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身接这个案子,林舒就希望许诗嘉能锻炼下和各种客户沟通的能力,如今看他表现得还不错,她便没有立刻上前打断,只站在不远处,看着许诗嘉。
“你别看我长这么帅,但我之前还被一个女的抛弃了,那女的玩弄了我,然后把我甩了!甚至把我忘了!我受伤了很久,毕竟那是我单方面的初恋,但我没有自怨自艾,这段时间里……”
挺好挺好,用自己失败的感情经历,来鼓励魏雪,即便离开一个人,自己也能过得很好,最终时间会让你释然,这段时间人都会慢慢成长。
只是正在林舒在内心肯定许诗嘉的话术时,就听许诗嘉咬牙切齿继续道——
“我计划了一百个方案,决定忍辱负重天天在那个女的身边埋伏,让那个女的不知不觉间爱我爱的难舍难分,悔不当初,还要花那个女的的钱,让那个女的心甘情愿养我……”
林舒:“……”
就不能有点出息吗许诗嘉?
还以为你要放弃有眼无珠那个单方面的初恋,从此自己走花路呢!
结果就这?
真是错看你了!
不想着自己挣钱发愤图强让人刮目相看,只想着现在落难后让人家包养你!
当然,理论上讲,许诗嘉私人感情的事,不是林舒应该插手或关注的,但林舒也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这些话,心情不太爽。
林舒有点生气。她觉得自己生气的理由也很合理——
自己在这手把手带他,结果他就想着要埋伏到他那个狗屁初恋身边去重新勾引人家爱他。
就不能有点事业心吗?
怎么这么恋爱脑。
还爱他爱的难舍难分呢?
先把班加清楚了再说吧!
都什么人啊?
第33章
虽然岔开了一小会儿话题, 但许诗嘉总算整体还靠谱,他很快回归到了安慰魏雪的主题上——
“你才24岁,这么年轻, 如果你愿意,完全可以申请荣市的免费培训夜校, 有学做菜的, 也有学育婴的,只要不怕吃苦,人又勤快, 很好找工作, 不用靠男人, 也不用靠娘家,你靠自己的双手就能养活自己,以后再也不用看别人脸色, 自己挣的钱自己想怎么花怎么花。”
“我这话不是让你离婚,离婚与否需要你自己决定,但就算不离婚,按照张简易的个性,如今已经有了外遇, 又和外遇有了孩子, 对你只会越来越抠门,你总要为自己的经济做点打算, 有个工作比什么都强。”
魏雪对此显然仍很迟疑:“可是都说男主外女主内,我妈说女孩就是要在家里好好相夫教子, 不然不够贤惠, 没男人要你……”
“这都是什么年代的老观念了?”许诗嘉对此不以为意,“你看到林律师了吗?她不仅是个女的, 还是我的上司,平时对我凶的要死!老让我当牛做马的!自己就在那叉腰指挥我干活,按你妈的话,她这样的,男的应该避之不及吧?结果呢?结果成天苍蝇似的围着她想追她的男的一大把!”
“幸好我擅长赶苍蝇,不然还得了!”
许诗嘉还挺自豪,林舒听不下去了,她没忍住,径自朝着两人走了回去。
一看到她,许诗嘉果然闭口不言自己的私生活了,他清了清嗓子,恢复了一本正经的模样。
作为客户,魏雪的最终决定必须由她自己做出,但同为女性,林舒和她分开之前,还是有几句话想说。
“魏雪,你24岁,确实很年轻,但也已经是成年人了,甚至如果决定生下孩子,就要成为孩子母亲,不仅要为自己负责,也要为孩子负责了。有些决定必须你自己做,别人的劝告和建议,都只能作为参考。因为不论是丈夫、公婆还是父母、兄弟姐妹,给你劝告的时候,可能都有私心,只有你自己,才能全心全意考虑自己。”
“张简易出轨甚至有了私生子,这已经是事实,只能接受,不论选择离婚与否,都不可能有你计划里的完美生活。继续忍,张简易和周欣对你或许会得寸进尺,未来婚姻生活数不清的争执,但或许能要到钱;离婚,摆脱了这段婚姻,不用再消耗自己,但需要独自承担经济压力。”
“所以考虑清楚,到底更能忍受什么,不能忍受什么,然后做出决定吧。”
……
在林舒和魏雪说话的时候,许诗嘉跑去了取款机,取出了一些现金,递给了魏雪:“要觉得回家不安全,就找个别的地方先凑合住几天吧。”
魏雪哽咽着感谢后收下了钱。
等她离开,林舒才看向许诗嘉:“挺大方啊。”
自己都没钱了,还这么有善心到处接济别人,同情心怎么就这么泛滥。
结果许诗嘉笑嘻嘻的:“怎么?你生气?”
林舒瞥了许诗嘉一眼:“生气?没有。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我只是作为上司提醒你,善良是好事,但万事有个度,和客户还是保持距离为好,人家是女客户,又正好有婚姻纠纷,张简易看起来也不像个省油的灯,一旦真的闹离婚,都是可劲了捕风捉影找素材攻击对方,自己把握好分寸,免得到时被牵扯进去,被张简易添油加醋泼脏水。”
林舒说的是实话,但许诗嘉像是不买账,他直勾勾地盯着林舒,一口咬定:“你就是生气了。我知道你这样是生气了。”
“我对她这样,我又这么优秀,你怕她误会了我对她有意思,所以生气呗。”
?
这男人真是吃不够社会的毒打,到这一刻还自我感觉如此良好。
林舒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开始疼了,她瞪着许诗嘉,想开口骂他。
然而许诗嘉无视了林舒脸上的风雨欲来,他移开视线:“我敢这么对她,是因为你。”
“我不给她钱,你也会去给她的,因为你本质是个善良的人,所以你的善良传染了我,我才也愿意善良。另外就是,我的钱本来就是从你那里借来的,所以我给和你给,有什么区别?我们现在不是共同体吗?”
“我确实是没多少现金了,但我还这么大方地给,是因为我知道你是不会狠心看着我没钱的,所以我虽然现在很穷,但心里还是很有底气,这都要谢谢你……”
贫穷真的彻底改变了许诗嘉。
看着他如今出口成章地溜须拍马,林舒不得不感慨,许诗嘉也是个适者生存的能人。
虽然有点无语,但林舒决定还是不骂许诗嘉了。
可能马屁确实有力量。
她也无法免俗,对许诗嘉的吹捧讨好没办法免疫。
只是刚心情好了没两秒,想起许诗嘉刚才说的话,林舒又不高兴了。
这男的还在做着让初恋出钱养他的白日梦呢。
除了自己,哪个女的现在肯给他花钱呢?
那单方面的初恋都把他忘精光了,还想着人家突然爱他到难舍难分呢。
男人可真敢想。
怎么没见他想想落难后只有自己接济他,未来要好好报答自己呢?
就不能好好打工奋发图强?
林舒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真是个恋爱脑的白眼狼。
**
魏雪是个优柔寡断的性格,林舒原以为她决定离婚与否要考虑很久,然而没想到,第二天,魏雪就重新找上了门。
这一次陪着她的,有她的妈妈黄美凤。
不同于魏雪,她是个看着就泼辣的中年妇女,强势而说一不二——
“律师,我们小雪决定离婚。”
一坐下,黄美凤就表了态:“我想来想去,还是快刀斩乱麻,赶紧离了好。”
明明昨天在电话里还劝说魏雪保全婚姻生下孩子,以孩子为筹码问张简易要钱,结果今天,黄美凤的态度就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坚决表示要离婚。
“这个张简易他婚内出轨,还有了私生子,就算按照你们律师讲的,这都不能让他少分财产,但不是有个什么‘重婚罪’吗?他这种在外面还有个家的,算重婚吧?”
“我看重婚可是要坐牢的,你们帮我们去谈,就和他说,如果他不想因为重婚去坐牢,就把说好的十二万彩礼分给小雪,另外再一次性给笔抚养金,以后这孩子,我会来带,也不用他再出别的钱。”
黄美凤显然做好了功课,但对法律的理解还是有偏颇。
林舒解释道:“阿姨,虽然法律确实有规定重婚罪,但出轨甚至有私生子,都不能证明这是重婚罪,必须张简易和周欣在外以夫妻名义共同生活,这才算是重婚,这种取证非常难。”
“但如果魏雪确实决定要离婚,那我们仍旧提供法律援助,可以免费代理,从现在开始查证张简易的婚内公共财产,调查他私下转移走了多少,这部分可以追诉,尽可能多地维护魏雪的利益。”
许诗嘉适时补充道:“我们也会提交张简易出轨有过错的证据,尽可能让魏雪多分到财产。”
黄美凤转了转眼珠,很快拍板下了定论:“那就离婚!越快越好!”
她看了眼魏雪:“小雪,那你在这,等律师打印合同我们就签,我出去给你弟打个电话。”
黄美凤在场时,魏雪没有机会说过哪怕一句话,等黄美凤一走,林舒便坐到了魏雪身边:“魏雪,离婚,生下孩子,这是你自己考虑后做的决定吗?你想清楚了吗?”
这一次的魏雪,脸上不再有纠结和惶恐,相比昨天,她像是有了主心骨。
她朝着林舒和许诗嘉点了点头:“是的,我想好了。”魏雪的眼眶有些红,语气里满是动容,“没想到妈妈会支持我离婚,还愿意在我生下孩子后帮我带孩子,她说她会带着孩子留在老家,让我可以没顾虑地进城打工打拼。”
说到这里,魏雪抹了抹眼泪:“幸好有我妈在……”
看来离婚生下孩子确实是魏雪自己的意愿,林舒松了口气:“那我们签完代理合同,会先进行财产调查梳理,为了尽快离婚,我们会先找张简易一家谈判,争取能和平协议离婚。”
没多久,黄美凤打完电话便重新走回了魏雪身边,她摸了摸魏雪的头,然后看向林舒和许诗嘉:“两位律师,你们也看到了,小雪现在怀着孩子,情绪不能太波动,后面有啥事要联系的,你们直接找我就行!”
黄美凤话音刚落,魏雪也乖巧地点头默许了,她在如此慌乱糟糕的境地里,能重新得到母亲的支持,能重新找到家的依靠,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虽然重男轻女些,但黄美凤好在总算还是把魏雪当孩子的。
等签好了代理协议,魏雪也终于有了点精神:“我趁张简易出门上班,偷偷回去拿了之前他给我买的三金,我妈带着我去金店换了钱,现在我在附近租了个日租房,我妈不能在这久待,她在老家还要打理地里的活儿,我老家那儿医院产检也不行,所以等把这婚离了,把孩子生了,我再把这房退租。”
大约是还有别的事要忙,黄美凤确定一切没问题后,便先行走了。
林舒和许诗嘉正好要顺路出去拜访客户,便索性捎魏雪一程。
只是刚到她租住的房子门口,魏雪还没来得及道谢,就见张简易从屋内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个老头老太,三人手里正提着一大包东西,全是水果蔬菜,那老太手里甚至还有好几卷厕纸。
那老头老太和张简易长得很像,显然正是张简易的爸妈。
这一家三口是知道魏雪有孕,所以良心发现过来给魏雪送吃送日用品的?
可惜很快,魏雪的反应就打破了林舒的猜测。
她盯着张简易包里的东西,恨不得上前手撕张简易:“你这个人渣!你和你爸妈怎么有脸到我这里来!这是打算把我妈给我带来的水果蔬菜提走?!连厕所抽纸都不放过?!”
原来他们手上的东西都是黄美凤给魏雪带来的。
敢情不仅不是来给魏雪送吃的,反而是上魏雪这薅羊毛来了。
结果张简易一点没不好意思,甚至还振振有词,恶人先告状:“你他妈的有脸说?你从我家偷走金器过来租的房,这不是明晃晃的转移婚内资产?”
对方一家三口,魏雪又有孕在身,许诗嘉大约是怕起冲突影响魏雪,当即挺身而出,挡在了魏雪前面:“我是魏雪的律师,有事直接和我沟通。”
张简易身后的老头走了出来,他瞥了许诗嘉的脸一眼,轻嗤了一声:“律师长得好看有什么用?都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的!”
说罢,他施施然走到许诗嘉面前,一派居高临下:“律师,你听好了,这女的嫁进我们家后,就是个无底洞,不仅骗走了我们家十八万彩礼,隔三差五,她妈就打电话问她要钱,我儿子之前勤勤恳恳给她每个月生活费,结果这女的不把生活费用在家里,偷偷省下钱去接济自己弟弟。”