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乐傻了,拿笔填信息的时候,差点在要写名字那一栏里写上陈今的名字。
从今早出门开始,他就是被陈今带着跑的,说去哪就去哪,说做什么就做什么,脑子跟被人盗了一样,空空如也。
还好被办事人员的碎碎叨给捞回了神,“你们也真是,结婚这么大的事情,不比看热闹重要?热闹什么时候不能看?”
陈今小声地反驳了句,“今天这场热闹不一样,不看的话,我们今晚睡不着觉。”
沈百川想反驳陈今,但又闭上了嘴。他想说他不会睡不着,但要是陈今睡不着,估计也不会让他睡得着。
总而言之,这场热闹,就是得看。
“对,这场热闹不看,我们都睡不着。”
办事员:“……”
从民政局出来的时候,一人手里一个红本本。
“第一次结婚没经验,都不知道可以在外头的照相馆拍照。”
陈今也是拍完照出来才知道,别人是在外头拍了照带过来的,不像他们是在民政局里拍的。
为了拍得好看点,沈百川想给拍照的工作人员塞红包,但人家没收,最后也还是给他们好好拍了,还说这是他拍得最有水准的一张照片。
陈今觉得,主要还是她和沈百川长得好看,上镜,不然哪能拍得这么好看啊!老天爷来了都拍不出来啊!
陈今看着里头照片上的自己和沈百川,有种终于尘埃落定的踏实感。
沈百川想的思绪就多了,他和她从法律意义上是一家人了。
满腔的情绪快要喷涌而出时,忽然听到陈今轻呼一口气,道:“以后不用当女流氓了。”
她的关注点就这个?
当然不止这个了!
陈今快步往车子走去,“大橘被关车里,肯定要生气了。哦对了,大橘晚上还是会偷偷溜我房间里睡觉,它可能还不太习惯你一起睡……”
沈百川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领了证,也才只是开始而已啊!
没看到走前面的陈今正在眦着牙偷笑。
上了车,大橘狐疑地盯着他们两个,猫脸被一个红本子怼了过来,像是强迫它要认字似的。完全看不懂,大橘一个扭头,脸埋到靠枕里。完全忘记了被关车里的不满。
领了证,沈百川手还捏着两个红本子,一颗心像泡温水里似的,暖烘烘的。又有好几股情绪朝胸口袭来,连带着眼睛都泛了水光。
他现在能理解陈今乍闻拆迁的那股子激动、雀跃、天上掉大馅饼的感受了。
完成了一件大事的陈今也高兴得很,她从出门时就开始激动,这一路叽叽喳喳地掩藏着自己怦怦乱跳的心。
终于啊!
虽然她现在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但心现在还在砰砰乱跳呢!
“我以为,”沈百川一开口,发现声音有点哽,滚了下喉咙,才继续道:“我以为你还要再考虑一段时间。”
她试探完就没有下文了,让他不得不多想。他的身份证和户口本放在玄关的鞋柜上都放了一段时间了,她早就发现了。而且,外公外婆和沈女士他们年后回榕市,也是定了年后才一起吃饭……
“本来是还没有想好的,不过,今早突然就想好了。”
今早沈百川过来,一边给她收拾客厅里被大橘给弄乱成一堆的玩偶,一边和她商量中午出来吃饭、吃什么时,她当时就想着,就是他了,再没有更好的人了。
实际上,肯定是之前日常里的无数个瞬间,让她想要和他成为一家人,所以在一个普通的早上,只因为一件寻常小事和一句话,就能让她涌起一股冲动:现在立刻马上拐沈百川结婚去!
当时冒起这个想法时,她犹豫着要不要按下去,但苗头一出,立刻以雷霆万钧之势疯长,轻轻松松就把她的那点犹豫给碾压得一干二净。
又不知道怎么说,总不能直接就和沈百川说:喂,沈百川,跟我去领个证?
嗐!那多没意思啊!
所以她就借着要出去约会的名头喊他一起去收拾打扮。顺便在他穿鞋不注意时悄摸摸地拿他的身份证和户口本……
可惜了,被沈百川看到了。
“怎么不说话了?你不会悄悄抹眼泪吧?”
陈今趁着等红绿灯的时间转头看了一眼沈百川,俩人看着对方的眼睛,愣了下,然后又默契地笑了起来。
他们两个红眼怪,谁也别笑谁了。
车子再次开起来,陈今转回头,轻声道:“今天天气真好啊。”
冬日里的大晴天,烘得人浑身暖洋洋的。
“哎呀,光顾着高兴,忘记给大家提前通知了。沈百川,你给三舅打个电话,今晚全家去福顺饭店吃饭,把大姨也喊上吧。都得来啊,我难得有一次喊大家一起出来吃饭。”
“今天先请家里人吃饭,朋友……今晚给他们打电话问问他们什么时候有空,杨茜和卓季瑜肯定来不了了,他们飞国外去了。华哥好像去杭州出差了……年后再请他们也成。哦,你要先给外公外婆、还有沈女士打电话,这事得和他们说啊……怎么了?我落了谁吗?”
“没有。”沈百川笑了笑,道:“突然发现我们现在请客的规模越来越大了。”
“那当然了!我之前不是还说了,等真的有老板娘了,得拿个大喇叭给他们通知?做人也不能言而无信,等我明天就去公司给他们发喜糖。”
“哎呀!忘了要去买喜糖啊!领证太着急了,都没买喜糖给工作人员分一分!”
1998年1月12日,因为沈百川太勤快帮她收拾家务而引发了一系列手忙脚乱的事情。具体有:
买大金链子、领证、打电话通知、买喜糖……还有接受全家拷问。
沈百川给三舅打了电话,说陈今想请全家聚餐吃饭,定在了福顺饭店,还说大家都得来。
平时家里的聚餐,只要陈今再榕市,那基本都是逢喊必到。但她自己极少牵头搞聚餐让大家一起来。
不用说,肯定是有大事情要说。他们都猜这肯定是好事。可能是桥西村的回迁房比预想中的要更快到手,也可能是她公司又有了什么新机遇要往上冲一冲,更可能是她又有什么野路子赶上发财了……
大家觉得更可能是她公司要往上一层的事,前些日子还听陈今说乐美要赚上外国人的钱了,估计是成了吧。
正巧大家也没什么大事情,都说晚上会到。二表哥还拿陈今当借口,推掉了应酬,顺便叫合作伙伴——唐祖铭去替上。
难得陈今主动开口喊,大姨和大姨父还是带着儿子一起去了。
包间门敞开着,人还没到,陈今就听到了大舅的大嗓门:“我看看她今天能说出什么花来。”
“三妹,到底什么大好事啊?临时半天通知全家来吃饭。”
“就是,非要来了再说。百川你的嘴也是够严实啊,死活不开口。行了行了,不用你解释,一看就知道肯定是三妹的主意。”
陈今笑道:“起码一个月没见着大家了,我想你们了不行啊?”
这话没人信,“想我们了不知道搬到翰林苑住?不是说还要在家里躺几天?今天突然又出来了,是为哪出?”
“咳咳。”陈今清了清嗓子,和沈百川挨着,坐得板正。“你们就没发现今天有什么不一样?”
“能有什么不一样?太阳还能从西边升起来不成?”大舅催促她赶紧说,不要卖关子。
大家都还笑呵呵的,没往旁的多想。只有三表哥后知后觉地发现不对劲,试探着问:“你俩今天去领证结婚了?”
瞬间,大家的视线齐刷刷地落在了他们身上。
“昂!结婚啦!”陈今笑嘻嘻地拉着沈百川站起来,道:“我们想着,领证结婚了,得当面给长辈们说一声,这不就招呼大家出来吃饭了。是不是特别惊喜?”
确实,又惊又喜!
“哎呀!结婚了好啊!我就说你们两个早该结婚领证了。”
“结婚证呢?拿出来给我们看看。”
“哎哟,拍得真好。是在民政局拍的?真看不出来,也就三妹和百川长得好看,才能拍成这样了。”
“这结婚了,是不是要算算日子,什么时候办喜酒啊?年后百川家里人过来,正好到时候再商量。”
“也成,反正咱们这儿大多都先领证再办酒,都一样。”
高兴过后,几个长辈又觉得不得劲了。
“怎么临时就说要领证了呢?也没提前吱个声。”
“这领证的日子你们算过了吧?”
陈今认真回道:“不算临时了,早在考虑了。日子也算过了,今天是百年难遇的良辰吉日,旺我俩,特别合适!”
“那就行!”大舅放心了。
沈百川手掌心被陈今重重捏了下,抿住嘴忍笑。
落在在陈家人眼里,就自动转换成了:便宜沈百川了,看把他乐得!
陈今被三表哥幽怨地瞪着,只听见三表哥咬牙切齿地道:“说好的结婚前会告诉我一声呢?”
“我不是只说了找对象前会和你说吗?我说了啊!”结婚也提前通知这话,她没说啊!
不对,她应该是没说过吧?
陈今不是很确定,但脸上的表情和语气十分理直气壮。反过来把三表哥给噎住了。
陈永安叹气:三姐有了三姐夫,以后更不可能带他一起出门旅游了。谁知道三年前跟三姐去海南旅游,居然是目前为止唯一一次!
太过分了啊!
陈嘉庆幸自己考研的笔试过了,后面面试问题不大。即将要到北京读书去了,省得被长辈们催婚。
毕竟,长辈们都已经放弃催三哥了,大家默认三哥注定成为一个和工作过一辈子的老光棍。
家有喜事,还是大喜事,大舅又破了戒,要了几瓶好酒。
要倒酒的时候悄悄地看了眼大舅妈的表情,没反对,就多倒了一点,再给二舅、三舅吨吨吨地倒满。
沈百川也跟着喝,庆幸家里长辈都不是爱猛喝的人,次次都是抿了口说一大段一大段的话。
尤其是大舅,才喝了半杯,人看着已经醉了。完全不像大舅自己以前说的“年轻时候能干一箱都不醉”。
“不成,你们得找律师补个协议,三妹的是三妹的,你的归你自己,咱们也不贪……你小子,以后要好好对我们家三妹啊!她是自己住,但也是有长辈有兄弟姐妹的……我这,我这,这以后和你妈也有个交代……”
陈今笑着笑着就鼓起了脸,眼睛一眨一眨的,盈满了泪,看谁都朦朦的。
“啧!好好的日子,就你哭得这熊样。别丢脸了!”
大舅妈开了桌上的抽纸,刷刷地抽了几张张纸给糊大舅脸上,往他眼睛底下一按,粗糙地擦了擦。
陈今默默地侧头,借着沈百川遮挡拿手背抹掉了眼泪,差点因为大舅妈刚刚那一连串的动作笑出声来。
这下好了,桌上的玻璃桌静悄悄地转一圈,刚开的纸巾消下去一半。
“嗨呀,大好事呢,大舅您就别带头抹眼泪了,您说两句?”
大舅闷声闷气道:“什么抹眼泪?没有的事!”
这顿饭吃到了十点多,把家里人一一送走后,陈今转头看浑身酒味的沈百川,还有嫌弃得想逃离沈百川的大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