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步棋还是走对了。
高风险下,注定是高收益。
这是经济学小白的温宁都懂得的道理,为此,她又难免频频想起从中帮忙的这所学校的校董之一,周寅初。
其实,温宁对自己的那段关系原本就不存在几分自信,认为风一大,走几步路,便如流沙逝去——
她并不认为在自己都已经说出那样伤人的话以后,他们还有和好如初的可能。
虚设的美妙的假象总是吸引驻足的。
可是,她已经预知了最后的结果,不是么?
她极力说服自己,打消不切实际的幻想,却还在走向教学楼的那一刻,满脑子都是男人的身体。
可是,他自始至终是介意的,她的过去可以不提,却无法当做什么也不曾发生过一样。
而李远哲,作为她曾经固有的无法更改的选择,这段历史她没办法抹去。
更无法为了迎合那个男人而继续若无其事地开始新的生活。
她只知道,李远哲的案件一天不明了,她的内心决不允许她轻易地抛开过去,她明白自己身上的传统,守旧,固执,却也从未想过有一天这些会正如枷锁那般桎梏着她。
煎熬的女人不知道身旁好心的家长又说了什么话,她只是一味附和的苦笑。
却不料,一抬头,猛然发觉了一双从高处落在自己身上,灼热而吃人的目光将自己逼得无处遁隐,毕竟自己身上每一次的肌肤都曾在他的注视之下,她不知道,周寅初是什么时候来的,也无法判断,他又在暗中窥探了她多久。
第37章 v21(对峙)
下一秒, 她其实就应该知道男人绝对不会止步于此。
眼中愤世嫉俗的意味,令温宁恍惚觉得,周寅初不仅是眼底的占有欲爆棚——
他在嫉妒。
总不至于就因为自己和旁的家长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 周寅初便又误会了他们的关系。
也许, 这种事情发生在别人身上属实离谱,但温宁了解周寅初,或许他真是这么想的。
这或许也是一个契机。
温宁不介意加深这种误会, 因为她同样了解自己, 如果不能和周寅初断得彻底, 没个三五载,又或者这辈子, 她都走不出来。
她挽了挽细碎的发梢,在校园沿溪流的鹅软石路上, 不由往另外一个男人的身侧靠去。
而秦毅似乎对她也并不反感。
默许她的这种靠近。
温宁知道自己做的事是不道德的, 好在秦毅似乎在她身边总有着说不完的话,兴致不减, 她不需要刻意引导话题,他总能滔滔不绝地讲述他的创业经历。
“温小姐,平常是怎样平衡家庭和生活的?”
大多数的时候都是眼前儒雅内敛的男人在讲,偶尔他也好奇地观望一下温宁这样普通人的生活。
“以前,我丈夫会辅导他写作业,现在一般我抽空看看吧, ”倒也不是温宁自夸, 她对于她的孩子确实没有耗费太大的精力,目光流转, 柔和地落在走在前面孩子身上,“澈澈是个不怎么需要操心的孩子。”
又关心道:“温小姐, 你的大学就在江城读的吗?”
“读的什么学校?”
温宁一五一十地交代:“师范类院校,不过不是那一所211,就是省内普通的二本院校。”
谁知,偏是自己这种毫无闪光点的普通院校也得到男人的青睐,秦毅放缓脚步,恭维得很是走心:“苏省的教育压力很大,中考就开始分流,温小姐您已经比大部分人要厉害了……”
温宁是不知道这么普通的自己是如何得到旁人赞许的,她显然对于这些话也没有太大的感触,认为也不过是千篇一律的客套话。
只不过对方说得相对认真专著些。
她莞尔一笑,似也没放在心上:“何德何能让秦总来夸奖我啊?”
“我是真心的,”秦毅显然在孩子教育问题上用心良苦,“如果不是念国际学校,我其实也并不打算让沁怡留在江城,不是说这里不好,人文风貌我素来很推崇,但普通学校的升学压力太大了。”
“很少当父亲的,会有你这样的觉悟呢。”
“曦月一早就没了妈妈,我不为她打算的话,恐怕也太不像个人了。”秦毅提及旧人、旧事,不免伤怀感慨。
温宁一时不知道该回些什么。
或许,是这相似的境遇,秦毅对她的态度显然和对其他另外的家长有所不同,有家长刻意放缓脚步来同他说说闲话,他也就一笑置之,一路上,他和自己虽然也没有明确的话题,却也从来没有冷场过。
也算得上“照顾周到”。
几番交流下来,温宁发觉了秦毅和周寅初的最大不同,男人是温和的,不会如周寅初一样总是攻击性极强。
温宁自然也就放下了部分的戒心。
在营造这种同别人走近的假象之时,也不是不曾想过周寅初面部的扭曲,但这也应该是驱赶他最快、最行之有效的办法。
尽管她的内在仍在焦灼难安,但这并不妨碍女人对已然做出的决定选择更改。
所以,她继续默认了这一场的同行。
不曾想过,那个在外人面前或许也同样在意脸面的男人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在她的眼前。
她只记得他在校董之间,被追随时气宇轩扬的模样,却不料,一回头,周寅初冷不防突兀地甩开那包围的一众人,试图来寻找自己。
记得,她也曾说过,在澈澈面前心照不宣暂且不承认的既定条款。
可下一秒,男人对于打破他说过的誓言轻车熟路。
也是,他连那一众人都可以不在乎,又怎么会因自己而去刻意照料她孩子的心理?
温宁原先就不应该对他有所指望的。
她身侧的同学家长,也正是这位建筑公司的老总秦毅似乎认错了一个事实。
他以为,周寅初是来找他的。
“温宁。”也不知道为什么,分明认识没多久,方才私底下还称呼她温小姐来着,这会儿功夫反而直呼其名了,一下子显得他们亲近不少。
秦毅好心为其介绍,似乎也不愿她为此过度紧张。
“这是寰宇的周总,我们也算是旧相识,他应该是来找我,我过去打个照面。”
温宁此刻不知道说什么话。
任性妄为的男人看上去不大可能安安分分和别的男人打完招呼,就走人呢。
但商场如战场,在商场上浸淫这么久的秦毅不可能对周寅初如今灼热以至于类似以火烤炙的目光视而不见。
“你和周总认识?”
温宁一如既往地否认,她坚决地摇了摇头。
这里不是广州,不是没有熟人的场合,日后她和这群同学的家长总是有见面的可能,她不愿意和周寅初攀扯上任何的关系……以至于沦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女人反常地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和秦毅也没打一声招呼。
偌大的校园,在专业老师的指引下,走了半个小时,也没有逛完其中三分之一的领地。
温宁试图重新回到大队伍里,她有些懊恼了。
她以为,有些人是懂得知难而退的,而有些人则不然,她以为自己同秦毅的走近就能打消周寅初的念头,却没想过,周寅初从来就不是一个随时会退缩的男人。
他身为这所学校的名誉校董,这里简直就是他的主场。
如自己一流的微末出身的人,根本就没有与其抗衡的资本,是她太天真了。
温宁索性加快了脚步,不再纵容这一场白天的虚妄,任凭身后追赶的脚步,她都熟视无睹。
她可以丢人,但万万不能在自己亲生孩子面前丢这个人。
……
“你和她认识多久?”
“周总,您是说我和温小姐吗?”秦毅有意打圆场,“就刚刚同样是班级同学的家长,就聊了几句,不自觉熟络了起来。”
“三言两语你就和别人熟悉了?”
周寅初的态度极其不友好。
秦毅并不是个傻子,在事业上运筹帷幄的男人不可能看不穿男人的那点小心思。
不过,他确实在经历了片刻的交谈后,对温宁好感倍增,而见温宁避而不及的态度,很容易看出周总的真实意图,也难怪温宁突然之间与自己走近了些。
“周总,你这是在敲打我?”秦毅与之谈笑风生道。
但显然,这对于周寅初不是一个可以一笑而过的话题。
周寅初逐字逐句地警告道:“离她远一点。”
儒雅清俊的男人实在难以理解周寅初逾越至斯的做法,他抬眸,笑了笑,“周总,这是我的私事。”
原本,秦毅是不想掺和进去的,不过是同样身为孩子的家长,因为各自的境遇说得上话。
但也不得不承认,男人是天生有着好胜心的家伙。
在事业上,或许可以略输一筹,但未必在情感上同样也是如此。
他不见得因为一面之缘而对温宁如何狂热,但与此同时,躲开的女人表达了自己的不情愿。
“周总,我劝你换个场合说这些,”秦毅的面容冷静沉着,“孩子们都在,我们商业峰会上经常会见面的人也在场。”
他其实没有得罪人的必要,业务上总有接轨、合作的方案,而秦毅素来也以为他在精明的算计中逐渐变得市侩,没有任何孩子以外的人值得他挺身而出,但兴许是那份久违的意料之外的好感,单薄的慌乱的背影激发了他这一刻的保护欲:
“何必搞得僵持于此?”
如果说上一秒周寅初还是在克制地提出警告,那么这一秒周寅初或许是并不打算为过往的交情留存半分情面了。
“把我的话,听进去有这么难?”
服从,从来就不是男人的秉性,哪怕秦毅承认自己能力上与周寅初存在着天然的差距,他把这归结于各自出身的不同,但他并不认为,现在立即将一个女人推出去,交付给另一个男人,以求得事业上的合作,会是一位绅士的做法。
秦毅出言拒绝:“抱歉,家长们之间都会有一些正常的交流,我总不至于要去冷落一个单亲妈妈。”
周寅初觉得眼前的男人明知故犯,就是在挑战他的底线。
分明他已经为人指明了好走的一条道,但有些人,似乎永远都不懂得规矩在哪里。
他发话,最讨厌收到的回复就是质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