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想着,自己更年轻些,未来也能多照顾些宁姐,可谁知,一夜之间,宁宁姐又变成了有夫之妇。
这么些天来,她可是一点也没有看出猫腻来:“宁姐,你同谁结的婚啊?”
“那男人可不可靠,”忠厚老实的小洋都为此隐隐约约产生了不满,认为全世界的男人就连死去的李远哲也未必配得上温宁,“宁姐,我觉得你人那么好,完全可以再挑挑的……”
香满园老板娘发了话:“小女孩啊,这就是你不懂事了。”
“男女之间的事情,同别的都没有关系,只要两个人感觉到了,看对眼了,那么在一起也没有什么,”秦虹作为街坊邻居,又是一片做生意的老朋友,第一时间了解了这八卦激动不已,替她撑腰道,“宁宁,你前头的老公死了一年快了,你老早就应该出去寻了,这回你登记结婚,虹姐我第一个支持你!”
温宁一时间无言以对,知道爽朗明快的虹姐是好人,是真心为她高兴才这么说的。
或许,是这一天经历了太多的事,曲折的变故让生活里的每一个人都猝不及防——
温宁竟然真在旁人再度提及死去的李远哲的时候,心绪没了太大的起伏。
没有因为死亡而将人遗忘。
是人,在忙碌不歇于当下,无法时刻将过去谨记。公平与否,她并不知情,只知道她不会对那一场官司不闻不问。
她宽慰了几句小洋,小洋却始终没有得到开解,闷着头,一言不发。
就好像自己是个渣女。
毫无预兆地将人抛弃一样——
认识小洋以来,还没有见过她的手劲如此之大,抓握的长豆被她迅速地噶断,看来之前是她对小洋了解还不够了。
温宁没有对周寅初进行特殊介绍,只是说:“你之前也见过他。”
“我想起来了,”小洋掐完了长豆,目光空洞地遥想起不久前的过去,“是不是在江城大饭店那男的?”
见宁姐没有否认,小洋更加确信了这个事实:“我见他第一面就觉得不对劲了。”
温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小洋如此慧眼如炬了,亦或是,周寅初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表现得太过明显。
“他一直盯着你,”小洋抬眼望天,窗外以前从不觉得单调的景色此刻没了夏季的生机盎然,处处都是落败枯干的树叶,沉思了片刻,她凭着直觉讲,“而且,我觉得他跟李远哲不一样。”
很不一样。
小洋对温宁的前任丈夫没有半点流露出的敌意,尽管见到周寅初夸赞他面容英俊帅气的同时,她也同样释放着善意。
那时候她误以为他不会闯入他们的生活。
而小洋格外清楚,如果这样的人一旦和温宁扯上了关系,那宁姐之后估摸着匀不出半点时间来陪她了。
是宁姐给了她衣食无忧的生活,她依赖着宁姐,认为她永远是她最好的小跟班。
那个男人和李远哲不同,如果说李远哲只是占据着温宁丈夫的名义,但不会做限制温宁的事情——
她感觉到男人强大的威慑的气场,以及决不允许任何人挤占到温宁的身边。
愁苦万分的小洋埋下头去,边叹气边接着干活。
她怪不了温宁,笃信着一切的罪恶来源一定是那个坏男人。
温宁也搞不懂小洋为什么作出这样的猜测的,但她实属找不到借口去反驳。
小洋心性单纯,看人却很有一套自己独特的见解。
周寅初确实和李远哲天差地别,她不知道为什么这话从小洋嘴中说出来格分外令人印象深刻。
“安啦,小洋,我们日后还是一样过活啊。”
小洋当然也希望如此。
可是,谁又说得准呢,那男人看上去就不是个好相与的。
正当小洋烦恼之际,一抬头,澈澈回来了,可能是意识到澈澈未来的生活远比自己更艰难,她眼底不由多了两分怜惜。
澈澈却看似全然不知,沉浸在今天游园会的快乐中。大家下意识心照不宣,谁也没有将温宁再婚的事情在一个孩童面前吐露而出。
菜还没上齐。
鲈鱼的餐具底下还亮着明火。
男人却已经先来一步了。
这大概是周寅初第一次正式来这里,那满香楼的老板娘将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说是个“极品”:“你早些把握好、结婚,是对咾。”
说这话意犹未尽,却已经顾及温宁脸上的不好意思了。
也没接着往下讲。
而令所有人紧张的,毕竟就连小洋身上或多或少都充斥着对周寅初这一位不速之客的排斥,人们总以为小孩会敏感地察觉到不安。
新的家庭成员,小孩们通常一时半会也接受不了。
小洋的表现与大多数人的猜测恰恰相反,他对周寅初似乎并不见外,大大方方地和周寅初打了个招呼。
“周叔叔,谢谢你今天安排司机接我放学回家。”
他仰着下巴,年少无知的眼神里充满着感激:“你也一起来家里吃晚饭吗?”
周寅初淡淡应了声。
男孩主动招待:“你要什么饮料,我去店里给你拿。”
温宁馄饨馆的冰柜里,摆放着不少各大品牌的冷饮,平常多多少少也能创点营收。
“可乐。”
小孩又问:“那你喜欢百事可乐,还是可口可乐?”
“可口可乐。”
小孩子一溜烟似的跑下了楼,引得众人反而松了口气。
秦虹却注意到这眼前的男人绝非池中之物,非但长相极具有男性魅力,但竟然家里还有司机。
那唯一值得怀疑的就是另外一个方面了。
原本是想憋着一路不讲的,直至她帮忙烧完这一桌子的菜,温宁三番五次地想要留人一起吃。
秦虹拒绝:“我不得回到店里的收银台啊,要是错了账,我这几天几晚都睡不着觉了。”
“你现在可倒是命好,有了新男人,”秦老板娘凑到温宁的耳边,这一代人实在不会说什么窃窃私语,那声音虽然不响,却刚好能让全场的人都听得见,“就是不知道那方面行不行了?”
伴随着屋内男人冷咳了两声,温宁已经完全不知道说什么话了。
她不知所措地目送着香满楼老板娘的离开,又看见澈澈捧着周寅初所要的一大瓶“可口可乐”上来。
夕阳的余光平等地落在每一个人的身上,这个点原以为不热了,所以才打开百叶窗,怕光线刺眼,温宁又半合上,又手忙脚乱地给室内的芭蕉叶也浇了点水。
“小洋姐,你今天怎么都不讲话?”
“是店里有人给了差评吗?”
小洋木讷地摇着头,严谨地埋头摆着餐盘。
蒜蓉小青龙、炒蛏子、白灼花螺、粉丝鲜虾堡、清炖鲈鱼列成一排,菜色悦目、引人垂涎。
温宁妈见状,原本想安慰小洋两句,却又觉得有些话还是不要当着澈澈的面说比较好。
她在招待女婿一件事上算有过经验,但她之前的那位女婿和周寅初大有不同。
见着身价不菲、来头不小的女婿坐在她的身侧,她浑身不自在、坐立难安,听对方说要“敬一杯酒”,她直连连举起酒杯——
却被温宁制止了。
“妈,你忘记你的身体状况了,你不能喝酒的。”温宁扯住母亲的衣袖,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周寅初一来,为了不落别人的脸面,她就也对自己的健康不管不顾了。
“今朝情况特殊,难得喝一回应该没什么大不了吧。”温母不愿扫兴,尤其扫新女婿的兴。
周寅初闻言,格外重视地放下了执在半空的酒杯:“阿姨,抱歉,是我不够了解您的身体状况。
他顿了顿:“之后,我会联系私人医院尽快帮您再安排一次体检。”
“这……会不会太劳烦你了啊?”
温母可不敢兴师动众,免得被对方亲家当做得陇望蜀的小人,但对于小周的关心,她受宠若惊,又害怕露馅,在一众人面前支支吾吾,一味地叫周寅初“多吃点菜”。
小洋已经感觉到这位岳母对新女婿的偏爱了,倒是暂时从宁姐脸上看不出什么异样,她心理稍稍平衡些。
最后,她的目光投向了那一桌上的小青龙。
温宁剥虾,剥完发觉这一桌的人或许都在等她的投喂,平常最勤快的小洋这会儿也不会剥虾了,而是心有所盼地屡屡望向自己,她给谁都会有失偏颇、一不小心就引起了不满。于是。温宁决定日后只给自己剥虾吃。
做出这一决定,她如释重负。
看透了的男人对她很是宽容,歪头,故作狷狂的一笑,她去了趟洗手间,回头却发觉自己的碗碟中饱满的虾肉堆叠得如小山一样。
第42章 v26(撑腰)
温宁没有当着众人的面, 去问虾是谁剥的,她为此感到十足的羞耻,虽然已经做足了要承认的准备, 可真正面临这一切的时候, 犹如面临前所未有的困境。
但他的视线却围绕着那普通陶瓷碗,因为没有如愿得到夸奖而挑了挑眉。
暗示没能奏效,温宁大口地吃着, 绝口不问剥虾人。
这时候, 手机疯狂地传来“嘟嘟”声, 平常大多时候安静的班级群瞬间热闹了起来。
起因,有男同学在大肆宣传着“周寅初已婚”的消息, 薛正尧则出面“真的假的”,一连串不知道发了多少问号。
除非他本人是个“傻子”, 不然, 很难不令人联想,他是故意在群里起哄的。
如果不是得到周寅初本人的授意, 她想人家是万万不敢的。
明知她所纠结的为何物,还要让这群人来议论,这不是摆明了要叫人难堪么。
别指望这一碗虾肉就能让她原谅他。
也不知道这会儿就放出来人尽皆知有什么好处?
周寅初耸肩,似乎也发觉了这波班级群里的动态:“不是我。”
他解释得言简意赅,犹如完全没解释。
温宁头皮发麻,其实那么无关紧要的人当看了场笑话, 倒也无妨, 主要自己的闺蜜何玫已经三申五令,喊自己小心提防——
要是被她察觉自己和周寅初早就重新走到了一起, 说不定要生气了。
温宁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去哄。
但她当时该怎么说呢,那会儿虽然他们已经重逢, 可关系却又无法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