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离婚……”
林霏发麻的身体在声音入耳之后瞬间僵硬。
她在德国的最后一天,跟傅泠浔打电话,林霏提了离婚。没有接收傅泠浔的意见,直接定了回国的机票,断联所有人独自回国。
为什么要提离婚?理由是什么……
林霏的答案是,“蒋誉……他今天来找我了,我们聊了聊,原来的事是我误会他了。他向我求婚说,会让我幸福给我想要的一切。”
她默默说完。
“那你呢?”两个人静静的保持背对姿势,“你同意了吗?”
林霏点头,“嗯我同意了,我见到他来找我的那一刻,我才意识到我还是爱他的。他也还爱我,希望傅教授您可以成全我们。”
沉默数秒,又补充,“也成全你自己。”
林霏被捏住的手指被慢慢松开。傅泠浔握紧的手指变松了很多很多。
她怔怔回头。
彼时,傅泠浔已经转过来了身,两人此刻面对面。
傅泠浔的嗓子发暗,眼眸黑暗不见底。
林霏抬头看到对方眼底晦暗无光,身体感官明显放大,她的紧张她吞咽的动作都在无限放大。
像是撒谎被发现的小猫缩在墙角。
恍然间,她发现,男人身上斯文矜贵的西装原先的干净在一点一点褪去,替换而来的都是浑浊的杂物。
男人喉结滚了滚,低压的嗓音从喉咙出来,一句一顿,“林霏,你不知道,做戏、要做全吗。你口中那个今天来找你,向你求婚的人,是谁都不可能是他。”
停顿数秒之后,更加坚决地说:“他不会来找你。”
林霏紧抱怀中的书涌入心头,咬舌吞咽空气,反驳,“为什么不会,你又不是他——”
她的话在一瞬间被彻底打断。
男人原先的温柔无度瞬时间变成了苦苦请求,好似一座被拉下跌落神坛的玉尊神像。
温柔神圣又卑微。
“林霏,不要再推开我,好么?你不是一个人,不要瞒我了好么,求你。”
林霏眼神怔怔,抬眸望向男人的目光不可置信。
他已经知道了……
傅泠浔下一句话给了她答案。
“跟我提离婚前一天,你去医院,看了心理医生。可你千防万防却没有防到,那天我就在纱帘后面。你们的对话,我全听到了。医生的报告是我过的,这并不是一个挽回不了的病症。”
傅泠浔的话将林霏彻底拉回一周前。
在德国,市医院,心理科。
她和心理医生的谈话。
“Miss Lin, after investigation, it has been found that you suffer from severe depression. We suggest that you receive psychological treatment as soon as possible………..”(林小姐,经核查,您患有重度抑郁症,这边建议您尽快接受心理治疗……)
“……”
“Thank you, doctor.”
林霏紧抿着的唇张开,粉嫩的唇瓣多了几分红色。
她眼神冷厉,否认听到的一切,“我没有,你在说什么啊,我听不懂。”
“林霏,你是想要我来硬的么?”傅泠浔又问,“还要离婚吗?”像是在做最后的确定。
“听不懂,我要去上课了。”林霏垂下头,“再见。”不做任何正面回答。
在林霏转身之际,傅泠浔再次抓住了原先那只手,先是轻轻触碰握住,再者才将其紧紧的我咋手心。
拉着林霏走到书柜后面。
在两柜中间止步。
“放开我——”林霏想甩开他。
反而,傅泠浔却抓的更紧。
傅泠浔直接将手抵在林霏身体两侧用手臂禁锢她的行动。
“林霏,本来这辈子,都不会让你看到这样的我。现在,怕是要破戒了。”
“……”
什么……
林霏还未反应过来,傅泠浔已经将头低下靠近,预想到了种种事情,林霏压低嗓音警告。
“傅泠浔,你干什么!这里是图书馆,会被听见——”
傅泠浔没有停止,发狠地吻上她的双唇。
一番撕扯之后才退开。
西装革履已经被捏的凌乱前面后面多处褶皱,衬衫领口几颗扣子崩了开,半挽半留。
傅泠浔擦过被咬出好几处血色的唇,那双黑眸直直得盯着凶自己的小猫。
“离婚?想都别想。”男人贴近她的脖颈,嗓音暗哑,语气一点也不温柔,“你说一次,我要你一次。”
林霏这才醒悟。
商场如战场,战场上那有一个是干净的没有一点杂色,傅泠浔管理那么大一个集团。
怎么会温柔到没有一点腹黑、一点心机、一点凶狠无情。
一通电话掐断了火热的氛围。
林霏从香包摸出来,接通,对面的嗓音带着歇斯底里过后的极致沙哑哽咽。
“霏霏,阿歌……要撑不住了……”
是夏歌妈妈打来的。
一夜荒凉一夜荒唐。
林霏还是来晚了一步,没有见到夏歌最后一面,她以最快速度赶到是,夏歌已经咽了气。
那朵太阳花已经苍白没有了任何气色,眼泪顺着眼窝流出来。
夏母靠在夏夫身上由此支撑。
“在你出国那天,阿歌就查出脑癌晚期……她瞒了我们所以人,自己偷偷治疗。是我们逼她太紧……太想给我们一个完美的女儿……”
夏川捏着一封信,递给林霏时能看出对方的情绪很不稳定,说话也都是断断续续的出现,“这是她……留给你。”
林霏想说话,可嗓子像是不是她自己的了般,不听指挥,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微张着唇瓣发不出声音。
她低头接过,手指发颤用全身力气捏住信封。
信封上写着她的字——
「To亲爱的小鱼同学。
你会比任何人自由,你的春风自在梨花。
——爱你的小夏女士。」
“……”
她双手紧紧捏着信封两角,眼泪不听话,像洪水猛兽般一涌而下。
她早该知道,从走近医院,她的身体已经出现了变化,好像这具身体不是归她所有,她在做什么在干什么要干什么,都没有任何知觉。
最后,昏倒在傅泠浔怀中。
……
夜晚的天好长好长。
林霏睁开眼,夏歌正蹲在她身前,擦去她眼角的泪。
嘴角带笑,“林小霏,你怎么又哭了,又哭的跟只花猫一样。”
林霏抽搐着,她不知道她在哪里,只知道眼前的人是谁,谁在跟她说话。
拼力挽留。
双手依托在膝上,害怕到缩在墙角不敢动。
“夏歌……你能不能不走……不要走……你不是说会一直陪着我的吗,为什么要像妈妈一样,也要离开我……是我哪里做的不好惹你生气了是不是,对不起……”
夏歌沉默低下头。
林霏哽咽到快无法呼吸:“那我留下来陪你……我们不要分开好不好……”
夏歌抬起头,伸手擦去她两眼角的泪水,轻轻慢慢的说话。
“林霏,你不是总说,想要做一条自由的鱼吗,不应该被任何东西束缚。所以,你该回去了,有很多爱你的人还在那个世界等你回去。还会有很多很多的人爱你。
不要再因为害怕失去,所以不想得到。这不是一条‘自由的鱼’会做的。”
林霏歇斯底里地同意所有,她想要这样来换取夏歌的时间。
“我承认我都承认……我就是怕黑,我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就是不敢一个人。晚上不敢关灯,不敢一个睡觉,怕黑。一个提到妈妈就会哭的胆小,懦弱,一个可怜虫。”
“……夏歌……你能不走吗……我真的好害怕……别留我一个人……”
夏歌的身体在慢慢消失。
林霏……林霏……
有人,在叫林霏。
夏歌嘴角始终带着笑,留下最后的遗言。
“林霏,我这次真的,要走了。
你要永远自由,幸福。
爱你的人会永远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