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摆平脸上笑,心里更笑,出来看了一眼熠熠,还是很客气,连点了四五次头,熠熠给送到楼梯口去,觉得这人怪客气。
张摆平回家就跟自己老婆感慨,“明天回山东去。”
“不是老板明天下午手术?”
“有别人呢,他未婚妻在。”想想还是要笑,“饭都不做的人,跟我说厨房装的不好,他那边房子那时候装修已经很好了,地段位置都好,现在要换大房了。”
老婆听了也很羡慕,“有钱就换呗。”
又八卦,“他老婆长什么样?”
张摆平看人很模糊,主要看人气质的,“什么样?就正常样子呗,小姑娘一个,文质彬彬的对人还算客气,很有礼貌,大学生嘛!”
小姑娘家家的,没得说。
还是愿意吐槽自己老板,“到时候买大房,要是合适的话,趁着他去找人,联络上开发商了,我们也去选房,选个好位置去。”
信得过飒飒的,这人投资眼光是真好啊,买什么赚什么,以前那小房才八九十个平方,地段现在看看周边配套设施是真好啊,而且飒飒这样的在房地产里面很吃香,很多房地产老板缺钱,想拉他一起投资的。
卖鱼的嘛,是真没负债。
张太太一听,也来劲,这事儿她都能帮忙,张摆平托人把楼盘名字整理出来,他老婆就坐公交车一趟一趟挨个去现场看。
关键她也看的明白,而且越看越明白,哪个别墅说是别墅,其实地段跟城中村一样的。
哪个别墅位置高端,但是楼间距测算刚过标准,而且挨着个臭水沟子。
都得看,甚至造价里面也很多水,别墅要的就是定位高,你外面的外墙大理石是什么样子的?没有大理石的更不行了。
找来找去,就找出来了。
飒飒那边刚手术呢,熠熠回家一趟儿,在他手术前赶回来的,明天她就开学了,家里行李都拿这边来了。
安安静静地收拾东西,她有个新书包,熠月给的。
她去上班儿不是,人家规格很高了,小姑娘一人发一个手提包,那种皮的。
她觉得怪好,拿回来给熠熠的,“你不是上课呢,装书用的,到时候手提着,可贵了这种。”
一点不老气,是那种棕黄色的,特别小巧,熠熠看着很喜欢,“二姐你接待客户怎么办?”
“不碍事,我后面肯定还会发的,你上学省的买了,我可没钱给你,就给你个包,大哥有没有给你钱?”
她怪关心的,但是又怕老大偏心眼。
熠熠就瞅着她,“没有,我不说假话,大哥一样疼你,上天你送我大哥不放心,等你夜里才睡。”
疼肯定是偏疼熠熠一点的,大家都知道,但是说不能这么说。
熠月就满意了,“这就行,诺再给你个口红,上大学了别老寡着脸,这个是我用过的,还很多呢。”
疼妹妹,但是在自己限度内疼。
熠熠就揽着老二的肩膀,她二姐真的怪可爱的,刚她要是知道大哥私底下给她一百块钱,她指定气的口红拿回去,皮包也不给了。
第42章 反向讹人
大学生开学, 熠熠当头一天就开始了,去了才知道开学是三天内报道就可以了,正式开学等下个周一呢。
寝室里面人很多, 上下床就得有六张,小姑娘家家的,见人都是笑模样的,说话也都和气, 她看班级里面的排名看来看去, 自己都笑了。
“你知道吗?我是我们班级倒数!”她说的风轻云淡的, 这真是用了半生的力气才考进去的。
专业她现在也不知道很拉胯,但是她在本专业内的排名, 看的很清楚了,成绩就是略微倒数的。
飒飒不大乐意听这些, “还有很多人考不上的呢,比如我,我还不是高中学历呢。”
已经很厉害了,生怕熠熠想不开。
但是熠熠自己就抿着小嘴儿, 里面塞橘子,青橘子酸死了, 路边卖很便宜了, 她觉得维生素多, 一兜子吃不了就硬给飒飒吃,吃完俩人呲牙裂嘴的, “我以后成绩大概也差不多, 就先这样呗, 反正大学成绩也不通报,打印成绩单只看成绩不看排名的。”
大学除了出类拔萃的奖之外, 大家要人的时候似乎更看重综合能力跟面试效果的。
她现在是喜悦的,而且轻松的,又带着一些怅然,跟飒飒这一个月处的跟无话不说的闺蜜一样的,“人很多我有时候想说话,但是你知道人家聊的东西是人家知道的,你插进去说的也是废话,就不如不开口听人家讲了。”
其实更实际一点的是,如果家庭更好见识更多更开朗的孩子,谈吃喝玩乐甚至是学习,他会有更深入的见解,而没有经历过这一切的人,你没有发言权,只能脑子里面记下来,以后去观察。
总有人先观察体会这个世界,熠熠属于慢一点行动的人,要是有人跟她聊打扫卫生什么顺序,做饭怎么好吃的话,那就是她的高地了。
可惜没有,大家正新鲜的花儿一样的,没有人去关注这些话题。
飒飒对于这些都很关心,而且他极其擅长出馊主意,“她们讲的也不一定是对的,你想跟她们聊天就聊天,不想聊就不聊,不用特地融合。”
熠熠就噎一下,看他的眼神跟看二傻子一样,道理是一样的道理,从他嘴里说出来怎么就那么难听的呢。
同时也觉得自己苦恼这个实在是没意思,提着那一兜子酸橘子要走,跟室友吃去了,大家吃个新鲜呗。
飒飒看她要走,拉住她胳膊,可亲切了,“先别走,你来。”
熠熠挺着嘴角,待多了也腻歪,而且这人手术完成也醒过来了,她心里也没压力,“什么事?”
飒飒就斜眼看她,“来坐,给你看好东西。”
熠熠就坐在床边儿,一个低着头,另一个也低着头,从床头柜里面掏出来一个大册子,里面夹着很多宣传资料的。
“你看,我看中这个房子了,比来比去的,我觉得这个地段好,周边农贸市场跟海鲜市场配套,就在这个位置。”飒飒指着两个路,上面什么也没有标注,但是他清楚啊。
这个城市里面,哪个地段有农贸有海鲜他都清楚,这是最日常的两个需求,每个家庭都会每天出入的地方,多便利。
“而且你看我们选的是最中间的核心位置,既不靠近马路,也不靠近这个河,不用担心夏天有蚊虫,开发商也很有良心。”人家在外面的外墙装修的好,用的竟然是天然的大理石,这样的房子保值啊。
飒飒拿着张太太跑断腿的宣传册,核验了一下确实如此,唯一不好的它是叠层。
要是独栋别墅的话,那就完美了,太完美了。
但是看房子跟看对象一样的,哪里有十全十美的,就得缺着一点的才叫房子,有点遗憾的才是你的。
飒飒看房子看的很精准,已经决定要这个小区了,开发商老板他认识,要是拿的话现在随便拿,马上开盘,开盘之前定下来随便选。
好的房子开盘前就内销完成了,哪个人提前打招呼预留,哪个人提前就预定下来的,如果有走向市场的,可能就是原本预留的人不要了。
这个中间未位置的就是最大面积的,上下四层,人房子做的非常非常先进的,下面直接掏空做的车库,这在本市还是第一家。
“以后车子进车库直接上楼就可以了,刮风下雨都不碍事,就算是冬天也不会在外面冷,距离大大缩短,节省你的上班时间了。”不要小看车库的位置跟小区内的路段,这是每天都会发生的事情。
一个小区,你在里面找车位十分钟,再走上楼十分钟,一天下来四十分钟就没有了,这都是在浪费你的时间,消耗你的精力,而且弄不好消耗一辈子。
但是你车子直接在小区外面进车库呢?
进了车库之后,直接就电梯上楼呢?
天知道这钱花的有多值得,你体会了才知道是真的方便。
熠熠脑子也在听,但是考虑的就是别的问题,“是用你的赔偿款买的吗?”
“什么赔偿款?”
“断腿的,”她指了指,觉得也不是不可以买这房子,但是赔偿款这样花的话真的肉疼,“不过我支持你各种决定。”
飒飒才反应过来,闷声一会儿,他赔偿款还没到呢,那几个人私下要私了的,他愿意私了,人家法院如果有谅解书的话,会给多一点,但是这个钱他不提,“那就买了。”
熠熠有点慌,这得多少钱啊,光看面积一层就得多大啊,“要不要再慎重的考虑一下呢,我觉得房子不一定很重要,跟你在一起比较重要。”
别为了她说什么就去买什么房子,倾家荡产的。
“你不用管,再看吧。”
熠熠的心稍微放下了一点,拎着酸橘子走了,这人是真的一点不吃酸的,一点不补充维生素,她拿走了。
等人走了,飒飒就呲牙列嘴的去要钱去了,人家等着谈赔偿呢,张特助还在山东回来的路上呢。
没别的好交通工具,他家里也是十八弯弯那种,而且一个星期他带着工人直接走的,对自己家乡父老可负责任了。
人都是他带着走出去的,他都是自己亲自回去,跟他们说怎么做大巴车,做汽车,在服务区休息时候哪个是洗手间,哪个饭便宜好吃。
他自己很清楚自己家乡人的,老实巴交的出来真够傻的,服务区人家休息都不敢下来,觉得下来找不到车了,回不来了车走了,又或者不知道服务区怎么绕,就真朴素。
不告诉他们热水在哪里免费,他们会以为是要钱的,一辈子不敢拿着杯子去接一杯免费水。
他一直带码头上去,到宿舍分配好住下,然后跟熠熠争取好福利。
这会儿还在大巴上面晃荡呢,这长途汽车一坐就是一天一夜的,卧铺躺在那里很憋屈,旁边几个老乡坐在那里挺满足的。
窗外的霓虹是小地方没见过的,红的黄的绿的,在漆黑的夜里显得明媚极了。
“你看那边,那片大。”那片的光线大而亮,映着黑黝黝的眼睛。
还有纯善的面庞,“到处都是灯,霓虹灯。”
霓虹,是个时尚又浪漫的词汇,从他们嘴里不厌其烦地重复。
就是在这样的九十年代,千禧年之前,一批一批的山东人离开故土,南下或者北上,在一辆辆长途汽车穿梭的如水的年华里,先是遇见了城市一丛一丛的霓虹,飞驰前往他们充满梦想的地方。
城乡巨大的差距在撕裂中被这些人填补,一个月一个月的薪水攒着,带回老家去,给老婆孩子。
老婆孩子也攒着,省吃俭用务农,侍奉老人,教育子女,期待逢年过节团聚。
然后换成家里的冰箱,彩电,沙发,把家里的砖瓦房拆了重新建造,把砖土换成瓷砖的地板,把灶台换成电饭煲。
一样一样的东西归置起来,就在这一束一束的霓虹里面充满希望,日子在这样的盼头里红火起来。
这些在所有人的心里,包括张摆平,但是不太包括他们老板。
飒飒的目标有点明确的说出口,这个谅解书要签,不那么容易。
张摆平晕乎乎的,坐在黑暗里面回话,周边知道他是跟老板回话汇报的,都噤声不说话,这是发工资的老板,给的是按月的现钱。
现钱比什么都重要,飒飒也是这样以为的,“要现金,多少的话看他们的心意。”
心意是多少呢,张摆平知道,“一家给六万块钱。”
三十万对不对?飒飒算账可快了,这怎么能行呢,“那他们怪破费,前后花了四十万。”
买凶也得十万呢。
张摆平咽口水,他渴,不敢多喝水在车上,又不是到处都有服务区,“要不再谈谈,其实也不少了。”
飒飒就不高兴,“我觉得还可以再谈。”
“您意向多少?”
飒飒说个数出来,他一条腿断了对不对,人受罪如果可以用钱衡量的话,他觉得他的腿也挺值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