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颂赶紧回:“鲸鱼宝宝太棒啦,你在船厂等我。”
然后她又添加郑棠俪的微信,备注:郑总,郑学姐,是我呀,福兴船厂的林颂。
林颂回到船厂,郑静瑜已经点好奶茶等她了。
两人现在是厂里的技术骨干,第二艘船丢了,已成定局,她就该把第一艘维修好,再拉第三艘,第四艘来。
林颂负责编写整体的坞修、码头修船指南,郑工负责抓技术细节,最后两人再一起碰头审核。
林颂说:“船厂得重新规划安保。”
郑工回:“我们安全做得挺好的,谁能想到,还能遇到这种事,你看,进厂就开安全会,跟船方签订了《消防安全协议》、《安全管理协议》,还有特殊培训,每日都有安全生产例会,维修期间每天早晚都会全船巡回检查,就怕有火情和进水。”
两人说着说着,忽然觉得荒谬,彼此大笑了起来。
郑工说:“颂颂姐,你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安全来安全去,船丢了。”
林颂放下豪言:“芝麻,西瓜,姐都要。”
郑工捧场地鼓掌。
连着一周,在新招的年轻力壮退伍兵来福兴之前,林颂、郑静瑜、关青松、梁真,还有保安伊伯们,一起夜里轮值巡逻。
梁真讥讽:“老弱病残,你们是想给歹徒助兴?”
林颂掏出她的保安员证,威武地拿起钢叉和盾牌。
关青松则晃悠起他的拐杖:“我会倒地碰瓷。”
郑静瑜戴着安全帽,举手:“我会大喊大叫!”
门卫老伊伯不服气:“梁经理,我可是守护了福兴二十多年,从林老厂长,林清耀,再到颂颂……三代老臣,老陈老张要再来,我头都给他们打歪。”
梁真叹了口气:“我到底为什么要来这?”
……
报警后隔了三天,警方立案了,目前还在调查的流程中。
林颂知道是谁偷的船。
监控里显示得明明白白,20多个人拿着铁棍、钢管、道具,开着一艘拖船到福兴的码头,连夜就把那艘正在维修的二号船舶拉走了。
有几人是之前的福兴船工,他们了解福兴的安保。
就跟大多数船厂一样,保安形同虚设,监控在就行,剩下的保安就是巡逻看设备,睁眼开门,闭眼关门。
可是,他们偷船干什么?船也卖不掉,还不如溜进厂里,把设备、钢材偷了。
周其均开着车道:“等警察侦查结果吧。”
他皱了下眉头:“你们之前晚上住在厂里巡逻,很儿戏。船被拖走的那天晚上,就算你在福兴,也无济于事,他们二十多个人,持械强行拖船,你要是在,估计现在我只能去医院看你了。”
林颂问他:“警察没跟你透露其他的细节吗?”
“没有。”
不过,周其均心中已有了大概:“修船前,你查过这艘船的所有权吗?”
“查过了,是属于安达鹭城分行的。”
周其均很浅地笑了下:“巧不巧,好多年前,林律师在香港的一次外商投资会上,差点被他们的邱行长坑了,银行,搞金融的,林女士。”
他不需要点的很明白,林颂就清楚了,十有八九跟船舶抵押有关,所有权归属存在纠纷。
她思维发散得很快:“那是不是很有可能,警察会认定不构成犯罪,撤销此案?”
周其均点了点头。
林颂血压升高了。
正好小群里,喻宁和方调元正在暧昧,说周末想约大家骑行的事。
可颂@方调元,说道:“你们安达大大的坏!”
方调元就在安达银行工作。
方调元发了个土味玫瑰问候图:“小林总,我们安达怎么了?”
林颂不回了,心想,这一回喻宁的三个候选男嘉宾,她不会再投方调元这个邪恶的金融男。
等到了周其均的家中,林颂已经压下了脑中的各种杂念。
她原本以为,她不会紧张的。
因为见家长的流程,就是这样,如果当初相亲成功的话,她早就该见到周其均的父母了。
但真的到了这一时刻。
林颂深呼吸,再慢慢地平复心情,可她的胸口还在打着鼓点,未来有可能,他的父母会成为她的家人,可她跟家人的关系并不好。
伊爸、玲姨和林屿,都不太喜欢她,当然,她也不怎么喜欢他们。
周其均转头看林颂。
林颂轻声问:“你伊爸伊妈会喜欢我吗?”
周其均笑:“你要对自己有信心。”
林颂不喜欢这个回答:“你要说,他们会喜欢,你喜欢的,他们都会喜欢。”
周其均似乎想说什么,林颂最近手指上多了几道小伤口,但车窗外,已经能看见余新荷的身影了。
余新荷很好相处,又亲切,拉着林颂的手:“这就是颂颂吧,我可以叫你小颂吗?”
林颂很少跟妈妈辈的女性亲密接触,她垂眸看了眼两人交握的手,温暖的触感,她笑:“可以呀。”
周品权看起来不太好相处,但是也没对林颂做什么,他严肃着一张脸,说:“林颂,你好。”
林颂紧张了下:“周伊伯,你好。”
至于周其廷,一见到林颂就张开双臂,虽然两人见面次数少得可怜,但并没有半分陌生。
林颂喊:“大哥!”
周其廷喊:“小妹!”
余新荷不满:“你喊什么小妹,不知道以为是什么小工。”她说完,又觉得自己这话对初次上门的女孩来讲,很容易误会是下马威。
她看了眼林颂,发现林颂并没有半分介意。
小白今天也在这边,正在草坪上跑着玩球,听到林颂喊它,这熟悉的、挑衅的声音,恶霸小狗条件反射地“汪”了好几声。
林颂轻笑。
余新荷说:“前段时间,我和你周伊伯,去看望了你伊爸,小颂,你也别太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除了见面红包外,还送给了林颂一个小葫芦漆器,两人都有对手工艺品的爱好。
余新荷听到林颂喜欢玩船模,眼睛亮了亮,正巧她和林颂一样,手指上都有些伤痕。
她心疼地握住了林颂的手:“这是刚弄上的吧?被锉刀弄的?”
林颂睫毛颤了颤,笑说:“我最近都在忙厂里的事,好久没玩船模了。”她反握住余新荷的手。
这两双有些粗糙的手交叠着,两人都笑了起来。
和林颂想象中的画面很不一样,真的就只是普普通通的一次见面,没人提起结婚,也没人多问什么,或许是因为早就都知根知底,相聚在一起,就只是聊聊天。
开饭前,周其均笑着低声问林颂:“现在有信心了吗?”
很显然,他家里人都挺喜欢她。
林颂提醒他:“你伊爸看起来不太像。”
周其均也提醒她:“他退休后,跟你有一个共同的爱好。”
林颂愣了一下。
周品权从二楼下来,发现林颂正在看一本名人传记,他慢慢地停下脚步,问道:“你喜欢看这类书?”
“嗯,很励志。”
他轻哼:“都是骗人的,哪里那么厉害,那么伟大?都是修饰夸大的。”
林颂眨眨眼睛:“伊伯,您怎么没出传记?”
“我是那种沽名钓誉之人吗?”
林颂说:“我是觉得,像您这样的企业家,改开三十多年市场经济的代表人物,无私奉献的慈善家,太值得出书,让我们学习了。”
“马屁精。”但拍到周品权心上了,尤其他听到林颂以后也想出书。
他笑:“你说说,你想重点写什么?”
林颂:“我还不知道,因为一生还很长。”
她现在连自己都还没认清。
周品权说:“正常,我到了退休,才知道自己忙活了什么。”
他扫了林颂一眼,便道:“等下伊伯送你一幅字。”
只不过,这幅字不是黑白毛笔字,彩色的,有竹子,有熊猫的,可爱的花体字,是小时候常见的名字作画。
——钱塘江上潮信来,今日方知我是我。
林颂跟周其均一起回去,两人一狗,散步着进去小区,月光温柔,地面上银光覆盖。
林颂说:“我伊公觉得月亮很好,你知道为什么吗?”
周其均按照船去联想:“因为月亮掌管潮汐,潮汐控制船舶。”
“答对。”
林颂笑,抬头看月亮,她有种说不出来的遗憾,她和周其均分明在很多时候,都很契合。
周其均轻轻地摩挲着她被划伤的手指。
他上次去福兴,看见她办公室里有一个未完成的船模,等回到家里,他要先去找药箱,给她处理一下手上的伤口。
但回到了家里,只有玄关昏暗的灯自动亮起,小白撒欢地跑进自己的窝里。
林颂就将他拉下,就站在阴影处,轻轻地同他唇舌交缠,不知道吻了多久,两人躺在柔软宽大的床上,没有开灯,落地窗外是满城灯火。
林颂在他进入时,问他:“你为什么带我去见你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