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周其均睡得很不好,他原本就要适应跟别人共享同一张床,而且,林颂睡姿还不太好,一直要抱着他,把腿搭在他身上,手臂再横在他胸前。
他有时心烦意乱,有时又被她弄得心软身硬。
她睡梦中又落泪了,她说:“伊妈,不要走。”
周其均应声,已经被她训练出来了,低声哄她:“嗯,均均妈在的。”
过后才反应,他在说什么?
天色将明,他就醒了,下楼跑步,他给林颂留了一张便利贴,贴在床头。
林颂看到那张纸,笑着从床上爬起。
她想,文字的爱意,或许更好表达,但她很失望,上面只有一句:我下楼跑步了,会带早餐回来。
在最后,他又补了一句:林女士,2016年,带着福兴往前冲。
第31章 年夜
今天是休息日,林颂又重新躺进了被窝里,又赖了会床才睁眼起来洗漱,没多久,周其均带着早餐和小白回来了。
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小白对林颂的态度一如既往的抗拒,明明它进屋时,还欢快地摇着尾巴,在周其均脚边转圈撒娇,一扭头见到林颂,立马变了狗脸,凶巴巴地朝她吼叫两声。
林颂才不惯着它,也叫了回去,“汪”得比它更大声。
周其均听着一人一狗此起彼伏的叫声,他开始头疼了,他的生活全乱套了,一边给小白摘牵引绳,擦干净它的爪子,一边抽空在它面前威胁般地扬起五个手指,晃了晃。
小白瑟缩了下头,安静了。
周其均收起湿巾,摸了摸小白的头,说:“可以进去了。”
小白却一直伸头嗷呜,看看主人,再盯盯林颂,意思就是,主人还没教训她呢。
周其均很冷酷:“回你的窝去。”
而林颂还故意气小白,走过去,靠在周其均的肩膀上,还仰头朝他噘嘴索吻。
小白绝望地撒腿跑回窝里,没过一会,它开始按它的饭铃,急促地提醒,它要吃饭了。
周其均每天都很忙,因为他除了忙碌的工作外,还有狗狗要照顾。
上周,周其均答应小白,今天是它的大餐日。
林颂啃着买来的煎包、茶叶蛋和豆奶,看着周其均在厨房待了一个小时,给小白准备了三道摆盘精致的菜。
三文鱼牛油果贝果、虾仁鸡蛋羹和清蒸波士顿龙虾,还有一小份蓝莓。
小白蹲着,等周其均给它围上口水巾,就开始吃饭。
周其均就坐在旁边看着它吃,小白吃不干净,他再用勺子喂它吃,小白吃完后,就乖乖地昂起头,等主人给它擦嘴。
这时候,林颂又觉得周其均没那么陌生了。
林颂好奇:“这些小狗能吃吗?”
“嗯,咨询过宠物医生。”
林颂问:“小白是纯种萨摩耶吗?”看着不太像。
周其均语气淡淡,微笑:“杂种。”
小白听懂了,不满地龇牙,又嗷嗷叫。
林颂也笑着:“原来真的是串串,别人送的吗,还是花钱买的?”
“捡的。”
“小白跟你有点像。”
周其均收拾碗筷的动作停顿了下来,他抬眼看林颂,黑眸幽深。
林颂轻声道:“都很抗拒其他人,都看起来很凶,真的是小狗随主人。”她看起来是成心想气周其均,“周其均,看来你也流浪过,是不是没抢过其他坏小狗,还挨打了?”
“没有。”奇怪的点就在这,周其均居然还认真反驳了,而且,脸色还有点难看,“有我也不会输。”
“哦。”
“你不信?”
林颂无辜:“我信啊。”
周其均睨着她:“我能把他们打成落水狗,没人抢得过我。”
林颂敷衍着竖起大拇指,她想了想:“或许,我也可以养宠物,就养猫好了。”
“你自己养?”周其均不怎么相信,一副怀疑她连自理能力都不太行的模样。
林颂不服气,又听周其均开口,语气似乎有些讥讽:“养宠物需要付出很多时间精力,没有责任心就不要碰。”
她能屈能伸:“那你跟我一起养,不过,要等小白的臭脾气变好了,我才能养小猫咪。”
周其均:“你的猫你自己养。”
没再理她,径直进了厨房。
林颂拿出手机,在社交app上搜索,刷小猫咪的视频。
周其均洗完碗,就听她道:“以后再养两只猫,一只英国佬,一只猫中刘亦菲。”
周其均想着她说的“以后”,他要给两人两猫一狗做饭再收拾卫生、洗澡,锅铲都铲冒烟,上吊都没时间。
这一个周末,林颂跟周其均带着小白去夜爬灵通山,明月高悬,一览万象。
林颂深呼吸,全身的毛孔都舒张开来,夜风凛冽又温柔,在这一刻,生死和爱恨都变得模糊。
她从背后抱住了周其均,脸颊贴在了他的后背,又被他拉到身前,她亲了亲他的下巴,换来是他灼热用力的吻,她的手不安分地隔着裤子才摸了下。
周其均脸上没什么表情,严肃道:“不打野战。”
林颂被他逗笑了。
两人一狗坐在了台阶上休息,周其均的背包里装了水,他拧开喂了林颂,又要换一杯喂小白。
林颂说起她春节后的计划,从安全管理制度到修船管理编码标准册的编写,从她伊公的管理到她伊爸的混乱。
大多数时间,周其均都安静地倾听,只有在她停下来,需要他给出回应的时候,才会开口说几句。
只不过,实话听起来就是不太好听的。
他倒也不是支持林清耀,只说:“你觉得你父亲不管细节,不够有责任心,可他就有那么多追随者,老板说得再天花乱坠——从建造开始,这艘船就冠着我们所有人的名,是我们的孩子。你是信了,因为福兴是你的,可关船工什么事?”
“你有理想壮志是好事,但你不能压着这些工人一起负担着你的理想,你父亲不管安全,没出事只是他运气好,但他有他的江湖之道,他把船工放在第一位,所以大家都愿意跟着他干,他的务实就在于,他只用钱说话。”
周其均看了林颂一眼:“你父亲出身贫寒,而你家庭条件一直很好,你们有思维差异,很正常。”
林颂问:“那你怎么没有思维差异?”
周期均不答只说:“年前年后,你可以多联系相关政府部门,修复、维持关系,比如联系消防做安全宣传,还有环保局,他们也需要宣传的素材。”
他抬手看了下手表:“走吧,下山回酒店。”
小白困累得不行,又开始耍赖,不肯自己下山,哈赤哈赤地吐出舌头,趴在台阶上。
见两人都不理它,这才自己跑起来,因为是它非要跟着出门的。
到了酒店里,林颂洗完澡后,陷进柔软的被窝里。
她趴着,周其均给她按捏肌肉,疼得她呻吟,可他手劲越来越大,气得林颂想踹他。
他一把抓住了她的脚腕,濡湿柔软的唇沿着她的脊柱线条慢悠悠地往下,停在她的腰窝。
汹涌的潮水淹没两人,林颂气息不稳,脸颊绯红,把头埋进枕头里,周其均笑了下,把她翻了个身,从被窝里挖了出来。
林颂看见了他高挺鼻梁上的水渍,飘在云端,托在浪潮,她从不晕船怕水,现在却觉得眩晕。
林颂闭着眼,朦朦胧胧中说道:“19号技师,林总明天给你加钟。”
“看来林总没少去按摩。”周其均阴阳怪气。
林颂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她对这些话术手到擒来:“一个男孩子家家怎么干这行呢?哎,我只知道今晚月亮正圆,我若不来洗脚,倒显得不解风情了,从此以后,除了你,没有人可以再碰我的脚……”
周其均气得堵住了她的唇,他原本想问,为什么是19号,是不是……算了。
林颂有意识到,周其均很少提起他自己的事,相识以来,似乎都是她分享,他分析。
她突然睁开眼,捧着他的脸,说:“如果你真的流浪,我会捡你回家的。”
周其均移开视线,尽管心湖波澜四起。
莫名想到了林颂同样来自工业路的前男友,以及她以前说穷男离她远点的话,她现在说的这些,有几分真意?
林颂还邀请道:“元宵节,你要不要去我家?”
除夕和初一都是女婿上门,但元宵节的含义就多了,普通朋友,男朋友,未婚夫……都可以邀请去家里过节。
周其均拒绝了:“可能时间会冲突。”
隔了两天是周二,1月19号。
零点刚过,周其均邮箱里收到系统自动发送的生日祝福,微信里也有其他认识的人发来的祝福。
林颂这两天没联系19号技师。
林清耀给她打电话:“你这几天不回家,除夕你总该回家吧?”
林颂不想说话,林清耀说:“我是快死了,但还没死呢,你再翻,翻不出我的手掌心,你是我女儿,身上流着我的血……”
林颂冷笑:“找你的儿子去吧,那天你老婆怎么咒骂我的,你没听到吗?你告诉她,她吃住的一切都是我供给她的,我现在不想跟叶玲讲话。”
林清耀反倒笑了:“那行,你回家来,我让他们给你道歉。”
“真的?”
“当然。”他又开始剧烈地咳嗽,晕倒之前,他就知道自己身体不太好了,“林颂,我死之前,就想看你们和和睦睦的,这个愿望都不能满足我吗?”
林颂又冷笑一声:“那我就想你把所有财产都给我,你怎么不能满足我的这个愿望呢?”
不欢而散。
林颂按掉电话,周其均给她发了个消息:“加钟吗?”
她没想到他还自己认领了新的外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