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序之再次沉默,大概是被她说中了,所以他没就这个问题再说什么,平静道:“我把位置发你微信。”
钟晚笑道:“好,我现在出门。”
她站起身,将看到一半的电影暂先关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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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来港岛录节目停留的时间久,方便起见,钟晚把司机也带上了,有港岛驾照。
他们所住的酒店位置算是半公开,楼下蹲了不少狗仔。
其中信息灵通的应该知道今天他们这阶段的录制已经结束,晚上都是私人行程,最容易拍到有价值的。
钟晚乘的车子刚驶出停车场,后边就有两辆车跟着发动。
她让司机来回兜了好几圈,过了几处红绿灯,好不容易才甩掉。
梁序之发来的地址信息是街道加门牌号,并没有餐厅的
钟晚起先还有些发憷,猜测他所给的地址会不会是他自己的宅院之类的所在,但转念一想,他既然前段时间才承诺过给她考虑的时间,就不会突破界限。
车子沿着导航向目的地越驶越近,钟晚对沿途的景象生出一种熟悉感,她似乎从前来过这一片。
等就快到达时,她看到不远处的院落,里面堆满了各种形状各异的石雕,心下方才恍然。
她和梁序之三年前来过这里。
主人家是个雕塑大师,厨师做烤牛肉做得很不错。
梁序之应该跟主人打过招呼,钟晚在院门前没看到他的车,下车后正准备先进去,迈出几步,就听到身后另一部车驶近的声音。
钟晚便在原地等了会儿。那部黑色的宾利停到旁边,林叔先从驾驶位下来,看着她和蔼地笑了笑:“钟小姐,好久不见。”
话毕,去后排替梁序之拉开车门。
钟晚也笑道:“是啊,林叔你最近身体还好吗?”
林叔笑:“硬朗得不得了,还能再打二十年工。”
这时梁序之也俯身下车,大概刚出差回来的缘故,穿着一身商务的衬衫,因为天气炎热,袖口挽上去一截,被一枚简约款式的袖口别着,露出手腕上一枚银色的腕表。
钟晚看向他,感觉他虽然刚刚舟车劳顿回来,但精神看起来比上次见面时好得多。
梁序之走到她身边,低头看着她,嗓音低沉,“刚到?”
钟晚点点头,虽然再次见面心中还是隐隐有些复杂滋味,但面上已经能完全保持从容,“对,前脚刚下车,转头就看到你的车过来了。”
“那就好。”梁序之凝视着她,目光很深,温声道:“还怕你到了不好意思先进去,在这等久。”
“进去吧,外头太热。”
钟晚:“好。”
两人一同往院里走时,钟晚发觉他好像下意识想揽自己的肩,但只是抬了抬手,大概就想起他们目前的关系,又不动声色地放下,目视前方穿过院子。
钟晚察觉到他的动作,轻抿了下唇,也当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往前走。
刚到屋子门口,主人就笑着迎出来:“Keelan,叫了你好几次,今天总算是有空过来。”
正是傍晚时分,天气晴朗,金色的夕阳斜斜映过来,给满满一院子雕塑都镀上温暖的光晕,落下颀长的影子,倒向同一个方向。
说着,主人目光落在钟晚身上,静了须臾,仿佛想起这张面孔一样,笑道:“上次过来是三年前了吧,原来你们还在一起。”
钟晚正欲开口解释,梁序之虚搭了下她胳膊,向前带,同时先一步开口:“进去说话吧。”
主人:“对对,瞧我,哪有拉着客人杵门口聊天的道理。”
他侧身一步,把那道窄长的木门让出来,“快先进来,厨师把食材也都备好了。”
钟晚抬眸,看向梁序之。
他走到屋檐下时,侧脸上也随之落下一道青灰的阴影,显得面部轮廓更加精致沉静。
梁序之迈进门时,回了下身,恰好与钟晚正看着他的视线交汇在一处。
第61章 Chapter 61
钟晚慌忙低头, 垂下眼,很刻意躲闪地回避他的眼神。
梁序之微不可察地勾了下唇,转回头, 只低声问她:“饮料想喝什么。”
“随便吧。”
钟晚刚才没太回过神,几秒后才想起很快就要进组拍戏,改口道:“要低糖的,或者茶水也行。”
主人唐珂也听到她的话,问:“无酒精的莫吉托可以吗?”
钟晚笑:“可以, 就这个吧,麻烦你了。”
跟三年前一样, 进了餐厅, 钟晚跟梁序之坐在同一侧,厨师在里边忙活起来, 没一会儿的功夫, 屋里就弥漫着烤牛肉的香味。
唐珂招待着两人坐下,就去一旁的酒柜里弯着腰专心致志挑酒, 许久后, 拿出一瓶麦卡伦25,端过来倒进两只玻璃杯中, 又去厨房帮钟晚做莫吉托。
厨房的食材都是提前准备好的,烤牛肉也不费太多时间,基本唐珂端着一杯莫吉托出来时,厨师也把餐盘摆出来了。
唐珂把杯子放在钟晚面前, 笑说:“将就喝喝, 我也是前一阵刚学, 调的不专业。”
钟晚笑:“我对这个也不讲究。”
她抿了一口,新鲜薄荷和青柠的芳香很是般配地融合在一起, 气泡水入喉时,整个人都清爽了起来,她抬起头,直夸好喝。
餐桌上除了每人一盘的烤牛肉,还有中间摆放的其他菜品和水果。
梁序之自己倒没怎么吃,一边跟唐珂闲谈,一边给她夹些菜,或者叉几块水果。
他跟许褚然不同,看样子就不是习惯性做这些事的,动作也生疏,光照顾她,都顾不上自己这头。
也是这次,听他们聊天,钟晚才知道梁序之会认识唐珂是许多年前投资过他的艺术展。
美术这行没有点背景,能做出名声来极难,唐珂在拍出那件成交价百万的雕塑作品之前,几乎只在圈内被少数同行或雕塑爱好者知道。
港岛寸土寸金,要办一场个人艺术展的花费绝非寻常人能负担。
当时庄伊禾在一家贩卖手作艺术品的小店里看到了唐珂做的几只石雕,非常喜欢他的风格,于是让梁序之帮忙联系,后来他也是应庄伊禾的要求,给唐珂投资办了场艺术展。
在展览上他标注可售的作品就几乎全部卖空,从那事起有了些名气,才又有后来一座小雕塑被拍出百万高价的事。
因此,唐珂一直将梁序之兄妹视作自己的贵人。
晚餐吃得差不多,三人都搁了刀叉,唐珂又去厨房帮钟晚添了杯莫吉托,回餐厅时,看了看窗外:“天黑了,院子里应该也不太热,你们不着急回的话,可以先随便转转。我约了女儿这个时间打视频电话。她在德国工作,平时工作忙,难得有空…”
钟晚便马上道:“唐老师你去打电话吧,不用管我们。”
唐珂笑:“行,我还是尽量快点,酒还没跟Keelan喝完。”
落日西下,窗外天色确实已经全都黑下来。
不知是否搞艺术的人也不喜欢太亮的环境,屋子里也只有各处几盏暖黄色的小灯开着,光线昏暗朦胧,但配合木质的家具和暖色的装修风格,倒闲得格外温暖。
唐珂从餐厅出去,大概是去了起居室之类的地方。
片刻,梁序之也站起身,看了眼钟晚,“我出去抽支烟。”
钟晚正站在橱柜前俯身看上面那些造型奇异的木雕,闻声转过头,想到室内只有收拾餐桌碗筷的厨师和佣人在。
她站直身子,轻声:“我也去吧。”
院子门前有一方木质的桌椅,旁边还有躺椅,都在木门顶上的灯下。
钟晚小学的时候有年暑假被钟重临送到乡下的爷爷家,是深城周边的小渔村,也是平房。
门口也摆着这样的躺椅,到了晚上天气稍微凉爽些,她会坐在上面一边看闲书一边吃水果,腥咸的海风吹在脸上,又是无忧无虑的童年时期,好不惬意。
大概平时只有唐珂一人会在这乘凉,木椅和躺椅都只有一张。
梁序之坐在木椅上,从金属烟盒中取出一支烟点燃,钟晚就自觉霸占了躺椅,身子往后一倒,看见头顶那盏灯发出明黄的光晕,光晕中有很多扑向灯火的小飞虫。
两人都没说话,都安静着,但气氛还莫名有些温馨。
顶上那盏灯看久了有些晃眼,钟晚脑袋向后仰,果然看到灯下有根细长的棉绳,她将胳膊也往后伸,估测着距离是可以够到的。
梁序之马上替她按住椅子,淡笑道:“做什么呢,当心直接翻过去。”
钟晚又把头折回来,也笑道:“我想把灯关一下,亮得有点刺眼。”
梁序之修长的指间夹着那只烟,站起身,往她身后走,声音低沉:“叫我不就好了。”
许是院子里突然黑下去的缘故,钟晚张了张口,下意识就把心中所想说出来了,“一年不见,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好…”
梁序之听到她的嘟囔,转回身,低头看她。
虽然视线刚刚由明转暗,一时还未适应,他也只能看到躺椅上一道模糊纤瘦的影子。
“我之前不是这样的吗?”
钟晚默了默,还是做了几秒钟心理建设才出声:“…不是。你之前,更像是老板。我哪敢想着使唤你干这些。”
黑暗中也看不见彼此的表情,她只听到梁序之沉缓的嗓音,“只是你这么想而已。”
而后两相沉默了许久,似乎是过早触及了他们现在还不因讨论的话题一般,梁序之回来坐在椅子上,钟晚手指轻敲着躺椅的扶手。
她似是若无其事地先开口,“好像又太暗了,到处都黑洞洞的,大晚上还挺渗人…”
闻言,梁序之拿起搁在桌上的手机,把手电筒打开,翻了个面。
这“灯”不开还好,一打开,夺目的白色光源从桌上扩散开,距离越远越幽微,偏偏院子里又除了石雕什么都没有。
唐珂摆在院子里这些,还都是屋里放不下的大件,除了造型奇特的动物,甚至还有人像。
钟晚盯着看了一会儿,只觉身上汗毛都立起来了,明明是温度正适宜的时候,从头到脚却莫名凉飕飕的。
“…还是关上吧,这样好像更渗人了。”
梁序之轻笑一声,应了她的要求。
其实眼睛大概适应黑暗后,就发现院子里也不是完全的一片漆黑,今夜天气晴,月光从湛蓝的夜空中漏下来,屋里的灯也没关,透过四方的窗户,也能照亮一小片空间。
过了半晌,梁序之问:“下部戏什么时候开机?”
钟晚说了个日期,道:“等明天回去,就也快了。”
梁序之没什么语气地问:“跟那个叫许褚然的一起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