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几天不能闹得太凶,最好平静的度过,崔政宇这个幌子不能出事。
“他不能吃辣。”崔泽突然说道。
嗯?几人朝崔泽看去。
白天平静度过,到了晚上的自助烧烤时间,崔政宇手艺不行,大少爷平时不用亲自动手,只能看着裴浩承和高洙沿在烧烤架上猛撒调料。
郑芝荷给众人倒水,问两人哪学的手艺:“像是在烧烤店学过。”
没想到两人还真点头,相同的频率让裴浩承和高洙沿对视一眼。
裴浩承率先说道:“之前家里穷,四处打工挣钱。”
不只是烧烤,其他料理他也会做。
郑芝荷比了个不好意思的手势,没想到裴浩承这么大方就把以前的事说出来了。
“那你呢高洙沿?”
烟味太大熏了眼镜,高洙沿取下放到一边:“家里不穷我穷,去烧烤店打工。”
郑芝荷拍一下自己嘴巴,怎么哪里都是坑,她不过想找个话题。宋敏晶在旁边憋笑憋到肩膀都颤抖。
其实这理由是高洙沿胡扯的,高日锡当父亲再不负责也不至于让自己儿子在烧烤店干到凌晨,每个月的生活费都是按时打进银行卡的。
纯粹是高洙沿想给自己找条出路,他在电脑程序上很有天分,那家烧烤店老板以前就因为网络犯罪进去待过,出来后不好找工作便自己开了家烧烤店,没想到生意爆火,高洙沿为了学技术每天去烧烤店帮忙,凌晨下班是常事。
烧烤好了,裴浩承端上桌,在崔政宇旁边坐下。
郁梨正跟隔壁那桌聊天,那一桌人是大学生出来放松的,明天想去冲浪,约郁梨一起去海边玩。
权郁梨就是这样,走到哪里都能交朋友。
崔政宇低咳一声,裴浩承盯着郁梨的目光太明显,他心里不舒服:“浩承,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两人在一个学校上学,还是一个班的,崔政宇成人礼邀请了裴浩承,裴浩承也来了。
“是朋友。”裴浩承道,“大家都是一个圈子的,怎么不是朋友。”
“我说的不是这种朋友。”崔政宇反驳,因为利益而牵扯在一起的算什么朋友,“总之,我以前从来没想过会和你变成现在这样。”
“胆小鬼。”裴浩承笑了一声。
崔政宇愣住,什么意思?
裴浩承:“我就敢想。”
“哈哈哈唔。”宋敏晶和郑芝荷终于忍不住笑出声,又在最后一秒捂住嘴巴,救命,可不能让郁梨发现他们在欺负崔政宇。
可这算什么欺负,郑芝荷踢踢桌腿:“呀崔政宇,你不会跟郁梨告状吧,我们可没欺负你。”
“他不会的。”高洙沿端来一盘新的,“这种小事都要郁梨出头,郁梨会觉得你们过分吗?”
“不会。”宋敏晶表示这题她懂,“只会觉得告状的人没用。”
“哈哈哈。”郑芝荷忙拍大腿,“宋敏晶你脑子竟然转弯了,哎一古。”
郁梨正和隔壁桌的人聊完,这群人都是首都大学的,她之后也会在这个学校入学,转身时没注意身后有椅子,在撞上椅子前被崔泽挡住。
身体力行的挡住,郁梨和椅子之间隔了一个崔泽。
崔泽没说话,看一眼郁梨的小腿,一撞就会留下一个印。他双手还插在兜里,没有去扶郁梨,黑色T恤让他融入夜色。
距离太近了,从侧面看会发现郁梨几乎贴着崔泽胸膛站着,可即便呼吸交缠,两个人连脸都没红一丝。
“谢谢。”郁梨说道,崔泽识趣侧过身体,让郁梨回座位坐下。
这一刻笑声收起,高洙沿招呼着郁梨吃东西,好似无事发生。
崔政宇放在桌下的手捏紧,良久都没有松开。
深夜,度假村的人几乎都回房间休息了,崔政宇在海边的小花园找到崔泽,脚边一个塑料袋,崔泽手里拿着瓶酒。
“是你让他们这么做的吗?”崔政宇压抑了一整天的怒气有些控制不止,“排挤我,嘲笑我,这样会让你心里舒服点吗?”
崔泽转过身,还穿着晚上那一套衣服,他一直待在外面没回过房间。
“把一切都推到我身上会让你心里舒服点吗?”
崔政宇心一紧,头发被风吹乱,俊秀的脸也变得模糊不清:“如果不是你……”
“呵呵。”崔泽很轻的笑了两声,他倚在围栏上,一手撑在栏杆,身后是寂静的海平面,一切都显得那么淡然。
除了呼吸急促的崔政宇。
“要怎么才能承认是自己没用才会被所有人欺负呢?”
“因为周围人不捧着你便怀疑是有人指使,你是王国中心吗?”
“政宇啊,你应该来九棠读书,九棠身份比你贵重的人比比皆是,多过一会儿普通人的生活,你就能明白今天被针对有多理所当然。”
崔泽自认他说的是实话,他现在可以和裴浩承高洙沿这些人平起平坐,除了崔尚元给他提供的先天条件,离不开后天的努力与坚持。崔家是一下子就这么强大了吗,他从小过的就是人上人生活吗,没有。
小的时候崔尚元花大价钱把他送进了一个冬令营,参加的人都比他有身份,他在里面是食物链低端。
排挤算什么,更令人难受的是被漠视。他们的眼里没有他,有人问起他的身份,他没法说出口,崔家是什么东西,上位的人不会关注下位的人员更替。
睡得最少的是他,干活最多的是他,得分最低的也是他,犯了错背锅的还是他,最后冬令营结束,身份最高的那位少爷拍着他的肩膀说“你还不错,要不要加个联系方式”,他说“谢谢”。
那时候崔政宇在做什么,在温暖的被窝睡觉,在恒温的琴房练小提琴。
这些都没必要让崔政宇知道,本就不是同路人。
“回房间哭鼻子去吧,蠢货。”崔泽话说的毫不留情,“你和她不会有结果,与其质问我,不如想想怎么讨好她。”
崔政宇已经被说的面红耳赤,他承认他比不上崔泽,可也没有崔泽说的这么不堪吧,尹言灿描述了他那么多优点,怎么现在就找不出一个可以反驳崔泽的点。
忘了,尹言灿不是他记忆里那个尹言灿,说的好话可能是骗他的。
想清楚这一点崔政宇更加沮丧,一句话没说回了酒店,他想去和权郁梨互道晚安,可惜敲了半天的房门没人回应。
郑芝荷从隔壁探出头:“知道你怕黑了,不然这么晚还要找郁梨要安慰,你晚上睡觉是和奶妈一起的吗?”
这句话实在不客气,崔政宇脸色直接变了,随即明白过来郁梨不在房间,不然郑芝荷不敢把话说的这么难听。
他扭头下楼,郑芝荷撇撇嘴。崔泽还是崔政宇,只要是真心为郁梨好的人,都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楼下,郁梨接替了崔政宇刚才的位置。
她没回房间是在外面逛了一圈,也明白崔泽守在这里是担心她,想亲眼看着她平安回酒店,这在以前是很寻常的场景,今天再看却有点唏嘘。
易拉罐落到地上,一瓶酒被解决,崔泽拿出罐新的。
他知道刚才那一幕被郁梨看到了,有什么关系,他是什么人郁梨最清楚。
靠在围栏,崔泽单手打开拉罐,风大了些,身后的海平面起了波澜,水声渐响。
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单独相处,他灌了口酒,眼睛却直直盯着郁梨。
郁梨也不回避,上前几步,她低头,崔泽脚下有三个空的易拉罐,不过啤酒嘛,总不至于轻易喝醉。
“听着崔泽。”郁梨拿过崔泽手里的酒,颓废到借酒消愁什么的,不适合崔泽,她也不认为崔泽真的在沮丧,更多是在思考怎么解除她和崔政宇的婚约。
“就算婚约会解除,”察觉到崔泽的异动,郁梨把易拉罐倾斜,啤酒从里面倒出,“解除的原因也不会是因为你,而是我不喜欢。”
“现在不解除是因为喜欢吗?”崔泽问道,眉目一片冷淡,有些自嘲的低下头,“你知道我想问什么,其他人也就罢了,起码和你身份相配,我不会妨碍你什么,以后该做的我依然会做,你开头我就收尾,你遇险我来救援。”
“但是他不行,他都可以,还不如我来。”
是了,这就是郁梨想不明白的地方,她相信崔泽是为她着想,她也抱着同样的想法:“我珍惜我们之间的合作关系,所以不想找你联姻,我以为这个道理很简单。”
权氏三房是女孩,为人干练有能力,结婚对象是门当户对青梅竹马的好朋友,结婚前她很高兴,日常和工作中他们相处都那么融洽,婚姻只会让他们的关系更上一层楼,他们是世界上最好的拍档。
可惜这段婚姻只支撑了十年,其中五年时间是在平衡双方利益外加分割财产,离婚后两人基本没有联系,孩子在这个家生活一个月,下个月又去另一家。
和李贤珠闲聊时三姑说过,见到前夫就恶心,同时心痛为婚姻做出的让步;也后悔,如果当年没结婚就好了,说不定现在还是朋友,一天的忙碌后约着去酒馆喝杯酒,聊聊最近的稀奇事,分别前互相说“下次见”。
崔泽却摇头,他握住郁梨倒酒的手,紧紧用力:“郁梨,联姻不会破坏我们的感情,信任才会。”
郁梨抬眼,对上崔泽的视线,男人毫不退让。
认为婚约是不牢固的,比朋友关系更容易破裂,迟早会相看两相厌,是否就是对他的一种不信任呢。
隔天一早起了床,宋敏晶困成狗,闭着眼往嘴巴里塞东西,郁梨正说出去玩的事,见崔政宇下楼随口问了句:“下午去潜水吗?”
崔政宇张开嘴,下意识想说要去,才发现嗓子哑了。
昨晚吃的太辣,喉咙肿了。也不知道用的什么辣椒,明明烧烤表面一点红色都没有,进嘴却味蕾爆炸。
急忙拿出手机想打字,郁梨不在意地挥挥手:“这样的话,要留在酒店休息吗?”
不打字了,崔政宇狂摇头。
该死,他今天本来准备和郁梨好好聊聊的,说清楚尹言灿的事并表明他的立场。他以后会努力成长,争取未来和郁梨并肩而立。
现在什么都没了。
高洙沿和裴浩承悠闲喝着咖啡,深藏功与名。
一上午过去,崔政宇发现自己被另一种意义上的孤立了,因为他不能说话,所以无法参与众人的话题。高洙沿更狠,说上午无聊直接在娱乐室开了个唱歌房,让大家一起唱歌。
谁会在上午唱歌啊,崔政宇心里吐槽,结果郑芝荷宋敏晶纷纷响应。
崔·哑巴·政宇,有苦说不出。
好不容易熬到下午,众人换上衣服去了海边,首都大学那群人已经联系好了潜水团队,船停靠在岸边就等郁梨带人来。
郁梨走近打个招呼,听到团队里有人在闲聊:
“要不是没收到消息,都以为来了个新的潜水公司。”
“呼啦啦一群人,每个人都不说话,就开着船在水面上晃悠。”
“老大跟他们打过招呼,他们说公司团建过来玩,过两天就走。”
“这公司有点吓人了吧,员工都长得像催收的。”
郁梨收回视线,一行人上了船,宋敏晶问郑芝荷会不会遇到鲨鱼,她姐在国外遇到过,当时潜导帮了忙,换她要吓死。
郑芝荷说这地方怎么会有鲨鱼,这不是砸崔家招牌,海底肯定会有监测吧。
几人打趣间迎面驶来一艘船,外表看不出异常,和郁梨所在的这艘没有区别。风太大,有人帽子被吹落,那人迅速去捡,两船交错而过。
郁梨收回视线,按理来说这没什么好在意的,大家都不认识,可她的大脑就是不受控的一次次回放刚才那一幕。
说明有问题,她的直觉向来很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