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迦笑了笑:“那你赶快收拾收拾,我带你去食堂,今天雨停了,我们的事情就多了。”
蒋斯惟点点头:“行。”
梧桐村的雨彻底停了。
学校里二楼的几间教室漏雨严重,没修好的操场也泡发了,但万幸是大雨没有引发山洪,一切都还有补救的余地。
雨后的善后工作繁杂,一上午,蒋斯惟只在中午吃饭时跟楼迦说上两句话,到了下午,直接连人都没看见了。
一直到晚上回去,蒋斯惟见楼迦一直没回宿舍,发消息也没动静,没忍住问了方晋一嘴。
“你不说我都忘了,楼老师下午跟校长去镇上接人了,估计要明天才回。”方晋被他一问才想起来,“她走之前让我跟你说一声,还叫我叮嘱你吃药呢,真是忙晕了。”
“去接人?还有谁要来吗?”蒋斯惟倒了杯热水,准备晾凉了吃药。
“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楼老师之前给学校联系的捐赠物资到了。”方晋说,“她走得着急,我也没细问,别说这个了,你吃药了吗?我得拍张照片发给楼老师。”
“马上吃”蒋斯惟笑了笑,“哥,你先去洗漱吧,我吃完了自己拍给她。”
“行。”
蒋斯惟喜欢这种被人时刻关心着的感觉,把拍照这件事做的事无巨细,药丸也拍,倒好的水也拍,吃完空了药盒也拍。
楼迦也很快回了消息:真乖。
又发了一张摸小猫脑袋的表情包。
蒋斯惟记得以前她总喜欢对自己做这个动作,这会恨不得自己穿成屏幕里的小猫。
他敲敲打打:那有没有奖励?
楼迦:蒋斯惟你多大了啊,吃药还要奖励。
蒋斯惟发了个小狗大哭的表情包。
楼迦收到消息时没忍住笑了,坐在一旁的章临侧身问了句:“怎么了?”
她摇摇头,收起手机:“没什么。”
章临是这次给学校捐赠物资的捐赠人之一,也是楼迦大学时的初恋男友,大四毕业的时候,两人因未来规划不同,选择分手。
至今也有三年未见。
楼迦刚来梧桐村时发了条朋友圈,章临刚好看见,主动提出要和同在美国生活的朋友捐赠一批物资。
章临作为主要负责人,不仅事事亲力亲为,还特意从美国飞了回来。
楼迦不是不懂他在想什么,私心里也不想和他再有来往,但人家的好意对梧桐村来说却是一件实实在在的好事。
她没办法视而不见。
一路上,楼迦只能尽量避免和章临单独接触,沟通也是公事公办,章临也识趣地什么也没说。
进村的车直接开到了学校门口。
蒋斯惟看着楼迦从车里下来,才刚露出笑,看见从车门另一侧下来的人,倏地愣在了原地。
其他人都笑着迎了上去,只有他还停在原地。
楼迦把欢迎的工作留给了学校里的其他人,走到蒋斯惟面前,见他还在发愣,抬手打了个响指:“想什么呢?”
蒋斯惟有种错觉,好像又回到那年冬夜,心碎得噼里啪啦:“你昨天就是去接他了?”
楼迦点点头,递了个东西过去:“伸手。”
蒋斯惟下意识伸出手,手心里落了一只草编的绿色小狗:“这……什么?”
“不是要奖励吗?”楼迦看了他一眼。
“哦。”仅一夜之隔,蒋斯惟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了。
“你怎么了?”楼迦注意到他的异样,抬手探了下他额头的温度,“也没发烧啊,怎么脸色这么差?”
“没事,我可能,可能是……”是什么呢,蒋斯惟无法开口,他曾经见过他们相爱时的样子。
那是他无数个深夜里辗转反侧的噩梦。
可他无从说起。
被人群簇拥着的章临从始至终都看着楼迦,也注意到她和蒋斯惟的互动,可他没认出来那是蒋斯惟。
等人群散去,他走到两人跟前:“楼迦,这位是?”
“这是斯惟。”楼迦提醒道,“你们以前一起打过球的。”
章临重新又把目光落到蒋斯惟脸上,目光是惊讶的,显然他对蒋斯惟这个名字还有印象,但没想到男生变化这么大。
“你好,斯惟,你还记得我吗?”
蒋斯惟无意识攥了攥手,却碰到手心里的草编小狗,他勉强挤出一点笑:“当然记得。”
“你跟过去不太一样了。”章临的目光带了点审视。
“是吗?我自己倒没太觉得。”蒋斯惟似乎有些抗拒和他对视,转而看向楼迦:“我还有工作没做完,我先过去了。”
“斯惟……”楼迦看他神色恍惚,想再问两句,可蒋斯惟走得飞快,从背影看去,甚至有几分落荒而逃地错觉。
“奇奇怪怪。”她嘀咕了句。
章临也看着蒋斯惟的背影,神情若有所思,只几秒,他又看向楼迦:“能带我逛一逛吗?我想拍点照片。”
楼迦看着他。
他晃晃挂在脖子上的相机:“回去汇报要用。”
“行。”
学校不大,逛起来也不用多久,但章临边走边拍,逛好拍好也是一个多小时后的事情了。
楼迦心里记挂着蒋斯惟,等章临弄好,便找借口溜了。
可蒋斯惟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她问了好几个人都没看见,一直到晚上吃饭,食堂都坐满了,蒋斯惟才从门口进来,挤在角落的小孩桌。
楼迦起先还没看见他,等看见了发消息叫他坐过来,蒋斯惟也找借口不愿意挪。
最后还是罗校长出面,才把人拉过来,坐在楼迦斜对面的空位上。
离得远,她也不好问问他今天到底怎么了,只是在方晋给他倒酒时拦了下,“方晋,斯惟还在吃药,他不能喝酒。”
方晋刚要把酒壶放下,蒋斯惟才说:“没事,今天没吃,可以喝一点。”
“蒋斯惟——”人有点多,楼迦也不好说什么,最后也只是叮嘱道,“你注意点量,别喝多了。”
蒋斯惟看了她一眼,接收到她警告的目光,莫名其妙就没那么难受了,“知道了。”
酒是罗校长自己酿的酒,度数虽然不高,但后劲还是足的。
蒋斯惟喝到后面,耳朵跟脸都通红,人也有些晕乎,中途起身去了趟洗手间,半天都没回来。
楼迦担心他掉厕所里,喊上方晋一块找了出去,结果蒋斯惟就坐在食堂墙边的一块大石头上,正仰头望着天。
“我去看看他。”楼迦让方晋先回去,放慢脚步走了过去,“看什么呢?”
蒋斯惟头也没动地说:“月亮。”
楼迦也抬头看了眼天空。
雨后的月亮明显没有晴天那么皎洁明亮,不弯也不圆,似乎并没有什么奇特的地方。
她不知道有什么值得蒋斯惟看这么久的:“你对天文感兴趣?”
蒋斯惟轻笑着摇头:“我只是喜欢看月亮。”
“为什么?”
他忽然转头看过来,脸颊红红,眼眸似比天上月还亮:“因为你也能看见。”
月亮本没有什么特别。
只是我一想到,你或许在跟我看同一轮月亮,就足够了。
第05章
楼迦定定地站在那儿,心却突突跳不停,她看着蒋斯惟,看他漆黑明亮的目光。
“蒋斯惟,你喝多了吗?”她分不清这是不是醉话,却很清楚地明白这是他藏了许多年的真心话。
蒋斯惟垂下眼帘,似醉非醉:“我……”
一阵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
是简绒绒的电话。
楼迦没有动,站在原地接了起来。
简绒绒也没别的事,她前阵子一直在忙,这两天好不容易闲下来才想起来被自己送去大山里的好弟弟,特地打电话过来慰问一番。
“都挺好的,前几天有点发烧,现在都好了。”楼迦看着低垂脑袋坐在石头上的蒋斯惟。
他的头顶有两个发旋。
她记得姥姥说过,这样的人,性格都比较执拗。
电话里,简绒绒还在笑:“其实说实话,如果不是你着急找人,我真不会叫他去。”
“为什么?”楼迦收回视线,随意往旁边走了两步。
“他那个性格,估计没有小朋友会喜欢他吧…”简绒绒说,“天天臭着张脸,跟谁欠了他钱一样。”
“也还好啊。”
“你是觉得还好,他也就在你面前像个人了。”简绒绒大笑,“前几天我跟蒋阿姨吃饭,她还在替蒋斯惟愁心呢,说他大学四年成天只知道泡实验室里,性格又闷,也不知道将来能不能找着对象。”
“有那么夸张吗?”楼迦觉得好笑,侧头看了眼蒋斯惟。
他还是之前那个姿势,修长的腿踩着地,侧脸轮廓起伏有度,是没什么死角的帅气。
“他这张脸,贴到招生简章上也完全够用的啊。”她说。
“可没有人会喜欢冷冰冰的锯嘴葫芦吧。”简绒绒发自内心地评价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