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温雪盈在他十分轻描淡写的话里迟钝了一下,口是心非地看他一眼,“嗯……三天嘛,确实不算久。”
陈谦梵蹲地上,默不作声地往箱子里塞了两本书,规整有序:“那下次再久一点,让你自由。”
“太好了。”她已经学会见招拆招。
陈谦梵轻轻勾唇,纵容了她的叛逆,没有批评什么。
他打点好东西,起身到她身前,轻轻揽过温雪盈的腰,低头吻她。
脖颈没有折得太低,于是只亲到了她的鼻尖。
浅浅一印,没有吻深。
温雪盈皱一下鼻子,“看来你想我也只是想亲我嘛。”
他放开揽住她的手:“也想别的,时间不允许,一会儿要变天了。”
意思得尽快赶路。
温雪盈被噎了下,迟缓地领会他轻飘飘的想法,又很快在他波澜不惊的语气里松弛了紧缩的筋骨。
“要我坐副驾帮你看导航吗?”到车前,温雪盈友好地问他。
陈谦梵坐进车里,简单地看了一下地图,说道:“不用,走过的路开一遍就记得了。”
六七个小时的车程他开一遍就能记住。
“……”温雪盈绝望倒地,“忘记了,你不是人,你是神。”
她麻利地坐进最爱的宽敞后座,舒展了四肢,“你别怕无聊,我可以提供陪聊服务,防止你中途犯困,要是开不动可以让我上,虽然车技一般,但是磨蹭磨蹭还是能到家的。”
陈谦梵撑着下颌,看到镜子里她笑眯眯的眼,应道:“嗯。”
温雪盈的话确实很多,陈谦梵一向寂静的车里往常都是坐学生、同事,大家都很恭敬拘谨,只有她会翘着腿,懒洋洋地躺着:“大神,你知道你在球场的视频很火吗?”
他沉默几秒,回答平静:“现在知道了。”
她思索着说:“我记得以前没怎么看过你打球啊。”
陈谦梵想了想:“再久一点之前会打,跟你在一起之后,有一部分空闲的时间都分给你了——”
温雪盈忽然打断,声音拔高了几分,好似带了点气性:“你不用总想着把时间分给我,你心里有我就可以了啊。”
“……”陈谦梵在她的话里微怔,一时接不上茬。
很简单的话,他却需要用很多的方式去注解。
温雪盈没再在意这一问一答,手机上不知道收到了什么消息,她面色不快地回了两句,转而又对他说道:“我最近桃花不错,你当心点。”
像是一种警告。
陈谦梵表达当心的方式是从镜子里看她一眼。
温雪盈表情平静,也学会藏了一藏。
“你有没有烂桃花?”她倏地脑袋往前够了够,问他。
陈谦梵问:“什么叫烂桃花。”
“就是死缠烂打追着你不放的那种。”
他想都没想:“没有。”
“你平常都怎么拒绝别人?”
仍然是足够缜密的回答:“看对谁。”
她托着腮,仔细想想:“既然你没有喜欢过任何人,也没谈过女朋友,看起来也清心寡欲没什么对异性的想法,那你为什么要结婚啊?”
陈谦梵又从镜子里瞧了她一眼,眼神像是在思考是婉转交代,抑或是说出实情。
“你说实话就行。”温雪盈看懂了他的心理活动。
陈谦梵言简意赅:“奶奶介绍就去了。”
“就认识了我?”温雪盈一副懂了的表情,点点头说,“到年纪了是吧。”
陈谦梵没有反驳,他打着方向盘,静默了片刻,接着她的话说下去:“本来是想着对付一下,但是遇到的是你。”
温雪盈笑说:“好啊,这话不错,那我就相信你对我是一见钟情咯。”
他想了一想,说道:“应该是。”
语气不太确定,因为在情不情的事情上,说陈谦梵不开窍,可能还称不上,但他确实无法做到对爱情一事融会贯通,他自己也愿意承认这一点。
比如说对她不到位的追求,比如送花送戒指这类事情,也需要旁人的点拨、加以时间,再慢慢领会。
好在他虚心,愿意改进所有不解风情的行为。
对于温雪盈,他有很多隐晦的肖想,不够磊落的小心思,占有为主。
其次就是把她照顾好,维护好他们的小家庭的气氛。
但是似乎还差点意思。
很微妙难言。
这感觉就像,他很努力地想交上一百分的答卷,但后知后觉地发现,这张卷子的满分可能不止一百。
在她出现之前,陈谦梵没有觉得自己是多么死板的人。
但他很确定的一点,他并不明白、也并不憧憬所谓的荡气回肠。
温雪盈想了半天,漂亮的眼珠子骨碌碌一转:“磁场是吧?”
陈谦梵执着于概念:“具体表现是什么?”
“就是……人跟人之间的引力?额、可能是物理里的量子纠缠?我也不会说。”
他思考了好一会儿她并不完全的解释,轻轻应道:“也许是。”
但他的轻声并没有被她听见,因为温雪盈已经百无聊赖地刷起了视频,手机里传出声音:“恋爱可以不谈,案子每天都得看,这是发生在xx市的一起杀人碎尸案……”
陈谦梵:“……”
她看着看着,暂停了一下视频:“是不是有点吵啊,不好意思,我耳机放后备箱的包里了。”
“没事。”他说。
“ok~”
于是瘆人的bgm继续从后面扬了出来。
热闹并没有持续太久,视频很快也放完了。
显然,她睡着了。
回申城的途中下起了一点薄薄的雪。
越往东边开,雨雪越大。南方的初雪往往夹杂着雨,并不美丽,但很冻人。
一路开到傍晚,陈谦梵把车停下的时候,往后座看,温雪盈在后面睡着了。
她是躺着睡的,膝盖曲着。
陈谦梵下车仅仅两三秒,就被雨淋了个透,他脱下大衣裹在她身上,盖住她的脸颊,温雪盈被他安然无恙地抱到单元楼下。
“不好意思我睡着了,还说帮你开一段的……”温雪盈把衣服掀起来,揉揉脑袋,“这么快就到了。”
陈谦梵没有怪她:“外面雨大,你先上去。”
又轻碰她肩膀,声音柔和,很贴心地关照了一句:“我爸妈很随和,别紧张。”
“哦好,”温雪盈懵懵地点头:“那什么,我帮你拿几个行李——?”
“不用。”他一转身,走进了雨中。
“……嗯。”
在家里,晚餐已经备好了,等着他们到来。
陈谦梵的爸爸叫陈维加,妈妈叫朱思云。
两口子开门迎过来,温雪盈甜甜地喊爸妈。
当时领了证之后,陌生人变亲人的周旋还挺让人尴尬难解的,是她先改的口。
这点小小的人情世故,温雪盈还是能够做得很周到的。
因为异地,她确实跟陈家父母没怎么碰过面。
陈谦梵上了中学之后基本也是跟着奶奶生活比较多,因为工作变动,两口子在申城已经很多年了,基本定居下来。
陈家的氛围真的很闷,吃饭的时候食不言就不说了,正常的餐桌规矩。
到饭后大家也没什么话,只疏疏淡淡地聊了几句近况,但这气氛并不是那种十分低气压的闷沉,是每一个人都在各自忙碌的原因。
淡淡的人都在做自己的淡淡的事,相当宁静。
温雪盈对于家庭配置的概念较为刻板,男强女弱或者女强男弱,总得一个压一个,才能显现出什么锅配什么盖的特征。
但是陈家不是这样。
夫妻双方都寡言温文,十分雅致有礼。
朱思云在织围巾或者毛衣,陈维加在看新闻。
朱思云很娴静,声线里有种大家闺秀的秀气:“老陈,你安静一点,我在勾线。”
陈维加忙应声道,“好的。”
便懂事地调小了电视机的声音。
“雪盈,困了吗?”
温雪盈在厨房门口站着,实在无所事事地琢磨着要不要去帮陈谦梵洗碗?下一秒被他妈妈捕捉到局促的身影,朱思云喊住她:“我最近在学习这个,你来帮我缠一下线。”
“好嘞。”
温雪盈兴高采烈去帮忙。
这种处境里,干活不重要,有个忙头不让自己闲着就行。
朱思云也不是真的要她帮忙,为了跟她聊两句夫妻之间的事情。
她轻声细语地问:“小陈有没有对你不好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