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普通话不怎么标准,却意外好听。
孟浔一顿,回说21岁。
心却道坏了。
该不会是看出她没满21岁,撒谎进威世的吧?
威世21岁前不能进入。
但做兼职不是来玩的,查证件没那么严格。
兰濯风敛眸,想起刚才的战利品。从口袋里拿出几张大额纸币,修长的手指叩了叩大理石桌面,道:“给你。”
孟浔刚才的郁闷打消,心里高兴。
张张都是大额,可见阔绰,的确可以换台好点的电脑。
怪不得大家都愿意上来换酒水。
这份差事谁不愿当。
孟浔客气的说:“谢谢先生。”
双手已然拿了小费,塞进了口袋。
他没理会她的感谢,只道:“你还年轻,找份正经工作。”
他的确是迁就她用普通话。
可他的话却不怎么中听。
她哪儿不正经了?
她怎么不正经了!
“先生,我哪儿让你觉得我不正经了?”
她不是明知故问,倒像是真的等求一个回答。
素净的脸上写满了认真。
执拗要一个答案,要他给她一个解释。
兰濯风还未开口。
助理峻叔却走了进来,他也看见了站在兰濯风面前的孟浔,误以为又是被塞进来,不愿离开的女人。
他上前,和兰濯风不同,他知道不是所有人都听得懂粤语,所以一般他都用普通话,避免说第二遍。
只是语调有些冰冷:“这里不用你伺候,可以走了。”
顿了顿他又说:“告诉你们经理,不用再安排人上来。”
伺候、安排、这些词都出来了。
孟浔怎么可能还听不懂。
当真是荒唐。
孟浔脸颊瞬间抬起,迎上他的眼眸。
靠得近了,才看清他五官,他是个极佳的骨相浓颜、眼眸深邃、眼形却又有些狭长。鼻骨挺立,一眼便知是个混血儿。
她无心欣赏他难得一见的帅气。
想起刚才眼前的先生询问年纪之后又给了她一笔钱,孟浔感觉心头一哽,有种被羞辱、污蔑的感觉,尽管他没明着说,但谁愿意被误会成是卖的?
细长的手指立刻从口袋里拿出了刚才他给的现金,因为带着气愤所以动作有些粗鲁,从口袋里拿钱的时候纸币被手抓的有些皱巴巴,隔得不远,她直接将钱摁在了兰濯风的心口处。
她是个极爱干净的人,指甲修的极其圆润整齐,指腹贴着钱抵在他的心口处时,恰好能感受到他的心跳。
上一秒还头低低,乖顺模样,下一秒就如此胆大。
弄得峻叔和兰濯风皆是一愣。
但峻叔跟在兰濯风身边,从小看着他长大,他什么脾气峻叔自是十分了解,按照之前早已会冷着声音喊句峻叔。但此时此刻有人对他动手动脚,他都没吱声表态,他自是不敢越界。
孟浔只是很气,无心去看峻叔脸上的震惊,她道:“先生,我想你是误会了。”
“我只是来这里做兼职的,不是小姐,这个钱我也以为是小费,那既然这样,”孟浔松开手,钱散了一地,随着她的声音,飘在空中:“这钱,还你好了。”
大风大浪,峻叔跟在兰濯风的身边见多了,女人,峻叔也见多了。
但还没见过三少爷被女人用钱砸的一天,真是稀奇。
更稀奇的是少爷的反应。
他居然在这位小姑娘气的转身要走的时候,站起身开口道:“sorry啊。我不是有意。”
孟浔没想到他会道歉,脚步停滞片刻,还是毫不犹豫,走了出来。
峻叔弯腰拾起地上散落的钱,意有所指道:“濯风,你几时有带现金的习惯了。”
兰濯风哪里听不出峻叔的取笑:“刚才赢得钱,没想到派上用场了。”
“哪里派上用场了?”
兰濯风又想起了孟浔把钱摁在他心口的模样,的确是钱没送出去还招了一顿嫌。
他无奈:“峻叔,别再取笑我了。”
峻叔笑:“刚才那个妹仔,好得意。”
也不知道怎么的,自从孟浔走后,他们两人的对话居然默契的继续用普通话沟通。
他想说好可爱,粤普说出来,变成了好得意。
“是很得意,”
兰濯风像是想起什么,似叮嘱又似玩笑:“不要叫人妹仔。”
“点解?”
“她说她满21岁了。”
“你信吗?”峻叔笑:“看上去还很稚嫩。”
他当然不信,走到落地窗前,狭长的双眸俯瞰整个香山澳的夜景。
旋即伸出手,峻叔眼疾手快从西服口袋里递出了市面上没有的烟,也知道这个话题就此终止,关于这个突然出现的“未成年”妹仔,也只会在这个夜晚短暂停留片刻。
兰濯风拿起烟,丢进了嘴巴里,随后咬住烟尾。
火柴尖头划过了磷片,燃起火苗,微微侧头,吸了口,烟雾萦绕模糊了他俊美无俦的面容。
他喜欢火柴盒划过磷片燃起火焰的瞬间。
双眼看着未灭的火焰。
峻叔把收拾好的纸币放在桌面上,“少爷怎么会想给她钱?”
这个小插曲,注定影响不了在香山澳叱咤风云的三爷。
他也只是随口一问。
却没想到。
吸了口烟,身姿如松的少爷,会忽然回答这个话题:“我只是好心,让她买双鞋。”
峻叔手一顿。
“那是她不领情了,”他轻轻笑,半真半假道:“不过你今天有点慈悲。”
兰濯风把烟灰抖落,未言语,只轻笑。
峻叔捉摸不透他想什么,今晚已经够奇怪的了。
只见他转身进了房间。
兰濯风想洗个澡,却在纯白的床单上,看见了一抹淡蓝色。他蹙眉上前,拿起了床单上的学生证。
右边有一张证件照,齐肩发、鹅蛋脸、灵动的杏眼和紧抿的粉唇,青涩中又透漏了几分倔。
兰濯风忽然想起刚才走进来的瞬间。
房间里响起她细细柔柔,带着乖巧的声音
——“前几天网上买了双鞋子,等现在这双穿坏了再换吧。”
——“我在宿舍舍友等下要回来了,我不和你多说了,先ῳ*Ɩ 挂吧,明天给你打回去。”
修长的指尖弹了弹卡片。
兰濯风薄唇轻启,念卡片上的名字:“孟浔。”
-
孟浔乘坐电梯到了一楼。
徐小眉正在赌场游走,见她出现,问:“你去哪里了?”
孟浔犹豫了下还是没告诉她刚才遇见了一个把她当小姐的先生。
因为在不了解一个人前,不是什么话都能说的。
她深信这个道理。
孟浔不答反问:“你明天还来吗?”
“来啊,你呢?”
她不打算来了。
因为她现在才明白,所谓上去客房小费多,无非是有些人会出卖自己。
她虽穷,但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这里也没她想象中的那么安全。
刚才那位先生尽管说的不好听,但至少是个绅士。
万一遇见那种不讲理的,恐怕凶多吉少。
“我想找别的兼职。”想想,她又隐晦劝道:“我感觉这里不是很安全如果要我们上去收拾客房,遇见有歪心思的人怎么办?”
“怎么可能!”徐小眉笑嘻嘻说:“住在上面的非富即贵,哪能看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