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特助懂了。
先生是想请盛太太帮忙给太太看一下病,之前李医生去梨园给太太检查,结果是重度抑郁症,只说家人密切陪伴,没有给出具体的治愈办法,说是治不好,因为这是心病,只能患者自愈,药物也只起到辅助的作用。
盛太太是顶好的心理医师,先生就不会错过任何一个能治好太太的机会。他也希望太太能早日好起来,太太才24岁呀,正值人生大好年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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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浅开车回了梨园。
把周回给的药放进主卧橱柜,关上柜门,正准备换家居服,就听见窗外林荫道上熟悉的车声。她还疑惑今天傅聿川怎么这么早就下班了,几分钟后自己就上了Cullinan后车座。傅聿川说带她去吃饭,介绍个朋友给她认识。
这个朋友长得很美。
顶级温良小白花的长相,林浅都为她心动了几拍。下一秒看见她老公,林浅还没呲起的大牙立马收了回去。
美女果然不流入市场。
早早被人收割了。
是的没错她也在夸自己,她也英年早婚,她也是美女。
傅聿川这时开口:“浅浅,你和盛太太认识一下,我跟盛总在隔壁包厢谈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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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浅和喻唯一互相加了微信。
在茶室聊天。
两人共同话题蛮多,聊了大半个小时。喻唯一手机响了,她道了声抱歉出门接电话。关上茶室的门,喻唯一抬头看面前的傅聿川,道:“傅总,林小姐没有心理疾病,精神状态很好。”
傅聿川问:“她痊愈了?”
喻唯一:“以我和她接触这半小时来看,她没有过心理疾病史,简单来说她的心理一直都是健康的。至于您之前跟我说有医生给她做了检查,诊断她是重度抑郁症,说她如今的行为方式与曾经不同。”
“这只有一个原因,她改变了自己,她在用另一个方式享受这个世界。人都会有改变,可能因为某件事或者某个人。就像您,林小姐或多或少影响了您对未来的计划。”
“不然,以傅总这五年来在商界打拼的风格,也不会跟我和我先生合作。您选择一个求稳不求速度的盛太集团作为合作方,就说明此时此刻甚至未来一段时间,您想过得安稳踏实一些,和林小姐一起。”
傅聿川没有说话。
无声默认了。
他确实是个激进派,只要能取得结果,他可以用生命作为代价。
可是林浅关心他。
她会在危难关头冲到他面前为他挡刀,她会因为他不分昼夜工作而生气。她在乎他,她希望他能偷点懒。
旅游这一周,他甚至拥有了人生中第一个爱好。
他喜欢给她拍照。
喜欢看她在他的镜头里笑脸如花的样子。
另外还有一点,以前的傅聿川是不需要保留退路的,可以一条路走到黑。如今不同了,他要为他的妻子留一条路,至少保证她不被他牵连,能平安无忧地过完下半生。所以他必须放慢节奏,把她那条路铺好,铺得牢固。
傅聿川再次问:“所以,浅浅没有心理疾病是吗?”
喻唯一点头:“是的。”
第二次得到这个答复,傅聿川放心了。他礼貌道了声谢,送了盛世夫妇离开茶馆,随后再折回茶室。进入包厢,就看见林浅坐在靠窗的位置,她正在泡茶,窗外的圆叶玉兰花都开了,有几片花瓣飘落,伴随着光影落在她手边。
听到开门声。
她转了头。
带笑的容颜映入傅聿川眼眸中,她张嘴说了话,傅聿川却没听清,他好像短暂地失去了听觉,只记得盛太太说他的妻子是健康的,她很平安。
傅聿川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唯独在林浅身上,他迷信了一次。在榕城行凶案后,他破天荒去了南山,跪拜了满殿神佛,希望她能被保佑。
幸好。
幸好。
她是平安的。
第81章 我喜欢他
从茶馆离开是下午五点。
Cullinan驶入街心,林浅坐在副驾驶座上,手里捏着一朵圆叶玉兰花。她兴致不高,微低着头,一双美眸也垂着。
傅聿川注意到了她的神情。
来的时候挺好。
跟盛太太进茶室聊天也蛮好,离开茶馆情绪低落了下来。傅聿川降低了车速,偏头细看了她一眼,道:“和盛太太聊了什么?”
“没说什么。”
“那为什么不高兴?”
林浅怔了半拍,她自认为表情管理很到位,并没流露出任何不愉快的神情。像是猜到了她的想法,傅聿川说:“你开心的时候不是这个感觉。”
林浅拧眉:“感觉?”
傅聿川也不知该怎么形容,只如实说:“嗯,我似乎能通过你的眉眼和细微肢体动作感觉到你的心情。”
闻言。
林浅粉唇微抿,她捏着玉兰花的茎叶,来回捏了好几遍,“上车之前我查了一下,盛世的妻子是国内知名的心理医师。上个月李医生来家里给我做了一百道题,说是做个心理检查。结合两件事,只有一个答案:你觉得我精神有问题。”
她确实前后反差有点大。
确诊癌症前后,说话的口吻,行事的作风天差地别。所以也不怪傅聿川会请李医生给她做检查,当时李医生对着她说她没问题,转过头估计就跟傅聿川说她有心理疾病。
今日傅聿川带她来茶馆。
说是认识个新朋友。
实际上是请了个更出色的心理医师给她看“病。”
“浅浅……”
“我先哑巴两个小时。”林浅打断他的话,转了个身,面朝车窗外,后背对着他,补充道:“有些事没有想通,等我理清楚了再跟你说话。”
之后,车厢里安静了一路。
回到梨园,韩嫂做好了晚餐,林浅和傅聿川一同进餐厅吃完,如往常一样在林荫道散步消食,进屋后天色逐渐暗淡,林浅从花房折了一束霓裳玫瑰回来。傅聿川在客厅里看财经报刊,看了半小时,书页没翻动过。妻子刚进门,他就放下了手里的书。
两人对视了一眼。
没等傅聿川开口说话,林浅抱着花往楼上去了。韩嫂端着茶进客厅的时候,只见傅聿川望着墙壁上的钟表,他看了一次又一次,像是在确定时间。
韩嫂疑惑:“先生?”
傅聿川收回视线,“表坏了,您明天换个新的。”
他说完便起身离开了客厅,韩嫂转头望了眼男人远走的颀长背影,随后看墙上的机械表。没坏啊,就是正确的京城时间。
表一定坏了。
时间不准。
林浅说的两小时早就已经到了,但她还是个哑巴。她肯定没有错,那就是钟表错了,换个新的,明天就准时了。
与此同时。
主卧。
林浅抱着花走了进来,关上门,走至高脚桌,将新鲜的玫瑰放上去。她原地站了一会儿,侧眸那瞬,余光瞥见了窗台书桌上摆着的那本新相册。
林浅走了过去。
这是她打印的彩色照片,印了大概两百多张,其中有些四人合照是问齐特助要的。下午打印好,她装进相册,还没完全装完就听见了傅聿川的车声。她第一时间放下手里的东西小跑下楼,穿过院子去林荫道接他,之后便去了茶馆。
林浅拾起桌上没装起来的相片。
四人合影。
在夏塔的雪山下,四个人都穿着冲锋衣,戴着墨镜,杵着几根登山杖。她和傅阳乱七八糟摆着pose,齐特助比耶,傅聿川则站在她身后低头看她。
在得知喻唯一是知名心理医师,傅聿川是带她去看“病”的那刻,林浅不是生气,也不是责怪,更加没有怨怼。她当然知道傅聿川是关心她,才让李医生为她检查,又托了关系请来喻唯一给她瞧“病。”
怎么形容她那刻的心情呢?
是忐忑。
是焦躁。
还有一种她不想承认,却不得不承认的情绪:“害怕。”
林浅有点怕这一个多月来得到的偏爱是刻意的照拂,他们以为她得了心理疾病,私下达成一致,给她关心和爱护。
尤其是傅聿川。
如果他所有的好都源于他的同情和愧疚,他同情她年纪轻轻得了“抑郁症”,没尽好丈夫的职责让她患了病而对愧对妻子。如果是这样,林浅宁愿不要这份好。
她不想要这种同情与愧疚。
林浅一直以来都是个容易满足的人,因为年少时期获得的爱太少,长大后只要有人稍微心疼她,她都会非常快乐,心满意足地将对方给予的疼惜捧在掌心里。
唯独这次。
她贪心。
她不满足。
她要傅聿川的真心实意,她不要他的同情和怜惜。
这个想法冲进林浅脑海里的那一刻,女人拿着相片的手蓦地收紧。她黑色的瞳仁猛地一滞,抬起眸子的瞬间眼睛里倒映进高脚桌上崭新的相框,里头裱着她与傅聿川在赛里木湖旁的亲昵吻照。
哑巴了一整个傍晚。
近四个小时。
林浅终于把脑子里乱成浆糊的思绪理清楚了:她好像喜欢上傅聿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