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被儿子看穿了。
“我从来没有见过你用那样的眼神看一个人,”澈澈在父亲死后有意不去谈他很久,但这一刻他实话实说道,“爸爸生前的时候,你也没有那样的看过他。”
“妈妈,我说这些话,没有一丝怪罪你的意思,我觉得,爸爸在天之灵,也希望你过得幸福,他会祝福你的。”
“我和你的周叔叔……”前天晚上,倒也不是她故意没有把话说下去。
总下意识觉得,大人开启新生活对于孩童来说的转变是一波三折的。
温宁坦白:“我们确实重新交往了一段时光。”
“妈妈,你们以前就认识吗?”
“很早很早以前,他是我的男朋友。”温宁描述起他们的关系总是有些不自然,“后来,我们分手了,他去了美国,我又认识了你爸爸……”
“我明白了,原来周叔叔一直在等你啊。”
“不是不是。”温宁完全没有那个意思。
“他在等你,你也喜欢他,”澈澈扑眨着眼睛,“那你们现在能在一起,也不算太晚。”
大人对于他们的情感不会有小孩这样简单明了的判断。
温宁不知道如何叙述。
“是因为有了我,妈妈才不那么自信吗?”
“不是,你是上天给妈妈最好的礼物。”
“可我也希望妈妈幸福啊,”澈澈目光坚定不移地向着她,“我希望妈妈没有因为她多了一个孩子,而感到束缚,她依旧可以和斯嘉丽一样勇敢地追求者自己的爱情。”
门外,似乎有什么动静。
温宁立即张望着回头。
“妈妈,你怎么还不承认呐?”小孩子或许在那一段睡眠过后,变得异常活跃,非要她不承认不可罢休似的,“你就是很喜欢他。”
第47章 v31(老宅)
面对小孩的指控, 温宁并不打算唯命是从。
有的时候乖巧的小孩拥有自己的主观判断是一件好事,但用来看穿一颗大人的心,这就不太美妙了。
那些隐遁的心思无一不显现。
尤其是她这位当母亲的所竭力规避, 而不愿让任何人看穿的。
“你快上床睡觉去吧。”耐心温和的温宁难得催促。
懂事的澈澈倒也没有不情不愿地离开, 亦不曾继续说什么来为难他的母亲,但很显然,他的表情无时无刻不在说, “看吧, 连我都知道了。”
门外的脚步声迫近了。
温宁敞开门, 对着门外的男人仔细盘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在底下抽了根烟, 刚上楼,”周寅初一手撑在她的门框上, 不明白道, “怎么了?”
他似乎意识到有什么事正在发生,且对于他而言, 有着重要的意义:“是我错过了什么吗?”
“没什么。”
温宁顿时松了一口气,想来自己和李澈同学的谈话没有被男人听见,她这也不至于抬不起头来做人。
不过,见状,一头雾水的周寅初必然没听见,不然, 他脸上又怎会不出现应景的嚣张。
而错过的男人在那一刻并不知晓孩童眼中的“喜欢”, 但她亲手奉上的一个手办,一份仪仗澈澈而增添的微不足道的人情, 已经足以让男人顺理成章开展整个夜晚。
夜风习习。
周寅初换了辆双人轿跑,比起之前的那一辆迈巴赫, 掀开的车篷,让她总觉得离自然、离他也都更近些。
雨后天空的气息,夏季旺盛的草木味道,以及与周寅初身上的冷杉融合在了一起,淹没了她的感官。
抬眸,却发觉他们所去之路,似乎并非固定地开往那家熟悉的酒店。
“你不是想去我们家吗?”
周寅初对于他那算不得多么私密的领域,并没有保留之意,“我没有隐蔽的见不得人的地方——”
温宁纳闷:“可你说不是说那地方不吉利?”
“几代不幸的人都生活在里面,确实如此。”
周寅初对女人全无了解,但他对温宁有所了解,只知道她是个不会在明面上强求的人,却不代表她内心可以完全不在意这种细节:“可不想我太太误解我,误会我外面有别的女人。”
温宁试图以一句话轻巧地撇清,“我可没这么说。”
“你可以去认识一下,难得去,那里的风水影响不到我们,”周寅初单手打转着方向盘,流畅地在十字路口完整拐弯,在确认车况、前方空无一辆车之后,他全身心的目光都集中在她一人身上,目光忽烁,群星罗列,皆落入他眼中,“之后,我们会有我们的新家。”
“话说,新家我还没去观望一下呢,”温宁提出捎上何玫的计划,“我可以找何玫一起过去看看吗?”
毕竟,在温宁的朋友圈中,何玫的社会经验丰富些,总能提供些可参考的装修方案。
“当然,你是家里的女主人。”
温宁揶揄他,“你就不怕她说你的坏话?”
两人之间的氛围顿时变得轻松,谁也没有抓咬着过去不放,谁也默认不会为今晚餐厅的吻浅尝辄止。
温宁顺道开起了周寅初的玩笑。
或许,旁观着眼前的男人,过分禁欲难耐的帅,总是也同样让她忍俊不禁。
然而,周寅初在这件事上相当的有自知之明,“我在你朋友那里的风评什么时候好过?”
“问下你的近况,她们都三推四请的,像是我是天大的恶人。”
“你长得确实不像好人。”
敞篷车,英国出产的只应用于法拉利等豪车的Meridian音响正发出低噪的摇滚,他们相视而笑。
他没有刻意凸显他的好,反而纵容着成为他们口中的“恶人”,但对于周寅初而言,只要能时时刻刻都处在温宁的身边,名声在外,哪怕臭名远扬,都无足轻重。
温宁莞尔:“她们也都只是为了保护好我吧。”
她拥有很好很有的友谊,也或许,未来还会拥有长足的令人心驰神往的“感情”。
……
温宁没有做好来周寅初家的准备,想着万一遇见管家和园丁,她一时不知道到底该如何和别人打招呼。
但夜晚的周宅格外噤若寒蝉,陷入一整片的肃穆之中。他们相继穿过一片灌木,绿植,那栋楼其实就坐落在隔壁区的中心。
以前,她记得高中恋爱那会,他也总是骑个山地车往这个方向走。
始终没有身临其境地到这个家来观摩过,只是在路径隔壁城区、身旁同学起哄说“你男朋友就住那里”的时候,她脸红得要命。
这个点,佣人们也早早去休息了,无人打扰他们的宁静。
温宁一进屋,便四处打量着屋内的摆设,思及周寅初之前分明抵触却非要带她过来论证的事,她嫣然一笑:“我得仔细看看,万一这里有别的女人的蛛丝马迹呢。”
“说不定,这样一来,我还可以问你敲诈好大一笔钱。”
“没有别的女人,”周寅初神色一如既往,在黑夜的笼罩下深沉却又充斥着占有的欲.望,无法掩饰,也不再需要借助外物掩饰,“你不用敲诈,就可以有。”
他直接领着她走向了他的书房——
这并不是个合格的主人,又或者,温宁还习惯当个客人,当她意识到周寅初或许不该介绍这一切,而自己有时也需要主动去了解,她的心神也就不如踏入这栋别墅时那样宁静了。
他当着她的面按动了保险柜的密码,毫不避讳。
“一些现钱都在里面,你要多少?”可能是意识到温宁根本不可能会提出要求,这个迫切的想要与她分享一切的男人提出不太会让人有负担的建议,“先拿个一千,两千?”
以“万”为单位的计算,温宁觉得有几分逆天,很难不令人想周寅初是用来偿还那份薄礼的。
总不至于因为得了自己买给他的一个乐高,就散尽家财吧?
“我要那么多钱干什么?”温宁承认自己只不过在开玩笑,她并不清楚地了解他的经济状况,总不愿意去影响他的经济,“万一影响你公司现金流的状况……”
“这点钱影响不了。”他尤为不低调。
温宁推辞:“我就算是拿了,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该怎么用。”
“一张存折是一千万的,”周寅初却恨不得多给她一些,不容拒绝道,“另外一张卡余额也是一千,活期,你随时都可以用,不必另取。”
他慷慨得不像话,似乎对于钱的支配毫不在乎:“之后,想用来怎么花就怎么花。”
“这不好吧。”
尽管爱钱是天性,温宁想起了最初因为那“十万块”走向的分歧,在金钱一事上表现得尤为谨慎。
她深知,好的关系是不惮于谈钱的。
但她其实暂时也没有支配这些的冲动:“还是先放你那里吧,等我之后有用钱的需求,我会主动找你的。”
温宁纹丝不动地把钱退还过去。
却又猛然发觉周寅初呼吸之间的急促、轻率、那种不被接受时的措手不及,迫不得已关切地问了句,“怎么,还不高兴?”
周寅初松了松他的领口:“你是我的女人,用我的钱,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事?”
温宁难以置信:“这是什么霸总发言?”
“我发觉周寅初你平常挺正常一人,一到钱的事情上面,你就挺小心眼的。”
“我不愿意用,你还生气,”温宁到底不明白男人的思维逻辑,还得耐心悉心地解释,“我这不是也希望我们之间能够去掉一些金钱的元素吗?”
“这不重要。”
只要他的钱可以笼络到她,可以让她离不开自己,那他每天都可以赚取源源不断的钱。
“怎么,新婚第二天,我们就要因为金钱观的问题闹得不可开交吗?”
“我怎么会?”
“我是你的丈夫,你用起我的钱来理应得心应手,”周寅初固执地坚持己见,“不必借助别的女人的借口,你要多少,我就有多少。”
温宁自嘲,“好后悔啊,我当年可是拿了小钱,损失了大钱哦。”
“你能反应过来就好。”
他的双手已经紧紧环绕着她,陷入柔软得好似云端、令人感到飘渺却又兴奋的怀抱中,闷声道,“离开我,是个多么错误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