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住这头,那头又起, 她浑身都不舒服, 胳膊动不了,便动腿。
周子遇被她弄得心浮气躁, 一股热血直冲头顶。
他深呼吸一下,放开握着她的手,胳膊朝下移,一下扣住那两条不让他安生的腿。
“我没动。”他胸膛起伏,五指牢牢扣着,却不敢移动半分,“宣宁,你看清楚,我是周子遇。”
“嗯?”
宣宁声音有点疑惑,倒是没再动,只乖乖趴着,等脑袋里那阵云遮雾绕过去。
两人就这样,保持着紧贴在一起的姿势,谁也不说话。
空气中,只听得见呼吸声,气氛变得微妙。
片刻后,一阵手机震动的声音打破了这种微妙。
声音来自周子遇的口袋,他没有伸手去拿,仍是扣着那两条细嫩的腿。
趴在他胸口的脑袋动了动,传来低低的声音:“电话。”
听起来仍带着鼻音,却比方才清醒多了。
他松了手,她左侧的腿朝下挪开些,让他拿出还在震动的手机。
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正是白熠。
像有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来,一下把他浇醒了大半。
他是替阿熠来看她的。
迅速稳下呼吸后,他按下接听键。
“哥,怎么样?见到人了吗?”才一接通,耳边就传来白熠的声音。
“见到了。”周子遇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太过低哑,显得不太自然。
“那就好。”白熠松了口气,接着就问,“到底怎么回事?”
“她——”
才一开口,趴在身上的人便开始动了,他立刻闭嘴,吞下后面的话,以免声音不对,引起怀疑。
“哥?”没听到回应,白熠忍不住唤他一声,好像想确定是不是信号出了问题。
周子遇很想回答,但眼下,女孩双手撑在他的胸膛,慢慢起身,变成半坐在他身上的姿态。
那条松松垮垮的浴巾已经滑了下去,堆在腰间,长而浓密的乌发顺着脸颊垂落,半遮半掩住大片风光。
没开灯,昏暗的光线下,他其实什么也看不清,但还是本能地别开眼。
“抱歉。”
带着鼻音的声音出现在耳边,紧贴耳畔的手机被抽走。
他重新转回视线,就见宣宁一手拉起浴巾挡在胸前,一手拿着手机送到自己的耳边。
她试着要站起来,但没什么力气,便只好仍是坐在他腰间。
“阿熠,我好像发烧了,洗完澡之后一直昏睡,幸好子遇哥来,把我叫醒了。”
她的语气软极了,再加上还带着病,听起来像撒娇似的,让人又爱又怜。
听到“子遇哥”这三个字的时候,周子遇心口发麻,有种难言的微痛。
不知她是不是故意的,这是她第一次跟着白熠叫他“子遇哥”。
“阿熠,是不是你让子遇哥来的?”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还没吃药……饭也没有……好,我会好好休息。”
断断续续的说话声传来,周子遇慢慢地听不进去,一直仰卧的姿势让他无所适从,紧绷得身子有发麻的迹象。
他半坐起身,伸手替她把只是挡在胸前的浴巾拉开,重新裹在身上。
为了避嫌,目光自不敢直接落在她身上,只看着旁边的柜子,手在挪动间,不可避免地触碰到她的肌肤,绕到背后时,胳膊圈过去,。
宣宁怕痒,一面同电话那头的白熠说话,一面被激得后背挺直,绷着身子咬住下唇。
好容易裹好了,剩下浴巾的一端在手里,他不好替她塞进去,便只能递给她。
宣宁接过,看他一眼,偏头轻轻咳嗽两声,将那一端塞进去,接着,把电话递回给周子遇。
等周子遇接过,她的双手都得了自由,才能支撑着床沿,让发软的双腿站起来。
修长的腿从他身上跨过,她回到床边,在床沿上坐下,打开灯的开关。
床头有早就已经从柜子里拿出来的睡衣,她拿上起身去了浴室。
“子遇哥,今天多谢,要不然,宁宁发着烧,也不吃药,还一个人在家昏睡,不知道会怎样。”
“嗯。”周子遇也坐直身子站起来,看着虽然脚步还飘着,但已经完全清醒过来的宣宁,想起刚到时看到的清醒,心中说不出的一阵复杂。
“阿熠,你很喜欢她?”
这个“她”,自然是指宣宁。
“为什么这么说?”
“你对她很好。”
周子遇和白熠是从小的交情,虽然自己平时不大和女人有什么关系,对白熠和谁交往,也向来没兴趣,但在此之前,还从没因为哪个女人的事,要来麻烦他的。
也许,还有一个例外。
那个叫沈烟的女孩,他记得白熠很喜欢。只是那两年,他一直在澳洲分部,和白熠的联络几乎都是在线上,不知道那时候到底是什么样的。
“……也许吧。”电话那头的白熠沉默片刻后,没有给出确切的回答,“哥,一会儿麻烦你,一会儿麻烦你再提醒宁宁要吃药。我现在正陪季阿姨在看画展,要不要请季阿姨听电话?”
“不用了,你们好好玩。”今日大年初一,周子遇早已经和季苓通过电话,他知道自己母亲的性格,没有抢着过来同他说话,便是还有其他人在。
电话很快挂掉,还没等他转身,房门口便传来一道清清淡淡的声音。
“谢谢。”
已经换上长袖睡衣的宣宁站在门框边,脸色苍白中,透着因为发热而产生的异样的红。
“刚才,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这是真诚的道谢与道歉,周子遇听出来了。
想起刚才的暧昧情形,他的心口又痒了一下,被他很快压下去。
“你生病了,我知道。”
他知道她是因为发烧昏睡,头脑不清醒,才会那样。
“看医生了没有?”
“没有,只是着凉了,我吃点药就行,用不着去医院。”
宣宁还是一副不太在意的样子,拿起桌上的感冒药,喝水吞下,看得周子遇一阵皱眉。
他干脆给自己的家庭医生许医生打电话,在医生的指导下,要给她量体温、吃退烧药。
“没有。”宣宁重新坐回到床上,摇头,“体温计和退烧药都没有。”
周子遇的脸色更不好了,这些分明都是常备医疗用品。
宣宁难得真心想要照顾他的情绪,见状乖乖拿出手机:“要不,我现在看看有没有卖,不过,过年期间,送货上门的可能性很小。”
“算了。”周子遇无奈,干脆打电话让自己的司机从家里送来,想起刚才听见她说没吃药也没吃饭,又嘱咐让把阿姨做的晚餐也送来。
司机一看地址,就猜到是宣宁那里,又问:“周总,要不要让阿姨过去照顾?”
周子遇看一眼坐在床上的宣宁,拒绝了。
等待的时间里,他问:“你不喜欢去医院?”
刚才提到医院的时候,他分明看到她眼睛里闪过一丝排斥,并不完全是她看起来的无所谓的样子。
“应该没人会喜欢吧。”她扯了扯嘴角,见他不满意这个答案,才道,“在医院里有不好的回忆罢了。”
那里不但有失去亲人的痛苦回忆,还有少年时的她,许多次一个人看病的孤独记忆。
除了蒋院长,周子遇是第一个在她生病的时候,出现在她身边,坚持要她看医生、吃药的人。
触及这些,周子遇没再多问。
左不过是童年留下的阴影。她算半个孤儿的这个事实,从前只在资料中知晓,没什么切实的感受,这两天的相处,却让他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很快,司机就把东西送了过来。
周子遇拿起医疗箱里的体温计给她量体温,却见宣宁的目光落到了旁边的一个礼盒。
粉色包装,用丝带系着,里头还别了一支带露的玫瑰花,看起来十分精致。
“这是什么?”她问。
已经走到门口的司机回答:“宣小姐,这是刚才在门外看到的,应该是给您的吧。”
宣宁想了想:“应该是阿熠让人送来的。”
周子遇皱眉,也想起白熠是因为送货员告诉他,无人开门,才发现宣宁联系不上的。可是,他刚才进来时,完全没有留意门外有什么东西。
宣宁拆开包装,露出另一个半透明的盒子,一颗颗口味不同的巧克力,被摆成爱心的形状,最中间一片白巧,上面有金色的文字。
“Happy Valentine's Day.”
“是情人节礼物,”她笑了,眉眼弯起,有种舒展的愉快,“他还记得我要的巧克力。”
门口的司机惊了一惊。
他并不知晓宣宁原来是白家少爷的女朋友。
周子遇移开视线,拿出退烧药丢到她面前:“吃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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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术馆中,在白熠打电话的时候,季苓又同策展人聊了一会儿。
策展人对她大大夸赞了沈烟一番,又让沈烟向她好好介绍了那幅油画。
季苓欣赏片刻,很快决定买下这幅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