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喊一声:“阿如!”
徐如徽蓦地回神,她转身,一把将赵平川塞进人群的角落里。
她摁住赵平川的肩,“不要乱跑,就在这等我们,我们会回来接你的。”
说完她没有交代更多,什么也没想地往外冲。
只可惜这会儿人已经太多了,门口被堵得水泄不通,店里的人也开始企图将房门关上,徐如徽跑过去,冷着脸将一个男人推开。
她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气。
她满心只有赵酉识。
她忽然在这一瞬间意识到,人这一生的征程中,是有死亡这一个节点的。
过往岁月里,徐如徽从来没有把任何人的死亡和离别挂上等号。
可是赵酉识不行。
赵酉识不行。
巨大的恐惧和不安裹挟住徐如徽,徐如徽被往这边跑的人撞了一下,她猛地一咳,脸颊蓦地一热。
她抬起手抹一把,手上全是湿的。
眼睛也开始看不见。
可她仍然逆着人/流往一个方向走去。
直到被一个保安拦住,她挣扎着要将对方推开,又被另一个保安制止。
“我、”徐如徽声音哑着,她张了张嘴,声音很小地说了句话。
没有人听见她到底说的是什么。
“谁都不行!不能过去,警察已经到了。”
“吓死人了,听说有人被捅了。”
“好长一把刀,那人看着精神就不正常,冲进来就要砍人。”
“一地的血,有医学生过去都说不行了。”
耳边此起彼伏什么对话都有,徐如徽像忽然打开了嗓音一般。
她抓着保安,“我爱人在前面,我爱人在前面。”
话音刚落,保安腰间的传呼机传出声音:“已经控制住了,现在全心安抚疏散人群,禁止扎堆儿。”
保安瞬间松了手。
恐惧似乎瞬间从商场中消散。
原本吓得四散而逃的人这会儿又开始扎堆往事发点跑去凑热闹。
徐如徽几乎全靠本能在跑。
直到在扶梯口,她看见赵酉识在下一层的扶梯口旁边,而旁边有医生正忙着将他往担架上扶。
徐如徽早已没有任何感知,她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和呼吸。
她只是死死地盯着赵酉识,每一步的靠近,眼睛里的赵酉识都变得更加清晰,又似乎模糊起来。
她来到赵酉识身边。
她腿软,跪在了赵酉识跟前。
“女朋友?没事,就是骨折,现在先去医院。”
“快起来,别耽误事。”
赵酉识脸色苍白,可他还有心开玩笑。
“年都走远了,还行那么大礼?”
他伸手去摸徐如徽的脸。
刚触及一分,可徐如徽却轻轻别开了。
赵酉识手停在半空中。
徐如徽看上去像是冷静下来了一样。
她僵硬地起身,低声说:“我去接平川。”
她问医生:“哪个医院?”
话音落下,她垂在一侧的手被赵酉识攥住。
他声音带着笑,“抖什么?都说了我没事。”
徐如徽没有看他。
她听到赵酉识又问了句:“哭了吗?”
徐如徽这才将目光重新落在赵酉识脸上。
她看着他唇边和眼睛里故作若无其事的笑,那是很深的一层。
是赵酉识尝尝传达给她的深刻爱意。
“啪嗒。”
徐如徽的眼泪落在了赵酉识和她相牵的手上。
第36章
◎咱们家里见◎
赵酉识手术的时候徐如徽才听说整个事件的发生经过。
赵酉识是去给徐如徽买椰子水的。
这个商场的商超在地下一层,快餐汉堡店在一楼,赵酉识快走到电梯口的时候正好撞上有人持刀冲进来。
听说是个精神病患者,昨晚在这个商场被货柜员冷嘲热讽了两句,今天过来报复。
那货柜员还是个学生大小的年轻人,看见精神病患者拿着刀还不当回事,两人争执时精神病患者直接拿刀划伤了他的胳膊,他这才惊慌失措地往外跑。
此时精神病患者已经受到了很严重的精神刺激,根本不知道眼前谁才是他想报复的人,随便抓一个路人就捅了上去。
这场景正好被赵酉识看见。
就在精神病患者准备向另一个人下手时,赵酉识眼疾手快将人推开,精神病患者拿刀刺向赵酉识时,赵酉识躲闪不及,从扶梯口摔了下去。
徐如徽不知道从楼上摔下去有多疼,她只知道赵酉识骨折挺严重的。
医院还有别的人听说这个事,大家聚在一起有一句没一句的讨论,说什么这两年这种事发生得可多了,喝了酒伤人的也不在少数。
“说来说去还是太倒霉了。”有人总结。
徐如徽坐在一旁,很想出声反驳。
其实如果这个事情放在徐如徽身上,她会觉得没什么。
这个社会本来就鱼龙混杂,你永远不知道今天和你吵架的人明天会不会来找你报仇,更不知道大马路上迎面朝你走来的是正常人还是精神病患者。
以前做暑假工的时候徐如徽也经历过差不多的事,她在夜市卖酒,有人喝了酒闹事,几个壮汉欺负一个小姑娘,她上前去拦,自己也被推倒在地,后背扎在碎酒瓶上,到现在还留了一个很深的疤痕。
后来有同事唾骂那些壮汉,徐如徽反而不怎么在意的样子,她嘴上说是自己倒霉。
可那个当时被欺负的小姑娘后来找她道谢时,她却安慰对方不要把过错怪在自己身上。
徐如徽并不是心口不一的人。
她这么说,是因为她认真觉得自己是个不怎么幸运的人。
她的出生,她的生活,一切的一切都在验证,她的认为一直是正确的。
她从来没有妄自菲薄。
可如今有人说赵酉识倒霉,她是不认可的。
赵酉识怎么会倒霉呢。
赵酉识明明那么幸运。
“阿如,小叔会死吗?”赵平川从商场出来就一直在抽抽嗒嗒地哭,这会儿哭累了,已经没了眼泪,唯有鼻子和眼睛通红。
徐如徽摇头,“不会的。”
她声音也很哑。
得到这个答案赵平川似乎心安一些,他吸了吸鼻子,伸手握住徐如徽放在自己膝盖上的手。
他跟徐如徽说:“别害怕,阿如,我们不害怕。”
徐如徽目光落在赵平川牵着她手的手上,几秒后,她又轻轻挪开目光。
她没有回应赵平川。
整个手术一共四个小时,从鹿上开车过来大概也需要四个小时。
但是手术还没结束的时候,祝提春全家都来了。
徐如徽看见祝提春那一刻深深地感到抱歉,她甚至觉得自己不应该站在这里。
“二奶奶。”赵平川一看见祝提春就跑了过去,他抱住祝提春大哭。
徐如徽却只会站在原地,手脚都僵硬。
“没事,阿如,别害怕。”赵新良走过来。
徐如徽动了动嘴,没能说出口一句抱歉。
等祝提春哄好了赵平川,祝提春才把赵平川交给身后的赵荆,然后走到徐如徽跟前说:“没事,阿如,你放心好了,我们那小子命大着呢,不是说只是骨折吗?小事,男孩子历练历练是应该的。”
徐如徽还没有回应什么。
她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
没多久,手术结束,赵酉识被推出来一刹那,所有人涌上去,唯独徐如徽一个人站在一侧,她没有上前,只是远远地看着赵酉识被众人围着,又送进VIP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