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知道赵酉识要做什么。
第6章
◎初雪◎
那碗面徐如徽没吃完,她跟任素秋说自己不饿没有在撒谎,她喝了酒吃不下任何东西。
任素秋拖完地没什么事就在旁边陪着徐如徽,嘴里念叨今天上午的事。
“茉莉啊,我看还是太小了,一看就是粘家的主儿,酉识这保研了,以后保不齐还要继续往上读,燕京离鹿上又那么远,啧,不过老赵直接让他儿子在燕京定居也说不定,就算燕京房子贵,他家里也不差那儿钱,就是苦了提春,生个孩子长大不在跟前,到时候床前尽孝都尽不上。”
小时候徐如徽听过任素秋和祝提春闲聊,祝提春时常跟任素秋称赞她,还说任素秋很有福气,一个女人能生一个女儿,以后能多说说心里话。
如今徐如徽长到了可以听任素秋心里话的年纪,她却只觉得任素秋聒噪。
可能她骨血里就没那么善良孝顺。
客厅的窗户被任素秋开了半扇,因为任素秋刚拖了地,需要吹吹沾了水的地板。
腊月晚上的风刺骨,却怎么也浇不灭徐如徽心中挣扎生长的荆棘火苗。
碗里的面也逐渐冷掉了。
徐如徽面不改色起身,端着碗往厨房走。
任素秋看一眼她碗中剩的,“怎么不吃完啊?”
徐如徽脚步不停,“吃不完了。”
“你瞧你多浪费,这面不管是谁做的,都是花了心思的,就算不花心思,电费可是实打实的,”任素秋埋怨徐如徽永远没完没了,“你那喝了酒,又睡一下午,怎么不饿?”
徐如徽硬巴巴回一句:“就是不饿。”
因为任素秋,徐如徽连同这碗面一起讨厌,所以把面倒进垃圾桶的动作毫不犹豫。
快速把碗洗干净放一旁,往自己房间走时跟任素秋说:“你把碗给他送一下,我回去睡觉。”
“又睡?”任素秋狐疑地看一眼徐如徽,“你别是发烧了吧?过来给我摸摸。”
徐如徽从小一发烧就犯困,很多次都反应过来。
徐如徽沉默一下,声音软下来。
“没有,就是下午没睡好。”
任素秋这才骂一句:“我看你下回还喝不喝。”
徐如徽回房没多久,听到任素秋开门的声音,都是对门,任素秋也没有关门,因此和祝提春的对话徐如徽听得很清楚。
“吃完啦?”祝提春笑吟吟的,“该饿坏了吧,喝了酒的人就是爱吃面。”
“吃什么啊,就吃两口,剩下的让我吃了。”任素秋说。
“怎么就吃两口啊?不好吃啊?”祝提春问。
“没,她说她不饿,就是困,又回房睡觉了。”任素秋说。
“别不是发烧了吧?”祝提春问。
“我刚也问了,不是发烧,估计就是喝得不舒服,长点记性也好,省的下次办事没分寸,”任素秋叨叨,“你说人家千里在这,她喝成这样,人家该怎么想她啊。”
“不会的,现在小孩比我们那个时候眼见开阔些,女孩子喝点酒有什么了,现在提倡男女平等,人格自由,抽烟喝酒都没什么啦,适量就好。”祝提春说。
“抽烟?”任素秋没控制住脾气,声音大了点,像是故意说给徐如徽听一样,“她敢抽烟我就敢抽她,酒多少还有点活血的效果,烟全是坏处,再说了,一个女孩子抽烟,像什么样子。”
“是是是,还是不抽最好。”
“酉识跟茉莉怎么样?”任素秋忽然转了话题。
祝提春声音一下子小了很多。
房门忽然被关上,躺在床上的徐如徽什么也听不到了。
她屋里只开了一盏小夜灯,窗帘还是下午赵酉识拉上的,书桌上堆着窗帘帘尾,看着是乱七八糟的。
但她已经看那么多年了。
徐如徽盯着,翻身拿起手机给赵酉识发了条信息。
现在时间还很早,不是正常休息时间,徐如徽猜这个时候赵酉识应该在跟赵新良看电视,父子俩也许会对最近医疗现状点评交流两句。
不知道赵酉识手机有没有放在身边。
但她没再管,只等两三秒,赵酉识没回消息,她就关了手机,再把灯关掉,闭眼睡觉。
或许是真的下午没睡好,晚上这觉睡得还算顺利,屋内有点亮的时候,徐如徽醒了。
她没在床上缓很久,差不多清醒了就准备起床,手机在旁边,她顺手拿过来看时间,发现有微信消息。
点开看到是赵酉识发来的。
但是撤回了。
凌晨两点钟。
他不睡觉,给她发了一条消息。
又莫名其妙地撤回。
只留给她一条不明所以的系统提示。
徐如徽原地坐了一会儿,觉得自己今年这趟回来错了。
徐如徽自然没有询问赵酉识有什么事,又撤回了什么,她正常开始自己一天的流程,洗漱,吃早饭,陪任素秋逛菜市场。
从菜市场回来的时候偶遇拿快递回来的祝提春,祝提春看她们母女俩大包小包的,客套地问:“中午吃什么好吃的啊?”
任素秋边走边说:“准备炒个鸡,酉识呢,他不是爱吃鸡吗?中午都去我们家吃。”
祝提春笑着看了徐如徽一眼,徐如徽不太懂祝提春这一眼的目的,只当普通寒暄流程。
“酉识有事出门了,大早上就出去了,中午估计不回来。”祝提春说。
“这样啊,那下次再专门给他做,”任素秋问,“你们两口子呢?孩子不在家,去我家应付应付?”
“不啦,老赵早上说中午想吃面,估计下了班自己该买回来了。”
三个人在家门口分别,各回各家,各关各门。
午饭后,徐如徽收到导师发来的消息,大意还是保研的事情。
徐如徽不是不考虑研究生,而是不想再留本校了。
她今年首战了考研,从考场出来那一刻就知道自己估计要考砸了,导师也大概询问了她的感觉,两个人都觉得首战无望,于是导师就跟她提出了保研的想法。
其实保研的机会早没了,每年大四刚开学就要决策,当时徐如徽拒绝了,没想到导师最近跟她说了很模凌两可的话:【凡事也没有那么死,毕竟人是活的。】
【我一直没问你,你是有特别什么心仪的城市或院校吗?】
导师这么问。
徐如徽看着这条消息想了一会儿,回复说:【没有。】
【要北上吗?】导师又问。
徐如徽笑了,【我考不过去。】
【要相信自己啊,徐如徽。】导师说。
徐如徽叹了口气,心想这种事情也不是相不相信的问题,如果相信有用,她现在应该在天京,而不是西京。
和导师又聊了一句,徐如徽终于表态会把这件事情好好放在心上,争取年前给个答复。
导师回得很幽默:【不错,很善良嘛,这样咱们俩都可以过个好年了。】
徐如徽不怎么心诚地回了一个哈哈。
下午五点,徐如徽正在客厅看电视,不是什么电视剧,而是随机播放的纪录片。
纪录片味道都差不多,看久了会让人昏昏欲睡,徐如徽浑身发冷前,手机震动起来。
她迷迷糊糊的,没看来电,直接接通,声音含糊不清地应一句:“喂。”
对方沉默了几秒,才问:“在睡觉?”
徐如徽蓦地睁开眼睛,清醒了。
她拿开手机看一眼来电显示,陌生号码,属地是燕京。
她定了几秒才重新把手机放在耳边,这期间赵酉识并没有说任何一句话,似乎在等她反应过来。
“没,”徐如徽情绪很淡,“有事吗?”
“有点儿,”赵酉识没问她有没有空,直接说,“我给你微信发个定位,你现在过来。”
“怎么了?”徐如徽又问一遍。
赵酉识说:“将至生病了,没多少时间了,你过来看看。”
徐如徽愣住了。
徐如徽有一会儿没反应过来“将至”是谁,直到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一股冷风铺到徐如徽后背,她被冻得一激灵,才想起将至是谁。
将至是高中时期她和赵酉识捡的流浪猫,纯白色,一双眼睛如玻璃球,阳光闪出蓝色的光。
刚捡到它时它很瘦,身上几乎没有一点多余的肉,后来送到宠物医院,医院的人判定它已经一岁多,体重却只有五点七斤。
宠物医疗费一向很昂贵,好在赵酉识是个资金阔绰的大少爷,对他来说,不过是少买两三双球鞋的小事。
可是后续怎么养却很难办。
任素秋是必然不会让徐如徽养猫的,祝提春又对猫毛过敏,同学朋友也各有各的难处,总之找领养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徐如徽记得很清楚,后来将至能送出去,多亏赵酉识牺牲了色相。
他们俩大冬天在街边找领养,来往很多人看在赵酉识脸的份儿上,停留咨询。
但是赵酉识是个事儿逼,既要地方有养猫的经验,又要对方有独立的空间,还希望对方经济可观。
徐如徽当时很绝望,没忍住嘲讽他:“要不你等年后三月三给它找个家。”
鹿上邻省有个庙会,每年逢三月三祈愿上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