁云,觉得这个女人没有礼貌,粗鲁不讲道理,犯错不敢认,还非要狡辩。
接连几次遇见她,身上都是一股愚蠢的气息,让人厌烦。
去派出所索要赔偿也是,冲动又莽撞,明明对方很不好惹的样子,她还非要去触怒对方,这对梅望岳来说,都是愚蠢可笑的。
可是,从她站在自己身前,为了维护自己,回怼章甜甜的时候,梅望岳便觉得,自己没那么讨厌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