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眼波静静,好像真是恢复正经人姿态了。
她放下戒备走过去,在他腿上坐下,挪一挪,让自己坐得舒服点。
“你不喜欢我怎么做,我不会为难你,及时沟通。”陈谦梵一边说,一边帮她解开围裙,“可以?”
温雪盈说,“没不喜欢。”
他轻轻拍她的腰,“那就别这么谨慎,我会自责。”
小情趣而已,也犯不着自责吧?温雪盈眼珠子转转,冷不丁地交代说:“我只谈过一个,不过高中有过一个喜欢的人。”
闻言,陈谦梵的笑意收了收:“每天都得给我介绍一个新鲜的男人?”
“……”好神奇的思路,他应该问的难道不是她喜欢的人是谁吗?
温雪盈:“是你问的呀。”
“现在不说这个。”他脸上没有悦色。
“哦……”
她对他的心机已经了如指掌。
现在不说,去床上一边折磨着她一边说?
心机男!
陈谦梵解开了她的围裙,放到一旁。
紧接着,温雪盈的手腕被他捉住,他举起来看了看,陈谦梵突出她腕骨的一块紫红,小小的,不显眼,他倒是眼尖看见了:“手怎么了?”
“没什么,刚刚做饭撞油烟机上了。”
陈谦梵说:“总是磕磕碰碰的。”
没有怪罪,语气里只有几分牵肠挂肚的担忧。
温雪盈说:“我以前也不这样啊……”
他想笑。
总说以前不这样。
有人疼了,就不知道轻重了。
伤势不重,陈谦梵没再急着出去给她买药,只是轻轻地低下头,亲了一下她的伤痕,低声而温柔的:“给你疗伤。”
这样讲话果然贴心,听得她耳热。
温雪盈看着他垂下的眼睫,
还沾着窗外的风雨气息,虽然亲的是手腕不是手背,他安静低眸的样子让她想起俯首称臣这四个字。
定格了片刻,温雪盈不好意思地收了手,囫囵地擦一擦。
“我做的炒饭,你快尝尝。”她指着桌子上的蛋炒饭,“这次应该精进了。”
炒饭还行,鸡蛋的盐粒子没搅碎,像被腌制过的咸,一口咬一块盐,他差点要放下筷子,对上她期待又温馨的眼神,忍辱负重道:“的确有长进。”
他们之间,不管有什么裂缝嫌隙,他都希望她能高高兴兴的。
温雪盈等他吃过,才从自己碗里尝了一口。
“妈呀,我要吐了……”
她这回自己都吃不下,用掌心托住一团米饭,丢进垃圾桶。
陈谦梵说:“有一点咸,无伤大雅。”
温雪盈笑了:“你也不用这么纵容我吧,这个鸡蛋是个意外,绝对是意外。”
她把煎坏的鸡蛋用筷子扫开,让他尝尝饭,又说着:“对了,我过两天去拜佛,有一个寺庙很管用的,你要不要去试试?”
陈谦梵问她:“我试什么?”
温雪盈顿了顿:“你不信这个是吗?”
“也不是。”他想着说:“拜佛就可以不受苦吗?”
温雪盈被他一句话问在那里,不知道怎么接茬。
陈谦梵说:“我只是觉得,酸甜苦辣都是人生必经,拜佛不会帮我节省任何一种情绪。难关我还得自己过,路我还得自己走。”
“没有什么捷径可言。”
见她眼含思考,像有些怀疑自己本来就不坚定的信念,他改口说:“当然,信则有——要我陪你去?”
温雪盈摇头。
陈谦梵没有再问下去,起身到厨房,“来学打鸡蛋。”
温雪盈跟过去,厨房里香气飘飘还没有消散,长长的窗格映着两人紧贴的身影。
玻璃就像是荧幕,日子就是这样过的,好的坏的,在烟火里一幕一幕演绎。
温雪盈被他搂在身前,陈谦梵从后面抱着她,轻轻地握着她的手,他的掌心比她的手背热。
他手把手地教她,怎么打,放几勺盐,再倒进锅里。
温雪盈提着锅把手,费劲地往上颠了一下。
陈谦梵的手掌覆过来,给她一把力,鸡蛋就翻滚了一圈。
他说:“锅很沉,颠不动就不颠,没有厨艺比赛等着你参加,也没有难关等着你闯,做到这样你已经很出色了。作为你唯一的开门顾客,我说好吃就是很不错。”
说着,陈谦梵低眸看她,郑重地说着:“明白了?”
温雪盈笑说:“你就是惯着我。”
陈谦梵说:“就这么一个三岁的小宝贝,不惯着你惯着谁?”
她憋不住,低下头笑一声。
鸡蛋煎好被捞起,放入她的碗中。
温雪盈打量着他,问:“你刚刚回来的时候是不是不开心?”
陈谦梵反问:“有吗?”
“有啊,你的眉毛是皱着的,虽然只有一点点,但是被我发现了。”她说着,用手指轻轻划过他的眉心。
陈谦梵想起刚才大放厥词的那个阿姨。
兼听则明,偏听则暗。
旁人的挑拨对他来说不会构成超过1%的威胁。
即便有所迟疑,也只是短暂的。
在误会讲清之前,在温雪盈亲口说那些话之前,他一定是站在她这边的,不需要解释和理由。
“原来这么明显。”
陈谦梵目色微黯,胸膛深处有轻轻叹息,他用手掌托着她的脸颊,沉了嗓音,“我错了,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温雪盈不明所以地问他。
他每次道歉都很真诚,让她觉得心脏软软。
陈谦梵说:“以后不会把不好的情绪带到家里。”
……唉,还以为什么大事呢。
她旋即说道:“可是我不介意啊。”
亮亮的眼睛眨一眨,温雪盈看着他说:“我不介意你有做得不好的一面,不介意你会在我面前难过、脆弱,不开心,甚至生气!因为你是我喜——你是我老公,你能包容我我当然也会对你好的。”
她讲得好认真,像小朋友在交换承诺。
陈谦梵在想,难过或者脆弱吗?他还真不多。
只不过因为……有人莫名其妙冲他说了句“你老婆不要你了”而已。
的确有那么一个瞬间,陈谦梵感觉自己乱了。
不是思路乱了,不是头发乱了。
是心乱了。
遭人恐吓一般,他六神无主了短暂的几秒钟。
即便很快恢复平静,但那种陷落失重的危机感,不论回忆几次都会卷土重来。
温雪盈丝毫察觉不到他的心神动摇,继续认真地说:“不光是今天,以后你有什么不开心也可以和我说一说,就像我总是缠着你吐槽我妈一样,倾诉是有用的。”
陈谦梵淡声反问,“我有什么不开心?”又好似在自问。但并没有确切的答案。
陈谦梵已经过了逢人就倾诉的年纪了。
温雪盈想了想说:“就什么科研任务啊,同事不合啊,学生管不动啊,你说说看嘛,我愿意听的。”
他想了一想,说:“我不开心,我回来34分钟了,你都还没亲我。”
“……”温雪盈看着他颇为期待的一双眼,踮脚,吻在了他的颊边,轻轻一下。
陈谦梵被吻开一点笑意,喊她:“雪盈。”
“诶。”
他安静地清理桌面,看着她心满意足地吃着他煎好的鸡蛋:“你不用为我考虑太多,享受我的服务就好,我没有什么痛苦,也不用你帮我承受。”
说着,顿了一顿,“不过——”
她抬起铮亮的眼睛:“不过什么?”
“在我累的时候,让我靠一会儿。”
陈谦梵的声音微低,妥帖地安排好每一件事情,直到这时候才真的有那么一点点的脆弱在释出,还有不舍。
他说:“我是需要你的。”
第44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