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鹤野干脆上前, 一把抽掉了她的手机, 一副没得商量的模样, “没酒,只有这个。”
夏弥脾气也上来了,偏头不看他, “我只想喝酒,你这里很热, 喝酒解热。”
哪来的歪理。
陆鹤野被气笑,和她无声地对峙。
夏弥也不管他,就那么坐着,大有一股不让她喝酒今晚就不睡觉的气势。
最终,陆鹤野无奈起身,从冰箱里拿了两罐啤酒,放在手里来回滚。
圆柱易拉罐瓶子在他两掌之间换了又换,企图想给啤酒升温。
夏弥注意到他的动静,不情愿地开口:“我只喝凉的。”
陆鹤野表情淡淡的,“没凉的。”
夏弥继续上纲上线:“我要喝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
陆鹤野声音带了几分警告,“夏弥。”
客厅内只有加湿器运作的声响,细细的电流声更能衬托出此刻的静。
夏弥胸腔憋着一口气,慢慢呼出来,眼眶都有些发红,“你凶我。”
她一直扭头盯着墙,死活不把目光放在他身上,硬是不和他对视。
陆鹤野叹了口气,把啤酒搁在茶几上,走至她面前,蹲下身子,两只手臂自然地搭在单人沙发的两侧,像是把她围住一样。
这次,他落于低处,仰头看她,“夏弥,讲讲道理,我凶你了?”
夏弥垂眼快速扫了他一眼,又移开视线,鼻腔里发出一道闷闷的声音,“嗯,你凶我了,好凶。”
委屈得不行。
陆鹤野抬手,掌心贴在她侧脸边,刚才啤酒的凉气还附着在手上,此刻温凉都转移到夏弥脸上。
让她冻得瑟缩了一下。
陆鹤野看到她发颤的小动作,忍不住笑了。
夏弥咬紧唇瓣,听到这声带了嘲笑意味的声音,终于舍得把目光放回他身上。
她继续控诉他,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你欺负我,我讨厌你。”
陆鹤野轻哼两声,逗她玩,“成,现在又讨厌我了?”
夏弥点头,不吭声。
“这就算欺负你了?不是说今天不是生理期吗?”
后面那句话的暗示很明显了,夏弥能听懂。
她脸颊迅速升上一抹红,“你不是说——”
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我说什么了?”
垂眼看,这混蛋嘴角勾着笑,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浑得不行。
偏偏夏弥还很喜欢他这个样子,心口猛地一缩。
空气中的电流声此刻加了几分名为暧昧的佐料,受益人正是客厅内的二人。
地暖和陆鹤野那句话的作用下,让夏弥觉得喉咙干痒,体温也在升高。
夏弥眼中的水光闪烁,她忍不住抬脚踢了他一下,“你耍我。”
陆鹤野笑了,顺势起身,同时又把她捞进怀里,坐回了单人沙发里。
和刚刚夏弥自己坐着不同,这次夏弥是坐在他腿。上,而陆鹤野坐在沙发上。
男人一手搭在女孩的细腰上,另外一手扶住她,以免她失去平衡掉落在地。
而他顶着那张浑蛋又帅得勾人的脸,笑了下:“怎么,我们弥弥着急了?”
话里话外的戏谑明显得很。
夏弥斗不过他,恼羞成怒地拍了他胸膛一下,用的力道不小,声音都震出来了。
“你又玩我!”
陆鹤野顺势倒在沙发椅背上,喉咙里发出闷哼声,摆出一副讹人模样。
“我们弥弥手劲儿不小啊,打得我肋骨断了几根。”
夏弥被他逗笑,忍不住趴在上面,和他严丝密合地贴在一起,“你手劲儿才大,肋骨真的断了?”
“逗你玩儿呢。”陆鹤野笑笑。
夏弥冷哼,也忘了方才在电梯口的不愉快,食指戳了戳他胸膛,“我要喝酒。”
“还记着这一茬呢?”陆鹤野垂眼。
夏弥重重点头,嗓音里多了几分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娇侬:“我要喝。”
女朋友都发话了,哪儿有拒绝的道理。
但陆鹤野没让她多喝,起身拿了个玻璃杯,给她倒了半杯,才递给她。
装了半杯啤酒的玻璃杯被夏弥双手捧着,她瞥了陆鹤野一眼,没吭声,安静喝酒。
那一眼仿佛在说他小气。
陆鹤野也不生气,坐在她身边,利落地单手开了瓶啤酒,举到她面前。
夏弥还以为他是发了善心要给自己倒,所以傻乎乎地把杯子递过去。
“咔哒”一声清脆的响声,易拉罐的瓶身和玻璃杯轻碰发出声响。
原来他是要和自己碰杯,她还以为……
想到这,她面上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绯红。
陆鹤野注意到她那小表情,一下便猜出她心里在想什么,调侃道:“我们弥弥还以为我要给你倒点?”
夏弥故作掩饰地喝了口啤酒,咽下之后才嘴硬开口:“没有,你想多了。”
“我真想多了?”
“嗯!”
陆鹤野轻笑,“成,我想多了。”
“我们弥弥聪明着呢。”
话里的语气和逗小孩一样。
夏弥忍不住小声嘟囔:“当我是五岁小孩吗……”
哪承想陆鹤野还真就点头了,啧了声:“不是五岁小孩,是二十岁的小孩。”
模样看着正经,只有夏弥知道他骨子里的坏。
夏弥没再理他,安静地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玻璃杯中的酒。
这酒她以前没喝过,后劲儿挺大的,所以半杯下肚之后,她头有些晕乎乎的了,但还是比较清醒,知道现在她在哪,也知道她是谁。
一抬眼,面前早没了陆鹤野的身影。
而不远处的立式音响却不知在何时开始播放音乐,是她没听过的英文歌。
“Just save room for us
请你在心里留下我俩的一席之地吧
Just save room for us, somewhere
就在你心底某处留下
Just save room for us, I just
留下我俩的一席之地
You'll come back to us someday (Oh)
坚信你还会与我重归于好。”
音响自带歌词弹幕,屏幕上显示着这首歌的名字:《Save Room For Us》。
她偏头看了眼桌上的啤酒,大脑根本没转弯,想也没想地就拿起那瓶还剩一半的酒。
等陆鹤野从卧室里出来的时候,这姑娘已经趴在桌上了。
陆鹤野蹙眉,走过去,弯腰把她捞进怀里。
却不曾想被这姑娘奋力推开,她泪眼朦胧地盯着他,喉咙哽咽,“陆鹤野……”
陆鹤野蹙眉,看了眼桌上的残局,才明白夏弥是把剩下的酒都喝了。
这酒后劲不是一般的大,他喝了倒是没什么事,只是夏弥这种极少喝酒的人喝了次日会头晕。
他把她扶在沙发上,让她坐稳。
但夏弥却觉得头很重很晕,像是注满铅一样,一个劲儿地往下坠。
“陆鹤野……”夏弥小声嘟囔着,“我有一个很好很好的朋友,可是她却不和我玩了。”
小姑娘的话带了鼻音,又哽咽,让人听了无端地被揪住心,只会心疼她。
陆鹤野给她倒了杯柠檬水,哄着喂了她几口,就听到这姑娘继续说。
“她叫周苏叶,我高中的时候和她关系很好,她对我很好很好,可是她那样的人却没落得好下场。我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她在高中的人缘很好,女生都喜欢和她玩,她遇到事情了也从来不怕,帮我赶跑了很多欺负我的男生。”
陆鹤野蹙眉,哄着问:“她什么下场。”
“她死了。”
夏弥忽然睁开眼,任由泪顺着脸颊往下流,声音似哀嚎:“她去世了,在高二那年暑假。”
她委屈地讲话都连不成句子,磕磕绊绊地讲话:“陆鹤野,我好难受,总是会想起她,想忘掉却不敢忘掉她,也不能忘掉她,因为如果我忘记了她,那就没人记得她了,那样的话,她才是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陆鹤野抬手为她轻柔地拭去泪珠,盯着她的眼睛,安抚道:“你记得她,她就存在,弥弥,人的记忆是有重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