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驶到路上,钟晚想了想,从包里拿出礼盒,因为紧张,做了个献宝似的动作,递到他面前,“…礼物。”
梁序之没伸手去拿,只是问:“就这样给我?”
钟晚视线落在他西装里衬衫的领口,上面已经系着有一条纯黑的领带。
她不太确定地笑问:“要帮您换上吗?”
“其实我买的跟您现在这条差不多。”
参照他平时的穿衣风格,也是黑色带暗纹的,但打眼去看,也是纯黑色。
梁序之未作声,抬手让她过去。
靠近的时候,钟晚俯了下身,额头正好在他下巴附近,头顶的发丝因为他的呼吸而微微晃动。
一时间,他的气息也更近了。
钟晚先抬手,去解他脖颈间的领带。
对她来说是完全陌生的动作,但太像是要做些什么的前奏。
钟晚低着头,心跳也不自觉快了几拍,以至于把她买的那条领带从盒子里拿出来,绕在他衬衫衣领下方之后,她才想起来:“…我不会系。”
梁序之看着她刚才似乎很专业的动作,募地笑了,把她挂在脖子上的半成品抽下来。
他瞧了眼手中的领带,搁在一边。
钟晚轻声问:“你不用自己系上吗?”
她不知道,他到深城之后是否马上就有工作。
如果有,肯定不能维持现在这样衣冠不整的样子。
看见梁序之掀起眼皮,吩咐林叔把前后排的挡板升上去。
而后,他低头,吻住她的唇。
中途,声音极低沉地贴着她唇畔说,他更想看见那条领带绑在她手腕上的样子。
钟晚耳根发红,去推他,但被他把双手反剪在身后。
原以为车上还有林叔在,梁序之不会做别的什么。
但确实没做太过分,只是注视她几秒,松开她,从侧面取了酒精湿巾,慢条斯理地擦手。
下一刻,又将她拉回来,放在他腿上,触碰到她的反应后,轻笑一声,调侃她好容易有感觉,他好像什么都没做。
不知这挡板隔不隔音,钟晚紧蹙着眉,把脸埋进他胸口。
整个人都被他身上清冷的香味包裹,她强行克制住想出声的冲动,却意外获得了新奇的体验。
……
车子已经快到口岸,梁序之没将她放下去,开了窗通风。
十一月的深城气候正好,钟晚呼吸很沉,靠在他怀里,感受到带着湿气的海风拂过她微湿的头发。
思维好像也随着风和行驶的车辆,也有些摇晃。
因为就坐在他的腿上,钟晚很明显感觉到了他的不适,这会儿胆子大了些,嗔怪的语气道:“你折腾我,现在自食恶果。”
梁序之眸色微沉,修长的手指绕着她的发丝,笑了,“还怕没时间让你还回来?”
“……”
于是钟晚就不说话了。
等过了口岸,早有另一部车等着接应。
而下车时,钟晚腿还有点软,挽着他,几乎将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
梁序之动作顿了下,看她一眼。
今日在集团也没用轮椅,董办那些人虽然不会多嘴问什么,但仍是处处小心的样子,连他偶尔多走几步路,都惶惶然叮嘱他休息。
虽然,他们也都是出于好意。
但确实没人敢像她这样。
几步之后,梁序之将她捞起来一些,揽着她的腰继续走。
钟晚抬眸看他。
这次,两人的视线只有极短的交汇。
他淡声道:“看路,别看我。”
“…噢。”
.
进入深城,林叔开着车载他们去主城区的酒店。
钟晚看到窗外闪过的无比熟悉的景致和楼宇,生出一些难以言说的感觉。
如果用个不恰当的比喻,就是戏里的角色突然闯入了她真实的生活。
这个角色是梁序之,她原本生活中不可能接触到的,遥不可及的存在。
不远处是先前魏阿姨看病的医院,再往西的两条街,是她小学时曾经住过的小区。
那段时间钟重临工厂的效益不错,一年级送她来上主城区学费高昂的双语小学,在旁边租了套学区房。
钟晚还记得,那时,附近这一片没这么多商场和酒店,而是老旧的商业街,街道两边都是低矮的门面房,开着各种小铺子。
放学早时,她会跟同学一起去街上的精品店,用攒下的零花钱买点好看的头饰,或者精致的贴纸。
都是她曾经生活的记忆。
在港岛时,就算住在梁序之安排的酒店,让他随叫随到,但也没有过类似私生活被侵扰的感觉。
大概,港岛对她来说,也是陌生的。
而现在周遭的一切,都是她原本熟悉的,相较而言,梁序之反而成了陌生的存在。
虚幻的人,乍然出现在了实景中。
钟晚胳膊撑在车窗沿上看了一会儿,转了下头,问:“你待会儿有安排吗?”
忘了从何时起,她和他之间的边界线稍稍模糊了一点。
偶尔,他也没起初那样介意跟她透露行程。
梁序之正在看手机上的一份文件,语气漫不经心的,“嗯。”
“晚上有个应酬,可以带你一起。”
车子正在商圈,很快,又经过了魏司莹上班的写字楼。
钟晚手指微僵,默了会儿,没什么底气地问:“我必须要去吗?”
梁序之移开视线,看她一眼。
钟晚笑了下,而后装模作样打了个哈欠,“有点困了,想回去补觉。”
片刻后,梁序之语气淡淡的,“随你。”
钟晚心里松下一口气。
她想,刚到深城,她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适应与他同行。
.
落脚的地方还是万泰酒店顶层的套房,装潢和布局跟港岛那间差不多。
都是冷冰冰的色调,空荡荡的屋子。
来深城前,钟晚原本打算寻了空荡就去探望魏阿姨她们,但真正到了,却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然她前段时间刚回来过,魏阿姨再问起她,她得解释说这次过来是工作原因。
但又不是什么正经工作。
钟晚冲了个澡,就披着酒店浴袍,在沙发靠窗的位置看书。
还是那本《放生》,她装包里带着过来的。
临近十点,玄关那边“滴”地一声响,梁序之回来了。
他一进屋,抬手熄灭了房间里大多数的灯,几乎只留了角落暖黄的阅读灯。
梁序之到客厅的时候,就看见钟晚整个人窝在沙发角落,抱着一本黑色封皮的书,一身素白的绒料浴袍,长发披垂在肩侧,很安静的样子,让他的思绪也沉静下来。
他走过去,垂眼,而后眉头微皱了下。
“这是在做什么?”
钟晚合上书,顺着他的视线看,回答:“充电。”
她顿了下,补充:“用线充充电宝然后充电宝充耳机和手机。应该…不会爆炸吧?我已经充了有一段时间了。”
梁序之显然没遇到过这种问题,沉默两秒,安全起见,直接把那几根线都拔了。
“为什么要这样充?”
钟晚眨了下眼,“因为我只带了一根线。”
“打电话让人送上来。”
“一开始手机也没电了,固定电话离得太远,在书房,我也懒得动。”
“……”
梁序之彻底无言以对,扔下一句让她现在给管家打电话,脱了西装外套,进屋去洗澡。
.
钟晚打完电话,挂断时,客厅里又只剩下她一个人。
独自承揽这个“最受欢迎”的沙发角落。
等充电线送过来,她再次给手机插上电时。
这时,她脑中浮现出刚才梁序之脸上难得一见的复杂表情,莫名抿着唇笑了一会儿。
乐完,钟晚斜靠在沙发上,看着窗外昏沉的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