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说我傻,我看你才是笨蛋。”
去学校的16路公交迟迟没来,徐西桐消停了一会儿又不安分起来,扯了扯任东的胳膊,男生转过头来看着她。
他的眼睛很漂亮,睫毛又浓密,被任东专注地看着心不受控制地跳了一下,徐西桐原本想问的话却问不出的口了,她咳嗽了一下,佯装玩笑的语气问道:
“你有没有想我?”
一颗心焦急又紧张,她抬脸看着任东,生怕错过他脸上的一丝表情。
任东依然是八风不动的表情,他的语气吊儿郎当的,在徐西桐的期待中开了口:
“哪种想念?你要说身边缺一个人欺负,那我确实挺想的。”
“呵呵,亏我还给你带了礼物,”徐西桐抱着手臂别过脸去,假装生气,“不送了。”
两人并肩坐在公交站前的绿色长椅上,油漆斑驳,任东长手长脚地束在凳子上,他轻轻踢了徐西桐的鞋一脚,黑色运动鞋和白色帆布鞋轻轻靠在一起,像是主动求人也像在哄人:
“送了什么,我看看。”
徐西桐转过身来也不生气了,她对着任东如数家珍:“我这次去上海给你们买了好多礼物呢,上海的物价好贵。”
“你们?”任东捕捉到关键信息,挑了一下眉。
“对啊,”徐西桐掰着手指头数给他听,“你,丁点,羽洁,孔武,还有陈松北……”
呵,又是陈松北,任东被气笑了,咬了一下后槽牙没再开口说话。该说不说,徐西桐盯着他的脸,心里感叹,帅哥冷脸就是好看。
“骗你的啦,我只给你带了礼物。”徐西桐用手臂推了一下他。
徐西桐从书包里拿出一个新的机器猫钥匙扣,递到任东面前,“你看,这是什么?”
任东眼睛转过去,看见一只蓝色的机器猫钥匙扣。徐西桐没有告诉他她也买了一只粉色的机器猫,其实他们是一对的,情侣钥匙扣。
但任东很快发现了她书包里的挂着钥匙,上面晃着一只笑容很大的粉色钥匙扣,狐疑地问:
“这是一对的?”
徐西桐的脸变得通红,比天上红彤彤的太阳还红,她说得很大声以掩饰自己的心虚:
“你少自恋了,这根本不是同一个系列的。”
第31章 月亮代表谁的心
一双葡萄般透亮的眼睛转了转, 徐西桐岔开话题:“这是哆啦A梦的妹妹哆啦美,其实最开始哆啦A梦也是黄色的,可是它的耳朵被老鼠咬掉了, 于是哆啦A梦在海边哭了三天三夜, 眼泪冲掉了它身上的黄色油漆,它就变成了蓝色的了。”
“现编的?”任东抬了一下眉。
“我是哆啦A梦十级钻粉。”徐西桐抱着手臂说道。
*
徐西桐把参加文学大赛获得一等奖的事告诉了周桂芬,周桂芬知道这件事的第一反应是:“拿奖金呢?不是说有三千块奖金。”
“稿费单说是半年内寄过来。”徐西桐垂下眼解释道。
“那不还是骗钱的。”周桂芬自以为是地说道。
时至今日, 周桂芬仍然强势地认为自己没有错, 徐西桐对取得她认可这件事不再报有希望。
冬天很快过去, 一眨眼他们迎来了高二下半学期。刚开学没多久,北觉二中即将迎来庄重而盛大的三十年校庆。为此,校文艺部策划了很多节目,引得同学们踊跃参加。
徐西桐正在解数学试卷上的最后一道导数题,怎么研究也没有解题思路, 最后沮丧地趴在桌上。
“你怎么了, 娜娜?”陈羽洁刚从思政楼回到座位上。
徐西桐手里拿着一只笔,她下巴撑在桌上, 碳水墨迹不知道什么时候甩到鼻尖上, 干嚎了一声:“我以后有小孩了, 一定不逼他学数学, 考不上大学我就带他去流浪。”
“爱妃有这悟性,朕深感欣慰。”陈羽洁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头,她这辈子也无法和数学和解。
陈羽洁想起什么从抽屉里抽出一张简陋的传单拍到徐西桐面前:“有没有兴趣一起报名参加校庆的鲜花队?”
徐西桐转头看了一眼,语气恹恹:“没兴趣。”
“一起去试试嘛,而且这只是报名后面老师还要筛选的, 试试又不用钱,”陈羽洁抱着徐西桐的胳膊撒起了娇, “听说演出那天有好看的衣服穿,你不想让喜欢的人在舞台上看到你最美的一面嘛,三十年校庆就这么一生一次,最重要的是,青春也就这么一次,别留遗憾。”
分不清是喜欢的人……还是陈羽洁提到的青春就这么一次别留遗憾,应该是两者都有,徐西桐内心开始动摇,她语气纠结:“你让我考虑一下。”
做完课间操后,徐西桐挽着陈羽洁的胳膊走进教室,教室里面男生女生打闹成一片,闹哄哄的。
她们从后门进去,徐西桐老远就看见任东和孔武两个脑袋凑一起,不知道在看什么。
徐西桐走了过去,发现孔武拿着手机在津津有味地欣赏美女的照片壁纸,他指着上面一位身材性感,涂了大红唇模特问道:“怎么样,这位美女好看吧?”
任东正在忙自己的事,闻言瞥了一眼,不耐烦地评价:“一般。”
他不是不知道孔武在看什么,光盯着人家的胸去看了。
“那你说哪个好看?”孔武猛地一拍桌子,竟然质疑他的品味。
任东一把夺过孔武的手机,拇指按着右键快速往后翻,孔武手机里存了那么多美女的壁纸,他居然像在翻数学书上一样,脸上波澜不惊。
任东翻着停了一下,“哐”地一声把手机丢孔武桌上,像完成任务般: “这个吧。”
徐西桐刚伸长脖子凑前看,男生穿着黑色卫衣懒散地坐在椅子上,背完全往后靠松弛得不行,似有心灵感应似的,他头也未抬,伸出一只骨节清晰分明的手把小姑娘的脑袋给推了回去,发出轻微的嗤笑声:
“小孩看什么看?”
徐西桐不开心了,瞪着他们:“你才小孩,我审美肯定比你们好,我才知道什么叫美女。”
徐西桐这么一说,孔武和任东对视一眼紧接着大笑起来,任东笑得伏在桌上,连肩膀都在颤抖,他抬起头一脸笑意,语气戏谑:
“你一丫头片子懂什么?”
她急得想反驳,可这时上课铃声响了,徐西桐只好愤愤地看了一眼笑得东倒西歪的两个男生转身回座位上课了。课堂上,徐西桐在心里把任东骂了八百遍。她竟然没有被他当成女生看,还说自己是小孩,丫头片子?
想到这,徐西桐转头对同桌陈羽洁悄声说:“羽洁,我跟你一起去参加鲜花队吧。”
“好!”陈羽洁激动得猛地一拍桌子,在课堂上喊了出来。
教室顿时变得鸦雀无声,陈羽洁暗道糟了,数学老师看了过来,把粉笔丢在讲台上,点名:“来,你当着全班的同学面说说,好什么?”
陈羽洁站起来,尴尬地笑了两声:“我说老师您题解得特别好。”
*
徐西桐和陈羽洁一起报名校鲜花队,经过重重筛选最终成为鲜花队的一名成员。校庆在即,负责老师加紧了对她们的排练,每天中午,傍晚放学她们都要去大教室练习。
鲜花队的各个女生长得盘靓条顺,她们穿着最简单的白色体恤短袖和黑色短裤,统一扎成丸子头在教室训练。男生们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一放学就趴在教室外面偷看,结果被老师多次发现,用教鞭将他们严厉的赶跑。
男生们却对此乐此不疲。
也因为训练的关系,徐西桐和任东两人暂时也不一起放学回家,任东对此没有异议。基本上他一放学就走,从不逗留,更不会跟躁动期的男生们一起趴窗户偷看女生训练。
有一回,孔武拉住了他,冲任东挤眉弄眼:“哎,不去看妹子训练啊?”
任东低头睨了一眼孔武搭在他手臂上的手,孔武自觉放开,但他看不惯他这副酷哥模样,挑衅道:
“怎么,你禁欲啊?”
“老子□□正常得很。”任东直接堵了回去,脸色不太好看。
他好心建议道:“那么喜欢看,怎么不去澡堂子看?”
“也是哦。”孔武煞有介事地点头。
任东说完转身就走了,孔武反应过来冲着他的背影大喊:“我有病啊,我去澡堂子看大爷肚子上白花花的肉和褶子皮。”
中午放学,学生都陆续走光了,学校里空荡荡的,校广播在播放着《一千零一个愿望》,一道动听的女声响起“明天就像盒子里的巧克力糖,什么滋味,充满想象”。
陈羽洁在空教室里拿着一束鲜花往天空上方抛,然后迅速转身,结果还是没接到,“啪”地一声鲜花掉在地上,她一脸沮丧地弯腰去捡,结果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陈松北。
陈羽洁立刻露出笑脸跑了出去,站在男生面前眼睛里闪着光:“你怎么来了?”
“我来送一份试卷给娜娜。”陈松北偏头往教室的方向张望了一下。
陈羽洁顺势转过去头去寻找徐西桐,她背对着陈松北,脸上雀跃的表情也一并消失。
她找了一会儿跟陈松北说:“娜娜不在,可能去上厕所了,我帮你给她吧。”
“这样,那谢谢了。”陈松北把卷子递给陈羽洁。
陈松北在抬脸的一刻才真正看到陈羽洁,表情一怔,认真地夸赞道:“你这样还挺特别的。”
“是吗?”陈羽洁的眉眼立刻鲜活起来。
原来真的是这样,喜欢的人一句话一个眼神,都可能让你的心情如过山车般忽上忽下。
为期半个月的训练很快结束,校庆来临前一天,任东和徐西桐晚上一起回家。
正值春夜,路边的柳树,石榴树接连抽出嫩芽,将蜿蜒的小道连成绿色的星星点点一片,徐西桐摘了一片嫩叶放在掌心往上抛了抛,她问任东:
“校庆你有没有参加什么,比如鼓号队之类的。”
任东摇了摇头:“没。”
“明天校庆你会翘掉吗?我明天有表演。”徐西桐抬起眼睫期待地看着他。
任东 听到这句话脚步一顿,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我在不在有什么关系。”
他穿着灰色卫衣,眼睛很亮很黑,就这么专注地看着徐西桐,好像只盛下她一个人。徐西桐心里方寸大乱,她想不到任东为什么会这样问,是试探她还是随便一问?
被他这样注视着,倒有一种深情的意味,徐西桐有些不敢直视他,清了清喉咙:“随口一问罢了,你不在当然没关系。”
徐西桐说完立刻走在最前面,避开了他的视线,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掌心的绿叶也被折成两半,忽地,身后传来任东简短的语调,没什么情绪:
“明天应该有事。”
“哦。”徐西桐有些失望地应道。
*
校庆这天,天高云淡,大雁穿过云层。教务处让洒水车和高压水枪进了学校,蒙在建筑上,地面上的煤灰被清扫干净,空气中呛人的气味短暂消失,整个校园变得焕然一新。
全校所有师生穿戴整齐站在运动场上看着开幕式,先是护旗队穿着齐整的校服升国旗。
结束后,校长在台上慷慨激昂发言,唾沫飞溅,任东在底下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今天没有穿校服,班主任不知道从哪找来一套压箱底积灰的校服逼着他去厕所换,弄得他脖子,手臂直发痒,眼睛也有点红。
“怎么的,校长发言你听哭了啊。”孔武说道。
“这破学校形式主义还挺多。”任东抬手用力挠了一下脖子,修长的脖颈立刻出现一道鲜红的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